传闻，三皇子生母谧妃甚爱金菊，宣王与三皇子兄弟情深，幼年又备受谧妃关怀，所以当初宣王迁入王府前，就从各地收罗下各种名贵的金菊植入王府花园。
    九月，秋入尾声，远去荷花盛开的季节，颓靡败去不少生机，菊花却悄然灿烂绽开颜，偌大的花园中，独留得大片明黄璀璨的金菊笑傲枝头。
    而黄，是皇权的象征，王府植下了大片的菊花，自是有不少文人墨客饱蘸笔墨，明里暗里对宣王蜚短流长。
    时逢玉淑郡主五岁寿辰，宣王膝下无子，内院二位宠妾又身怀六甲，喜事连连，宣王对于那些蜚短流长也只是一笑置之。
    现下，王府四处张罗着家宴，一来庆和玉淑郡主五岁寿辰，宣王膝下无子，二来恭贺内院二位宠妾又身怀六甲。
    ***
    当日。
    小小的家宴并没有过多的奢华，参宴的只是王府女眷，只是令人诧异的是，深居宫中的谧妃携了三皇子以及沈妃也是不辞劳远登门而至，宣王率了府中女眷亲下相迎。
    “虽说政务繁忙，你也要注意身子才是。”谧妃柔情似水的眼眸中尽是慈爱，握过宣王的手，如慈母般地帮宣王整理衣容。
    “母妃教诲，湛儿定然谨记在心。”宣王唇间荡漾过一抹会心的笑意，那双清明睿智的眼眸中荡漾过几许温情，细细的侧耳聆听谧妃的话语，全然弃下了凌立万人之上的威严。
    “母妃，王爷，若无他事，我就先行进去了。”
    三皇子雍容清贵，眉目浸着忧郁，可看向宣王时，却是一脸漠然，眼眸中还隐隐地敛过一抹极端的恨意。
    沈妃明眸中透着忧虑，顾不上其他，跟着三皇子的步伐，亦踏门而入。
    三皇子和宣王的储位之争已经是势同水火，自小的手足情深，终是敌不过王权的夺斗么？
    我心下喟叹。
    谧妃叹息一声，眼眸中盈动着担忧，柔声对宣王道：“朝堂上的事我不懂那么多，你和测儿小时候一同调皮生事，一同受夫子责罚可没少叫我闹心，那时你们兄弟之间最是亲密无间，如今大了，可
    不要有间隙才好。”
    宣王目中闪烁过几道复杂，终是满含笑意地向谧妃道：“母妃，你将我视如己出，湛儿还时常想起你为我和皇弟亲手熬制的红枣粥，湛儿和皇弟不论永远是亲密无间的兄弟，不会心生间隙的。”
    谧妃终是妇道人家，安下心来点点头，被沈彤夫人以及王蕙嫔簇拥进王府，言笑赏花，刚才的那一丝不快很快便被冲散。
    谧妃对菊花钟情独爱，她看向丛中单单零零的几支绝伦异美的菊花，道：“这是什么样种，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俏丽丽的好生姹嫣。”
    宣王亲自为谧妃折下几只，别在谧妃的发鬓上，笑道：“母妃若是喜爱，就将这几支带入宫中，这一园菊花，湛儿全心是为母妃植下的。”
    谧妃点点头，摩挲过宣王的面，柔声道：“湛儿孝顺，皇后娘娘喜牡丹，你这园中可有牡丹，你闲暇之际为皇后娘娘折下几只，送入宫中吧。”
    宣王道：“皇宫什么牡丹没有，父皇就快拦尽全天下的牡丹放至母后娘宁的跟前了，可母后娘娘还不是一样不屑一顾，湛儿看是不用了，王府的牡丹母后娘娘必是全然看不上。”
    宣王和皇后母子失和，甚是生疏，和谧妃情深意切倒像是亲母子一般，我看得讶异。
    宣王话毕后，谧妃似隐隐不悦，道：“你这孩子……怎么说也是你一番孝心，皇后娘娘必会喜欢的。”
    宣王不好反驳，蹙眉道：“那湛儿依母妃言便是。”
    谧妃这才开颜，温婉一笑道：“母子间就没有过去的坎……皇后娘娘怕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要多多体谅。”
    皇后和宣王到底有着怎么的间隙，竟然致使母子失和？
    凌翊，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的。
    我心中纠结，偷偷地遥望了一眼宣王，却撞上了沈彤夫人的目光，我急急地撇开，沈彤夫人怔怔地看了我一眼，对着我淡然一笑，随即着与沈妃谈笑。
    那笑容强撑着满满苦涩。
    是我看错了么，风格尊荣如沈彤夫人又会为何所苦？
    兀地，这时王蕙嫔不经意地发问：“怎么不见三皇子？”
    沈妃不和三皇子在一块么，我细瞧了会，果然无三皇子的踪影。
    众人也是诧异。
    却听沈妃说：“她去看玉淑了。”
    三皇子虽与宣王亲密不同往日，但是对玉淑郡主却是极其好的。
    谧妃笑笑：“说到玉淑……怎么今日的主角，我一个也没见着。”
    宣王道：“晚春和晚香身重，夜间还有场家宴，我让她们在屋中歇息了。”
    谧妃像是想到了什么：“那瑶音呢……我可是好久都没见她了。”
    王蕙嫔嗤笑一声道：“真不知是养女儿还是供菩萨，一天到晚锁在屋里，像看陶瓷样守着怕碎了……同样是女儿，玉淑就没这般矫情，前些天还嚷着要和我学骑马。”
    沈彤夫人面上有些挂不住了，讪笑道：“瑶音是磨娘精，生她那会半天都不出来，自小到大又身子弱，稍不留神就要沾上了伤风……我只好让她在屋内好生地带着。”
