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辗转 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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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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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来越怕一个人静下来,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牵扯出千头万绪,我会恍然的梦见三娘哀莫大于心死的沉默,爹对我不屑一顾的追逐声色,府中被忽视的孤清,再后来府中的人都在我背后议论纷纷,我奋起勇气跑到爹面前说我不是,他那哀漠疏离的一眼,月华阁中苍白漠凉宿命枷锁的禁锢。
纠结,挣扎,不甘,绝望,顺受。
一遍又一遍的回顾,所有的寂寞孤独我又重新历受了一片,折磨得我心神绞痛。
梦中,我有意识或者无意思的寻觅凌翊的身影,跌跌撞撞,不顾一切,伤痕累累。
终于遇见,他的音容笑貌,他亲昵地摩挲过我的发,以及握着我的手的温情,成了我的救赎。
可是最后,他依旧是不回头的骑马而去。
只是留下了执手一生,不离不弃的诺言。
几年离索,我紧握他的诺言。
他成了王,他站在权利的顶端举止淡定,俯视天下,主宰苍生,他的身边环绕夏贤夫人,伊谨夫人,沈彤夫人,王蕙嫔,尹姬,兰漪容……娇姬美妾数不胜数。
也许他是真爱了赵淑妃吧,那夜又把我当成了赵淑妃,权倾天下的他为了她疯狂绝望,黯然神伤。
谁说我不介怀,每每思及,落在心头都是不欲生的痛。
万人皆对他拜倒臣服,无人敢抗拒他的权威。
而我追逐不上他的步伐,只是遥遥的匍匐在地,满心憧憬的看着他。
最后,终是沦落成了他眼眸中的万人之一,他轻描淡写的忽视,再不相识。
黑夜寂廖,骇然梦醒,心中是惶惶不安的空洞。
我望着天,双眸潋滟过一抹幽光,徒然滋生一种无力而热烈的念头。
***
微微的窸窣声,屋外亮起一盏微弱的孤灯。
我心下警惕,低声呵斥道:“谁?!”
“小姐,是我。”绿意轻推开门,细步而入,提了一盏孤灯,一脸惺忪,似刚从梦中醒来,身上仓促的略微披了薄衣,沉谨的面容上泛过微微担忧:“小姐一直不住地梦呓着恩公的名字,我还怕小姐有所意外,所以特地过来瞧瞧。”
我默然道:“这几日我心绪烦乱,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他了。”
绿意沉谨的脸上微微抽动了一下,飞快的闪过一抹怪异的神色,随之又回复如常道:“他……是谁?”
我将扫开近来的烦乱,简练而干脆道:“宣王。”
绿意看着我的神色,沉默片刻终是开口道:“小姐以前你深居可以避开纷扰……如今你心境变了。”
“哪里变了?”
“野心,你似乎比以前更沉着了,但是你的眼眸中淬上了野心的光芒。”
我幽幽道:“是么……尽然是万人之一,我也要做最前端,最瞩目,在他眼眸中最不容忽视的一个!”我望向绿意,缓和几许道:“你可原追随我。”
绿意在我目光注视下怔住,终是跪倒在地,默默低头诚恳道:“绿意出身穷苦,宁末之乱,一家人走散了,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若不承恩公相救,就算不沦为饥民疯妇的腹中餐,也要饿死街头。后来入了山庄,小姐对绿意可算是无微不至,处处体贴着,绿意永记铭心。绿意虽不如相伴小姐长大的红裳亲昵,但绿意对小姐的忠心天地可鉴,就算小姐要绿意上刀山下火海,绿意也再所不辞。”
我心下滑过一道迟疑,不动声色的亲身上前将她扶住,想将她扶起,却手中徒然软而无力,我终是吃力道:“很好。”
绿意握住我的手腕起身,面上滑过一抹惊异,道:“小姐,你脉相有变。”
“莫不是我身上的蛊毒加剧?”
腹部升起一团热,我气力稍稍缓过几许,原先,我不知道离欢的名字,却知道它是一种蛊虫。
“不是,小姐身上似新中了一种情色的毒,现已被蛊虫完全吞噬,且将蛊虫诱入春眠中,可延缓蛊虫发作二个月有余。这对小姐虽无坏处……只是,小姐近些日子可去了什么特别的地方,遇见了什么特别的人?”
我心下想到谢东庭,但却终是闭口不言他,只是问道:“什么是情色的毒?”
