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静中的平静  不平静中的平静(七——九)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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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老潘!”苏忠柏叫住潘志辉。潘志辉正低着头走进会议室。听见叫,停住步,抬起头来张望。老苏不慌不忙地走上前,老苏这人有一种亲和力。现在他叫住潘志辉,说:“徐水泉(一车间主任)对我反映,铸工车间缺少劳力,现在每天要浇……浇?嗯……”
    “十七吨半!”
    “对,十七吨半。这十七吨半一大半是小件,很紧张……”
    “紧张是不紧张,”潘志辉反驳说,“但我们厂这状况,是紧张了些(一车间两百多人编制,生产十七吨半铸件,应该不紧张)。不过,我早就说过了,科室人员太多。前些时候,劳资科把齐敏蓉调到教育科,我就说过不行。可还是调了,叫我怎么办?”
    齐敏蓉只是文革初中生,只有小学文化水平,她的调动,当然是老苏一手办的。但一个小学文化水平的人,调进教育科,引起了全厂工人的强烈反映,成了一个旋风口。而现在,她父亲离休了,苏忠柏似乎也不必再去看顾她。
    “她是一个女的。”苏忠柏似乎在解释。
    “女的也不行,意见闹得这么大,你怎么好再动员别人下去?”
    “教育科也缺人,三个专职教师,一个科长,事务性的工作没人做。”
    “那陶老师呢?她教化学,课程不多,她不可以兼职吗?”这就是潘志辉的愚了。苏忠柏要的就是这个,苏忠柏不说,潘志辉却说了,他知道这些愚直的人就是这么蠢。
    “她不同意。”
    “这个,只要你同意,我可以去说。我和她还是说得通的。”
    “也不是,只是现在没办法。生产第一线缺人,科室也确实要精简……”
    “陶老师兼职,齐敏蓉怎么办?”潘志辉为齐敏蓉的事,心里很烦。现在听到苏忠柏同意让齐敏蓉下去,自然高兴,他以为苏忠柏想通了。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就是你对他说明白了,他也以我不为私利而振振有辞。
    “那好,陶老师那里如果说得通,那再好不过。这个,你最好在会上讲一讲,机构确实应该精简,人浮于事。先让小齐下去,也就好动员别人到生产第一线去。哪……这个,就这么定了?”
    “行!”潘志辉一口承应下来。
    八、
    “欢迎大家到生产第一线去!”潘厂长在厂中层干部会议上讲了这样一席话,算是作了一个动员。这一席话立即传遍了整个厂,科室震动了。有的人高兴,有的人惊慌;有的人得意,有的人暗自思量。在我们这社会,几十年来的传统:干部只能上不能下。下,就意味着犯错误,是非常跌脸的事。虽然现在报纸上宣传要能上能下,但不管怎样宣传,比如这次调整领导班子,老干部离休光荣啊,那怕报纸上把一切全都说明白了,可人们就是不信。有时现实也是这样,有本事的,自然不会离开;下来的的全是没本事的,这人们也看得清。现在这铸造厂的一上一下,人们自然也心知肚明,下,就是失势,就是滚蛋。
    小小的铸造厂一下子变得异乎寻常地紧张起来。
    不到半天时间,各个科室变得静悄悄的,人们一付正襟危坐的样子。暗地里又在纷纷交头接耳,流传着各种各样传言。有一条却是确凿的,那就是,老潘在为夺权大换班开始动作,中层干部会议上的讲话,是舆论先导。为了达到目的,他先拿齐敏蓉开刀,因为齐的父亲已不在其位了。还有谣言说,陶老师想坐齐敏蓉的位子,因为干事的工作轻松。她就是想通过潘志辉来搞掉齐敏蓉,然后为执掌教育科作准备。
    科室里的人大多数都是老苏一手提拔的,这种传言一传开,本来是一种无奈的情绪,立即就变得激愤起来:“好啊,潘狗头,这般狠毒!打击面也太广了。你他妈的要夺权,就不让别人活了?”这样,整个厂各科室干部大多数都从心里憎恨起潘志辉来。而陶老师又在这两派的冲突中无缘无故地被置于在旋风口,成了一切矛盾的焦点。
    陶老师从医务室出来,先到组织科坐坐,觉得无趣。因为那里对她客客气气。她只好回到自己科室。在自己科室,也发现没人理她,尤其是齐敏蓉,对她没好脸色。她不知这是为什么,只觉得有一种无形的敌视在包围着她,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不去管它,坐下来备自己的课。
    九、
    下班后,回到家里,想了想今天的事,有点不明白。她问丈夫,林又然也不知道。就对林又然说:“我到郭知平家去问问秦淑娥,她消息灵通。”
    从郭知平秦淑娥家回来,已经有点明白了,两口子说起这事,责怪起潘志辉糊涂。在这样的时候,他何必去捅这马蜂窝?如今倒好,好象他们才成了专搞阴谋诡计的魁首,而老苏倒好象成了受害者。
    “不怕,随他去!”林又然说。
    “我不怕,只是有点恨,好在郭知平两口子也不怕,秦淑娥说:‘明天到局里去,告他苏忠柏’。但她也知道,自己没什么过得硬的证据,只是挑逗而已,没有实际行动,所以有些担心。我就给她打气,说:‘只要是事实,就不怕。再说,厂里搞成这样,严重亏损,连奖金也发不出,谁人不看在眼里?局里也是知道的,要不,为什么局里不早下决心?局里肯定是在取舍之间。只要是事实,就不怕。’郭知平说得更好,他说;‘反正到了这地步,他敢那样说,就没有退路,告与不告全一样,要去告。’他还说,最好叫沈医生也去。这提议太好了,我们都没想到,沈晓云可能掌握了苏忠柏不少证据,他常去纠缠她,沈医生不是华侨吗?姓苏的曾向她索要东西。沈晓云烦都烦死他了。”
    “对,你和沈医生不是很好?”林又然就想到。
    “我也这样想,不过,她有点怕,曾和我说过。郭知平这样一说,当时,我就想到,应该去找她,给她鼓鼓劲,她毕竟是知识分子,有正气……”
    “那你是不是就去?”
    “当然。只是来和你商量商量。我们还说起徐水泉和那几个……”
    林又然就想起那天碰到朱来根的情景,立即说:“不行。不行,做梦。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尤其是朱来根,也不想这是事实。他老婆就更不可能,跌自己呀!”
    “我们只是这样想过而已,这事不说了。但只要告他的人多了,局里总得考虑,另外就看田工陆工他们,他们掌握的材料肯定比我们多。比如基建,原材料,小金库,用人上。但要说问题很大,可能也不是,这就是难的地方。要不然,会拖到今天?”
    “这个人也够狡猾的,什么都做了,就是不留把柄。可一个厂就被他败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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