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为你而死，是我最大的幸福。
    你和她这辈子、下辈子都要在一起，我连投胎的勇气都没有，活着太痛苦了，还是这样死了的好，这样的死法再好不过。
    ——等我，下下辈子，我一定会去找你！你一定要等我！
    ¬——说定了？那……我一直等到下下辈子。
    ——嗯，说定了，至死不渝！
    ——太好了，太好了，太……
    塞门在一阵惊悸中醒来，冷汗已将内衣湿透。“见鬼，又是那个梦！”他坐起身，用手指搓动已经半湿的头发，眼睛茫然地注视着前方，梦里那种无法言喻的心酸依旧挥之不去。
    已经有差不多十年了，那个梦反复出现，梦里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模模糊糊有两个人影，可是不管怎么用力也看不清楚。这分明就是两个人的临终告别，可是是谁呢？塞门的心空落落的，有时真恼恨得想把梦里的两个人抓出来。
    塞门下了床，到洗手间里洗澡，他总是喜欢把水放得热热的，好像这样做，不仅能温暖身体，也能温暖心灵。他总是觉得冷，即使是走在温暖的阳光下。
    塞门走出浴房，将浴房里的蒸汽放到洗手间里，他注视着镜子。镜子蒙上了蒸汽，好像梦里的白雾一样，白雾逐渐淡去，渐渐显露出塞门年轻而棱角分明的脸。先是细长而黑亮的眼睛，然后是挺直的鼻子，再然后是红润性感的嘴唇，接着是瘦削的脸庞和尖削的下颌，最后连被阳光晒成麦色的健康的肤色也看得清了。“唉！”塞门叹了口气，如果梦里的白雾也能像这样散去就好了，那他就不用再等。不对，“不用再等”，为什么他总是想到这个“等”字？
    这么多年，塞门一直在等待中度过，其实他说不出自己要等什么，可就是总是感觉在等待着。他像游魂一样，美钞、美酒、美女，他每样都很喜欢，可对每样又都不上心，觉得世上的一切都是可有可无。他觉得自己好像被生活抛弃了。
    “等我，下下辈子，我一定会去找你！你一定要等我！”塞门苦笑了一下，镜子里的嘴角向上微微划了一个弧度。弧度刚刚好，没有露出脸颊上被刻意隐藏起来的酒窝。塞门一向最讨厌自己的酒窝，觉得一个男人每次一笑都会露出两个酒窝，实在是一件很丢脸的事。随着这个苦笑，塞门的心又慢慢活起来，等待，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更何况，每次在梦里听到这句话，他都会感觉到一种激荡的暖意，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也许并没有那么冷。
    塞门披着浴巾坐到沙发上，瞥了一眼茶几上放的日历。4月11日，又是那个日子。塞门又叹了一口气。约定的事总是要做的，他没有爽约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