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天下》 第一部  一支并蒂双生花6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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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宫中的事,我从颜府出来的时候心事重重的。宛如密密匝匝的阴云郁积在心头,看着繁茂披离的花枝覆盖出一片暗影,心也仿佛沉沉地栖落在蔓延而出的黯淡中。
    车声辘辘,湛露与我对面坐着,我沉默地看着,察觉出她几次的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然而这半日下来,愈发觉得身体懈怠疲倦,不想再言他。于是在车中静静地坐着,微合双眸,修养心神。
    “颜小姐。”良久,湛露缓声说道。
    我睁开眼眸,朝她淡淡一笑,“姑姑,怎么了?倒是极少听见你如此唤我。”
    “一时兴起罢了。”湛露容色平静,笑道:“闺阁小姐待嫁之时,皆是满心的憧憬欢喜,也不是像你这样的。”她话中带着些微打趣的意味,说完就漫意地看着车外,好像并不等着我的回话。
    清眸低垂,轻轻地溢出一句话,“那些官宦世家小姐,出嫁之前连郎君何人也未必见过,所以怀着些憧憬的心思,我们早已熟稔,欢喜是应该有的,憧憬什么?”这句话说得极其轻微,也不知湛露是否听见。
    湛露只是回首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颜颜。”
    纤长的手指支着下颌,这几日来我也不知怎么缘由,总觉得莫名而来的心烦意乱,坐卧难安。李佑的事情看似已经就这样过去,我此次是有惊,却无险。可是一颗心还是飘飘乎地悬着,不知因着一进三退的颜氏、林氏,还是我与紫嫣之间的争执与不快,甚至难以摆平的婉吟郡主,更或者现今朝廷之上的波云诡谲,形势严峻。从帝都穿过蓂山山脉,抵至上京之地,再北上到边塞一带,北奴的铁骑已是步步相逼,只待挥戈怒向,叩关而入。
    耶历赫登基成为新的汗王,年轻气盛的他,采取了相较老汗王更加强硬猛进的攻势,意图以对胤朝的攻取大捷,作为一生丰功伟绩的开篇。
    我默然叹息,索诺,那个远在漠北的人,觉成为我心中藏得最深的隐忧。
    正当霎时,马车“呦勒”一声缓缓听了下来,我正想问,听见车外有人传话道:“小姐,前面看见林少爷了,是见面还是回避掉?”
    湛露却是笑道:“这有什么好问的,虽是亲眷这时候也是要避讳的。”
    我并未答话,闲闲地看向外面,瞧见前边骑在两匹高头骏马上的人,不只是桁止,还有韶王奕析。我正犹豫着是否回避,却极分明地听见几句话溜进耳中。
    韶王略带些怨气地说道:“父皇为什么今日就不准我在宫中,还特意叮嘱不到日暮就不能进宫。”
    身边一名男子面生一些,二十六、七的年纪,看姿仪装束应该也是一位士族公子,“还不是庞家的人今日进宫,所以……”
    “所以我要会回避?”奕析指着自己反问。
    “王爷怕是忘了小时候做的淘气事了。”那人笑得促狭,“可怜的庞裕啊,那一年的太液池边啊,倾倒众生的……”
    “薛旻玟,够了。”奕析脸色难看地打断他,“不准再提这件事,到本王死了也不准提。”
    薛旻玟,我听得感觉眉间挑动一下,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那人,原来他就是薛冕的长子,薛旻玟,帝都皇城的禁军统领,原料想应是个魁梧剽悍的武将体格,却生得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
    这薛家人啊,我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停驻的片刻,他们应该已经看见我了。
    我放下帘子,也不急着走,片刻功夫不到,就听见“噔噔”的马蹄声在前面停住,我再次撩帘时,正好看见桁止,韶王与薛旻玟两人应该已是先行离去了。
    我笑容和婉地问表哥安好,举止话语款款得体。
    桁止的脸上却是一丝的笑意也没有,神色阴翳,眼睛直盯着我,看得我有些尴尬,“咳咳。”我应付一般地笑道,“哥哥好久不见,有事吗?”
    “颜颜。”过了半响,他才声音沉沉地开口,隐然带着质问“你要嫁入宫中,主意全由你自己决定,我拦不了你。可是,何必非要拖累上阿紫。你心里应该清楚,宫中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听得一丝凉意在猝不及防间沁入心肺,冷冷地凝结在胸腔里。桁止,居然以为紫嫣嫁入东宫全是我的主意!震惊之余的那一刻,我不禁想要冷笑出声,桁止啊桁止,你真是太不了解你那位好妹妹的脾性了,她的行事又岂是我可以左右的了得?!
    我直视桁止的目光,声音亦是透出些疏远,“哥哥觉得是我?就她无辜吗?你问过你那位好妹妹了没有?到底是谁的意思?谁的主意?是谁,到今天为止几乎还是被蒙在鼓里的?”
    桁止被我忽然而来的怒意摄到,眼神疑惑,一时竟无言。
    我继续音色泠泠地说道:“也不怪哥哥,别人是这样想的,哥哥听来了也觉得是这样。颜卿真是贤惠,有度量啊!不过说穿了,到底是自己的妹妹,中表之亲,有什么好不容的?倒是让颜卿平白拣了便宜,好个‘贤惠’的声名啊。”
    “颜颜,我……”桁止面带愧疚,解释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我恼怒地一手用力拂下帘子,将桁止晾在车外,转即又“哗”地将帘子甩开,脸上还未消尽余怒,对着桁止道:“哥哥,既然觉得宫中不是一个好地方,不妨尽尽兄长之职,好好规劝一下你家妹妹,我说的她不听,亲哥哥总有几分敬意还在吧。言及于此,告辞。”
    在车中坐定,我轻叹一声,用手指揉着眉心处的肌肤,疲倦渐渐地从心头延伸到眉间。湛露看着我,关切说道:“颜颜莫再动意气肝火,否则中气郁积,凝滞五内,容易伤了心神。”
    我似是苦笑一般嘲解道:“瞧瞧,别人果然是这样想的,一切我都是始作俑者。”
    湛露在宫中多年练就了缜密、镇静、沉稳,只是简单安慰我一句,“颜颜还是放宽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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