“其实也不是毒,情色比一般媚药要霸道几分,以情入药,以色攻心,诱使男女坠入欢爱,身心均欲罢不休。”
我脸上燥红一片,难过那夜我会如此失常,此药如此霸道之极……那夜,明显还是被离欢压制下来,未完全发挥药效,不然……
见我神色有异,绿意只是沉默不言,闭口不问。
***
九月初,和风丽日,晴光流金,每月初一,王府有名分的妃妾,便要入宫向皇后请安。
今日天还未亮,王府便忙忙碌碌为着向皇后请安而准备着,车轮辘辘,骏马嘶鸣踏踢,打破了清晨的安宁。
临行前,一番妃妾在王府门口所集合,我特地穿着素淡的宫装,戴着红裳以及绿意站在不显眼的位置。
伊谨夫人早早的到了,一袭水墨衣裙渲染了点点墨梅,为单调了衣裙添了几分清丽之色,云鬓高绾,头上同边带了二只星星点点水晶步瑶,时不时有妃妾向她问候,她宁和浅笑应答着,不娇不柔如水墨泼画般清雅娴美。
这时,妃妾们纷纷的让开了二条道。
沈彤夫人身着着绯红温婉的宫装,白皙的脖颈上坠着一串猩红华贵的玛瑙项链,右手腕佩戴着二只流转着光泽细腻油亮的红玉镯子,丹铅其面,点染曲眉,妆容靓丽而不失庄重雅贵,皎如秋月的容颜上展露出灼灼笑意,柔美而不失威严。
王蕙嫔一身绚紫刺眼的宫装与沈彤夫人的红裳劲争风光,身上配着稀世的紫玉鸣凤佩,额上张扬坠着南海紫玉辟邪珠,在极致的紫色装束下,使得她那瑰美丽质的白面上多了几分肃然的味道。
王蕙嫔比二夫人身份低,本该向二夫人问候,她却只是向伊谨夫人极致礼谦福身问候,侧目冷眼看向沈彤夫人,跋扈冷哼一声,领着一队人便径直上向马车。
沈彤夫人面上稍冷,向伊谨夫人微微问候,受伊谨夫人温和回礼后,领着一队人便也上向马车。
我心中暗暗喘了口气,她们场面上了斗争,总算没波及到我。
只是没想到我临上马车时,王蕙嫔掀开马车上的窗帘一角,目光正好对上了我,她眼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沉思过后,向马车旁仆婢耳语几句。
那仆婢拿了条细软的虎皮毯,竟径直向我走来,笑道:“马车颠簸,蕙嫔娘娘特地让念之为黎主子哪块虎皮毯来。”
她声音不大,却恰到好处的惹来众人四下纷纷对我投来目光。沈彤夫人亦是撩开帘角,不动声色看着我。
我微微楞住,心下一紧,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当机立断道:“请代我谢过蕙嫔娘娘。”
语气平淡,没过多的亲昵,亦没有过多的疏离。
众人均是看不清我是何态度,我看向王蕙嫔以及沈彤夫人马车时,她们马车上的幕帘早以放下。
而不经意的瞥向伊谨夫人时,却见她伸手正欲放下马车上幕帘。
先前还未注意,她手上竟涂有欲她清淡妆容不相符的娇红欲滴的豆蔻。
***
马车颠簸,有了厚软的虎皮垫着着事舒服不少,我闭着目懒散的在马车上小憩。
绿意心事沉重,纠结着眉,一路无话。
红裳大概是察觉到气氛异样,亦是闭口无话,无趣的望了望我又望了望绿意。
许久,绿意开口沉然道:“小姐,如今见了沈彤夫人和王蕙嫔,你心下可有决定?”
我道:“你对她们二人有什么看法。”
“王蕙嫔心高气傲,在宣王身边不久终是历练不足,沈彤夫人隐忍不发,太过小心谨慎。”
红裳听得一知半解,翘嘴疑惑道:“谨慎有什么不好么?”
绿意蹙眉,摇头说:“谨慎是没什么不好,太过谨慎便会多疑身旁人,她身旁的人若有对她有半点威胁,哪怕对她再过忠心,稍有半点差池便会被她诛杀不留。”
我浅笑道:“那你再说说王蕙嫔心高气傲有什么不好。”
绿意道:“心高气傲,就会太过注重意气之争,容易被激怒而大意,手底下的人若比她有才谋,自是不愿屈居她之下,定会称她大意之际,深深的捅她一刀。”
我早以看出她二人的弊端。
依靠沈彤夫人,依靠不稳。
依靠王蕙嫔,依靠不住。
若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绝不会仰她二人的鼻息。
我思绪半响道:“说说伊谨夫人。”
莫名的,伊谨夫人手上的豆蔻在我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怪异的感觉,我心中总是惴惴不安着。
绿意叹息道:“伊谨夫人进退有度,若是她没有为了照料玉淑郡主隐于深闺,她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
我心绪一转,幽幽冒然开口道:“谁说她隐于深闺……”
绿意听了我一言,沉思静想,默不做声。
红裳却冒冒然问道:“小姐,何以见得呢?”
我眼波流转几度,叹息道:“这也只是我猜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