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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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胡增杰想了很久。桌上的蜡烛一滴滴落着,有些落在他的手上烫红了一片,却也不知。风从
窗户缝隙里偷溜进来,烛光幽幽的颤动,模糊了一片。他想起了很多东西,迷迷糊糊的,想
起自己第一次看见那个人的样子。
民国14年的冬天。那夜那么的冷,呼出的气仿佛都能被冻住。那个人蜷着身子颤抖
地缩在墙角,脸上身上是大火熏黑的痕迹,斑斑驳驳。他的裤脚被那个人死死地拽住,即使
烧的没有的清醒,那双冻得通红的手却再也没有放开。
然后是苏醒。
当那年冬天的第一片雪落下的时候,那个人挣扎地睁开眼眸,颤抖的睫毛抖动了一下,然后
时间仿佛静止般,那漆黑的眸子怔怔的看着自己,带着大病中的混沌,没有焦距的目光透过
自己延伸到远处。他的脸因为高热泛着红晕,而那双手却冷的彻骨。
我……不要丢开我……
第一句话。磕磕碰碰地从唇中吐出。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恢复了一些气力的人那样渴望地看着自己。他注视着他。而他也是。
好……
这个承诺。是他对刘可培许下的。所以……他希望能做到。
门忽然被打开,风一下子放肆地涌进来,透着一丝丝二月夜里的凉意。胡增杰的眸子动了动,
一个熟悉不过的气息在身边落座。
“你……终究没有听我的。”温柔的语调,带着淡淡的无奈。坐在他身边的男人有着一头不
合于现今的长发,并未梳辫,只是松松的束起,脸部的线条在忽明忽暗的烛光里显得异常柔
和。一双掩藏在镜片下的眸子,闪烁着让人不懂的流光。
“寒舟……我。”平日里那个大大方方豪放的湘西汉子一反常态的犹豫不语。疙疙瘩瘩的掩
饰,对自己对亲的兄弟说了谎,这个素来坦荡的男子,早已经蒙上了愧疚。
“我知道。对自己的兄弟,你总是放不下。”温柔笑着的男人并没有责备的意思,修长的手
指拨弄着过多的烛泪,红了指甲。“你要救他,我不过是担心罢了。”看着尴尬了一脸不知道
怎么解释的人,徐寒舟无奈地摇了摇头,微微用力拉过那人的手,细细地拂过。“怎么又那
么不小心?等等涂点药吧。”
“我……”胡增杰凝视着这个陪了自己10年的男人,终究是不知道还能解释什么。10年的
兄弟,他心里的想的,这人,心里早就通透。而莽撞的自己,挑了什么不得了的梁子,救他
的,也都是这人。10年前,那个在花街被人欺负的柔弱男孩,如今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如
今的男人,是湘西响当当的人物,功夫不下自己,计谋却远胜于自己。明明已经超过了自己,
明明可以成就更大的事业,可这人……却依旧选择陪在自己的身边……
“我只是想救他。这东西于我们也没什么用处,如果可以救了培子……你就放心吧。”用力
地抽出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胡增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一个不会轻易在兄弟们面前露出
的笑容。有点丑啊……不过很讨我喜欢。
胡增杰记得,徐寒舟是那么认真的告诉他的。
“时间,是后天么?”不动声色地挑眉,徐寒舟故作不在意地看了眼胡增杰。
“啊哈,是啊,正午,湘江口涧。”
话音刚落,一阵微微的麻意从手上传来,然后是不断上窜的麻,晕眩,接踵而来。依旧是模
糊不清的烛光里,胡增杰睁大眼想要看清楚徐寒舟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又或是凝
重的……可,终究只能徒劳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门被人推开,一个人推门进来。供着手恭敬地道。
“徐当家。一切都已经部署好了。”
微微点头。徐寒舟侧头看着安静地躺在床上的男人,眉头,微微皱起。可嘴角,却是弯起。
眼中,是一种解脱的快(度)感。
“都埋好了?”
