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第二十章 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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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京之后,我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胤禩带着我入宫去给良嫔请安。
我以为良嫔会因为我失去了胤禩的一个孩子而责怪我,可是她竟然心疼拉着我的手,然后让芹珞去给我备一些补品回去。我又这样轻易的在这种温馨中感动。
阔别了很久,我再回到字画店,若思和江子理已经在字画店里半公开了。她们之间的交往是那样的单纯而又高雅。
谈字论画,品茶作诗,神仙眷侣。
有时都会让我有种小小的羡慕,羡慕那种单纯而美好的爱情,像是高中生的初恋,情窦初开。
若思见到我的时候,跑过来抱着我:“怎么瘦成这样?”
我看着她轻轻一笑:“想你们想的啊。”
董师傅只看着我点了点头:“走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字有没有坚持练。”
我和若思相视一笑,那种离开我很久,几乎让我在生命中远去的幻梦般的轻松好像又回到了身边。于是,我便在悠悠栉发的岁月里遗忘失去,沉淀回忆。
康熙三十八年很快就在我这样单调而又充实的生活中在指尖流逝。
康熙三十九年七月的时候,康熙又开始准备巡行塞外,胤禩再次被点为随扈的人选之内。
我几乎有点讨厌康熙了。
他对胤禩过多的护爱,只是让他在这种自以为的天宠中忘乎所以,最后便会摔的更重,伤的更彻底。
他走的时候还是像从前那样让我帮他收拾东西,阳光薄金似的洒入房间,我却开始害怕和他的分离。
时间一圈圈的旋转,一步步的在历史上烙下伤痕,我不知道我们还能留下多少这样的光阴可以让我们记住彼此的容颜。
我抬眸看着他,那个让人放在心里想的发疼的眼神,缠绕着我所有的神经。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突然这样患得患失:“胤禩,就不能带我一块去吗?”
他看着我轻轻一笑,把我手里的东西放下,拉过我的手:“没事的,这次不过是到塞外走走,你不用担心。而且,额娘还需要你照顾。”
他走的那天,我没有去送他,就像是偶像剧里常说的那样,我怕我会被舍不得他的心情牵扯。
良嫔在入春的时候感了风寒,一直都没有好的彻底,太医来看过几次,开了些药,后来她便厌烦了这样一次次的看诊,也就没再给她找太医。
胤禩不在家,那个府邸失去了让我存留的原因,于是我干脆用良嫔这个理由整个人都搬到了承乾宫。
良嫔的病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她愈发的消瘦,神色却在涣散中聚集。
芹珞和我想方设法的在膳食上给她调解,可是还是不够让她好转起来。
晚上的时候她常常回从梦中惊醒,口中叫着胤禩的名字。
只有那么一次,她没有惊恐,没有呼唤,只是蹙眉喃喃的念,脸上眼泪流了下来:“玄烨……玄烨……玄烨……”
一遍又一遍。
我从屏风外面披着斗篷悄悄的走进来,把蜡烛放在床边的高烛台上。
她额头的细汗在月色下分分开,又纷纷落。她好像被自己的梦境困住,挣扎着,却无力摆脱。
我轻轻的动了动她的身子:“额娘……”
她像是一个激灵,这才睁开眼睛,看着我半响,坐了起来:“这是什么时辰了?”
我扶着她在床头靠着,拿帕子擦拭她额头的汗水:“四更了。您……发噩梦了?”
烛光闪烁中我看不清她的眼神,却听着她幽幽的声音借着冰冷的空气,让我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是啊,可是……不是噩梦……因为只有那个时候我才可以认认真真的看着他。”
“现在还能记得最初见到他,高岸而又伟大。那个时候我傻的不知道他是皇上,只是喜欢他轻柔的叫我,怡然,怡然……”
“园田日梦想,安得久离析。终怀在归舟,谅哉宜霜柏。”
“我们都好喜欢这句诗,只这一句诗,是他留给我的回忆。”
“胤禩的眼睛很像他,每次看到胤禩的时候,都像是看到他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生命里,可是……胤禩……也不属于我……”
“我的身份……我不该幻想,不能幻想,只能在梦里,回忆……可是,我并不后悔啊,永远都不后悔……”
她慢慢说着,声音越来越萧索,像是轻柔落在冬日冰雪上的樱梅,干净而缥缈。
当阳光倾撒在这间萎落着尘泥的房间里的时候,我才看见她满目的泪痕和沧桑。爱上皇帝,孽缘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十一月,康熙一行人回了京。
回来的时候,胤禩直接跑来了承乾宫,我正准备给良嫔熬好的汤端到内阁里去,他清风一样的笑容打在脸上,疲惫的尘土也难以掩盖他身上散发的光芒。
他走过来紧紧的抱着我,瓷碗摔在地上,汤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里形成一抹净白的颜色,无可凭据,又那样真实。
良嫔让我跟着胤禩回八府。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让胤禩带我去用最庸俗的方式拿了银子把这一张宣纸交给了乾清宫的执事。
那上面,是她写了一句近二十年的诗,一句缠绕着她一生的东篱。
后来和胤禩一块去给额娘请安的时候,一个明黄黄的身影,带着像是回忆的神色负手走入了承乾宫的门槛。我和胤禩相视一笑,把那份空间留给一个等待。
再后来,宫里就下了碟纸,良嫔贤淑端庄,德行温良,态美仪柔,聪慧清善,晋为良妃,居原宫,为主位。
接到圣旨的时候,我也在侧,她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太多的表情,若是有,也只是素净的漠然,我知道,这并不是她所在意的。
年尾,若思和子理的未来被正式提上了日程。
若思殷红的脸,低着头,轻轻笑着:“等我先回家同父兄禀明吧。”
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她没有出现在字画店就已经让我们隐隐的不安着,子理只是很镇定的说,她可能是家里说不开,需要时间,毕竟他只是个穷书生。
可是直到康熙四十年的除夕阑珊的飘着小雪,若思还是毫无消息的时候,我们便真的惶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