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天下》 第一部 一夜玄霜坠碧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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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公主选婿记》的第四幕,黄昏相会,珠花定情之后,我想端雩公主的情窦也开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可以收手让他们自然地发展了。可是紫嫣一定要将第五幕也一并完成,成就完整的计划,以最后一场轰轰烈烈的,有打斗,有鸡飞蛋打场面的英雄救美,来巩固两人的感情。
第五幕的大致内容是:公主又是甩开侍从的出府了,去赴少年之约,不过这回单纯的公主运气不佳,迷路了,问路时被一个貌似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骗了,拐进了妓院。地点就选在五大名楼之一,老鸨见到公主如此美貌,是个挣钱的材料,威逼利诱,逼良为娼。
在危机的关头,少年如公主的守护神一般的出现,一路桌椅翻飞,盘碎杯裂地带着公主杀出了妓院。
私定终身。
我不禁汗颜于她的古灵精怪,这种都想出来了。不过五大姨有那么一点不乐意,毕竟不愿意在自己的地盘上砸场子。更何况如果公主聪明一些,记住了拐骗她的的是什么楼。事后带着一群皇家卫队来兴师问罪,那么不仅仅是关门大吉的事了,公主火气大一些,还要脑袋不保。
最后,还是牡丹姨愿意献出她的凤翔楼,来成全《公主选婿记》惊天动地的第五幕。
我与紫嫣坐在上次牡丹姨接见我们的绣房中,这里深处凤翔的腹地,一般人是无法接近的,推开后窗,就可以看见凤翔楼的后门。
我看着玫瑰红色的云锦地毯,织了一朵一朵大红的妖娆多姿的玫瑰,没有衬上翠绿的枝叶,这样看去,仿佛铺天盖地流霞般的颜色在绣房中绵延不绝。
几缕雪色的轻烟自瑞兽嘴中溢出,我估计了一下时间,那个安排中的“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已经遇上了端雩,为她殷勤地指点迷津。
我将悬挂在墙壁上的画轴挪开一角,在最隐蔽的地方,开了一个小孔,孔中装了西洋镜,可以将隔壁间中的景物,悉数收在眼中。待会端雩就会被关在这里,等待英雄的从天而降般的来临。
我道:“紫嫣,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了。”紫嫣点头应允。
我们分开两处行动。
牡丹姨收到情报,刑部尚书李勣,在凤翔低调地会见从锦溪城因伤调回的总兵欧阳大人。我收到消息,眉尖跳动一下。
这位欧阳大人当时就已经在锦溪城,那样的凑巧,现在他因伤返回,又暗中见了薛氏一党的人,行迹实在令人生疑,莫非与姨父的获罪有关。
“他们在哪里见面?”我边走边问。
“小姐,是在天字牌号的幽兰居。”牡丹姨回答。
“那位姑娘陪着?”
“是傲兰姑娘,她是牡丹一手调教出师的,聪明又懂得应变,十分可靠。”
我走出凤翔楼寂静的角落,喧闹夹着娇言浪语铺天盖地地迎面而来,止住脚步。为了避人耳目,每次来凤翔楼我都是一身男装打扮,仿佛也是来游玩的纨绔世家子弟。
牡丹姨问我:“小姐,有什么要特别吩咐傲兰的吗?”
我倚在阑干上望去,顺着曲折的回廊而下,幽兰居正在我对面靠下的方位,我略一沉思,“怎么知道事情进展如何,还是先让傲兰姑娘随机应变吧。”
这时一名碧衫婢女向我们走来,衣襟上用丝线浅浅地绣了一朵含苞的绿牡丹。我现在知道了,凤翔楼的丫鬟多穿着碧衫,如果衣襟上有一朵绿牡丹,就是牡丹姨的心腹侍女。
“有什么事吗?”
碧衫婢女恭顺地回禀,“紫嫣小姐说,人已在凤翔楼中了,一切发展在意料之中。”
看来端雩已经在凤翔楼中了,我道:“我知道了,带话给她,要她谨慎行事。”
婢女退下了,看来紫嫣的第五幕进行得还是挺成功的。我在回廊间踌躇,思索着怎样妥当应对幽兰居中的事。眼光闲散地扫过楼下的靡靡之景,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我感到心蓦地跳漏了几拍,全身的血液都冷却下来了,那种寒意窒息般地一下下敲击着心壁。
他怎么会在这里?!
韶王。
他身着泼墨流云纹的白色衣袍,手执一柄花中君子的折扇,垂下一枚晶莹润白的玉坠,如同一位出身诗礼之家的文雅公子。
我踯躅着后退,千万不能让他发现我在这里。慌乱地转身间,衣角掀翻了回廊上一只春草缠枝釉质花瓶,花瓶倒在厚厚的猩红地毯上,没有碎,瓶中换上的清水汨汨地流淌出来了。
“小姐,没事吧。”牡丹姨问。
“没事,别让那人看见我。”我急道。
这样轻微的响动,可是他在抬头一瞬间,他好像还是看见我了。
我疾步而跑,准备回避掉他。可是韶王到底是会武功的人,身法轻盈地跃上回廊,伸手捉住了我的手臂,就如鹞鹰戏弄草原上的小白兔一般,毫不费力地就将我拦截了下来。
他看到是我时,那种无法言喻的惊讶,完完全全地显露在他骤然放大的瞳孔中,他几乎从牙缝中挤给我几个字,“颜卿!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