“几十斤的炸药。兄弟们都检查过了。”
“下去吧。”
挥挥手示意手下下去,可那人却在犹豫地后退了几步后固执地伫立。
“徐当家,您……请让弟兄们替你去吧。如果大当家知道您……他,他……”着急地语无伦
次,眼里是犹豫与担忧。
笑而不语的男子只是拂了拂袖。一脸的无所谓地。依旧是那副温柔的面相,却在此刻看来多
了一些没心没肺的味道。着急的人终究是软化在这人的微笑里,颓然地推出房间。
“这……是我欠他的。”
徐寒舟看着床上的男人。手一点点拂过那人的眉眼,一点点地用力,似乎要将这人的样貌通
通刻进心里。
“傻子啊,你觉着,既然这东西那么重要……那些人会放你回来么?”
“你究竟是真傻,还是装不知道啊。”
“对一个偶尔救的人都能舍弃生命……对我……怎么就不能坦诚呢……”
唇慢慢地吻上去。舌尖舔舐的一瞬间,似乎能感到身下男人的颤抖。于是一遍遍,带着点执
拗的味道,从温柔的挑逗,到越来越疯狂的啃噬。男人的眉不适地皱起,小声的呻(度娘)
吟从唇齿间破碎而暧昧地倾泻。
不曾有过的霸道,带着绝望与最后一次的失去的味道,那样,那样企图得到肯定的渴求。可
被迷(度娘)药禁锢的男人,只有沉默……
“如果……能活着回来。”
“能不能坦诚一次?”
滴答,滴答,水滴声轻轻地响起。
葛帅奇执着一卷泛黄的书页,才不过慌神的功夫,天便下起了雨来。世界一下子都被雨幕笼
罩起来,只透着模糊不清的暧昧的样子,让人猜不透这些在平日的景物怎么沾染了雨便有了
那么多的风情。
眼睛微微有点酸痛,看了一个下午的书,确是有些累了。
那个人意外的安静。
一上午的闲逛早已经知道那人的天性,却不知道为何,整个下午,那人却不曾踏出他为他安
置的小院。
“李修。”
门外安静伫立的男子听到主人熟悉的冷清嗓音,恭敬地出现。
“上尉。”
“他怎么样了?”
“一直都在院子里,守卫回报说很是听话。”
指着书卷的男人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又安静地落在了书页上。
雨下的更大了。耳边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连绵不断地声响。这个院子被人故意修葺成了江
南的样子。秀气别致的花草假山,一看就是新动的工,不过确实风景别致。刘可培有些无聊
滴瞪着在雨幕里模糊不清的山石,心里竟对江南的景致生出了念想……
那个男人,似乎就是江南的吧……
老大似乎说过,苏州可是江南最美的地方之一啊,苏杭之地,比之人间天堂。
终究是勉强了……
手上的伤口似乎又有些裂开。看着难得干净的衣服又透了些丝丝红色,刘可培有点无奈地皱
起眉头。早上那么疯的玩……哈哈,既然快死了,怎么着也要玩得够本。真是……怎么雨就
溅到脸上了啊,果然不能在屋檐下太久吧。不过,既然已经湿了,不如就全湿吧。
葛帅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个院子。没有让人跟着,只是独自一人,撑了一把素色的
伞。心里告诉自己只是随便走走,可通过那长长的廊,到的却是这个地方。犹豫了几分,没
有推开门,只是从那掩了一半的缝隙里看去。
视线里,男人的身影在雨幕里若隐若现。甩了鞋子的脚踏在泥石板上,踩起一片片调皮的水
花,半搭在身上的衣衫湿了个全透,而男人的脸上,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绽放在这样
的雨景里,迷惑了他的心。
心,有点怪异的感觉。一阵酥(度娘)痒随着那男人放肆的爬上喉头,隐忍的不发出咳嗽的声音,一点点咬紧牙关,直到唇被自己咬破。
葛帅奇看着自己的血与那男人的笑,嘴角,却缓缓地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