    一番苦口婆心的话语，倒是激起谧妃的同样感受，“你失了好几个孩子，才好不容易得了瑶音，也难怪你会如此……测儿幼时体弱，也没少折腾我，你少费些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宣王看向沈彤夫人，也是宽慰笑道：“瑶音整日带着房中，足不出户地也闷得慌，今晚的宴席也叫上她吧。”
    沈彤夫人言笑点点头。
    半了，谧妃又是向沈彤夫人和王蕙嫔道：“湛儿现下膝下无子，虽说现在二个姬妾身怀六甲，但生了儿子毕竟也是庶出，你们可加把劲才好。”
    沈彤夫人笑道：“母妃说笑了，我就算生了儿子不也是庶出么？”
    谧妃又望向宣王，叹了口气道：“你现在也不小了……正妃之事一直拖沓到现在，也是该立了。”
    宣王，笑了笑望了沈彤夫人一眼，道：“什么庶出嫡出的，都一样是儿女，我一样的疼……不过现在也是时候了，等再太平一些，我就让礼部的操持一番，把青儿给立了。”
    青儿是夏贤夫人的名讳。
    虽说沈妃是三皇子的侧妃，又是沈彤夫人的义妹，谧妃十分喜好沈妃，但却似没有偏袒沈彤夫人的意思，听了宣王有立正妃的意，便也只是满意地点头笑笑。
    一如听见了自己的儿子即将娶媳妇般欢喜，看来，谧妃是真的很疼宣王，把他视如己出。
    尽管，宣王和三皇子已是水火不容，在朝堂上不可开交。
    而听闻宣王要立夏贤夫人为正妻，王蕙嫔她志不在闺阁之中，倒是不以为然。
    沈彤夫人面上却是煞白一片，顿时脆弱下来，凭空的惹人怜惜，她有点言不由衷道：“伊谨姐姐与夏贤姐姐同辈，是不是委屈伊谨姐姐了……”
    这时沈妃幽幽开口道：“同辈的不是还有淑妃娘娘么？”
    我乍然向沈妃看去，她眉目间与谧妃有几分相似，谧妃也时常对底下人说，沈妃有她年轻时的样子，对她是百般疼爱。只是，她神色中的几分凌厉与谧妃的温婉是迥然不同的。
    我心突地一跳，赵淑妃是禁忌，她怎么在如此场合就这样地脱口而出……
    宣王沉思片刻：“立妃的事我终是想得未有妥当，就暂且搁下，梨落故去这么多年，最委屈的还是玉淑……我明日向父皇请旨意，把梨落追封为正，对玉淑也是个安慰。”
    沈彤夫人的面色方才缓和几分，道：“王爷英明。”
    谧妃也不多言，亲昵地挽过沈妃的手，向宣王笑道：“菊儿跟了测儿这么多年，你明日就向皇上请旨，把菊儿一起扶正吧。”
    宣王蹙眉，面色有些为难，道：“这……还得看皇弟自己的意思。”
    沈妃面色黯然，道：“映菊能身份卑微，能侍候在三皇子身侧已经是感恩戴德了……”
    我心下一明。
    谧妃喜爱沈妃，三番四次地想要把沈妃扶正，可是三皇子每次都是断然拒绝了。
    我心下琢磨着，比起亲身儿子三皇子，这谧妃似还要更加偏疼上宣王三分。
    沈妃虽然是沈丞相的义女，沈彤夫人的义妹，但听说毕竟还是丫鬟婢女出身……而三皇子与宣王的皇储之争，争得如火如荼，江上是宣王打下的，三皇子最需要是正妃身后有雄厚的背景……若三皇
    子立了沈妃为正妃，那就是大大的削弱了自身的实力，离皇位就更远一步了。
    看来，这谧妃喜欢沈妃，并不是真是喜欢沈妃与她有着相似的相貌，她就算再不济，三皇子和宣王之争也能明白几分，她想的，是不想三皇子和宣王手足相争。
    可这夏贤夫人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我当下张望，可除了夏贤夫人，夏羽如我亦是未见到……
    而夏贤夫人以及夏羽如不在，众人对此并不是奇怪。
    对了，前不久听说夏羽如是身子不好，难道如今她的病还未好？
    ***
    大约丑时时分，谧妃面露微微疲惫，宣王体恤谧妃，就安顿谧妃暂且到厢房中歇下，届时更是亲自督促下人整理打扫厢房一番，务必确保谧妃住舒适。
    我本想私下找个机会去见清浅，但折腾的一早上却未见着清浅的踪影，我回到清澜小筑正准备小歇一番。
    却听红裳问我道：“小姐，你可准备了什么礼物？”
    我一下子疑惑了起来，问道：“什么礼物？”
    绿意为我整理了一番锦被，细言道：“就是这次家宴，玉淑郡主寿辰，另恭贺内院二位宠妾又身怀六甲的礼物。”
    红裳又自顾自地道：“沈彤夫人分别了准备了夜明珠，羊脂白玉扳指，珊瑚玛瑙簪，王蕙嫔分别准备了一把极品的匕首，翡翠麒麟佩，以及上次我们瞧见的她坠在额头上的南海紫玉辟邪珠……诶，
    听说本来是有二颗的，可是还有一颗不知哪去了。”
    我心下冷笑，还能哪去，上次早以被她自己捏的粉碎了……
    我想了想，终是开口问红裳道：“可有人献艺的？”
    红裳道：“听说那个叫柳霜颖什么主子的，要献琵琶一曲。”
    我道：“那我就和着献舞吧。”
    上次碰巧明悟出来的轻鸿舞一直没时舞，这下正好碰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