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冉羯！”先从惊讶转到欣喜的是对面传说中新调来的检察官，他在“第二眼”看到叶冉羯的时候就已喊出了他的名字。
    叶冉羯真的没有想到会是他。似乎他还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两年前车站一别的陆空。他当初卷曲的头发早已不在，稚嫩的脸庞也已褪去，不能说岁月在他脸上留下多少，但是曾经清秀，憨直的面容上已有了细细的胡楂。
    蓝江和陆空身旁的那位同事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陆空！？”相对于陆空，叶冉羯的兴奋点并不算低，可不确定性却要强很多。
    “恩，真的没想到，辛氏现在的总经理竟然是你。”陆空一边说一边坐到叶冉羯的身边。有人说过，人生四大喜事莫过于金榜提名时，久旱逢甘霖，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而陆空和冉羯正是这四喜之一，所以就连一向做事态度轻淡，严谨的陆空此时都表现出了异常的兴奋。
    也直到这时，身边的另两个人才算搞清楚状况，原来他们是旧识。更因此，冉羯和蓝江也总算松了口气。
    “我也没想到，新调来的检察官竟然是你。”冉羯也大笑起来，看到陆空他就像看到亲人一样，赶忙给他倒酒，“我们今天只叙旧，不谈工作。”
    “好。”陆空也爽快地说。
    他们两人热乎的情绪，使身边另外两个人如同空气一般完全被忽略了。蓝江为了使气氛不只停留在他们俩身上，也很是主动的和身旁的另一位检查官攀谈起来。一则借着他们两熟悉的情分上套点情报，二则也联络一下感情。
    没过多久冉羯和陆空就意识到自己过火了，这顿饭虽然表面上说是叙旧，但是毕竟身边还有旁人，很多事和话还是不宜说的，也只能点到为止地搭两句。
    陆空很清楚，在这个时候跟自己调查案子的负责人太过于亲近到底不方便。所以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了。
    冉羯看了他一眼也就明白了，赶忙站起来圆着场：“陆空，这位是我的同事，辛氏的副总经理，蓝江。”
    陆空也站了起来顺着冉羯的话向蓝江点头握手，然后指着自己带进来的检察官说：“这位是我同事也就是一起负责这个案子的蔡检察。”说完他还不忘补充一句，“冉羯以前是我……同学！初中同学，不过好几年没见了。”
    这样一番介绍后，大家便适度地聊了起来，一顿饭下来，还算和谐。陆空和冉羯也不惊为这番做作长嘘了一口气。
    叶冉羯在驱车回家的途中毫无意外的又接到了陆空的电话，他说自己刚送完蔡检回家，现在想和冉羯两个人单独出来聚聚。冉羯当然很高兴的就应允了，刚才人多不好说话，现在不正是机会，为公为私他都想和陆空聊聊，毕竟这么多年，积压在心里的事太多了。
    他们约好在附近的一个酒吧见面，陆空到的很快，看见冉羯，自然，刚才压抑的情绪也都表现在出来了。
    “你小子混得不错么，都当上辛氏的总经理了！”陆空拍着他的肩膀说。
    冉羯淡淡地笑了笑：“都两年多了，你也不当上检察官了！”他们边说边找了个卡座坐下，点了些酒。
    “两年？你大学没读吗？”陆空许久才找到这句话里的破绽，疑惑的问。
    冉羯晃了晃酒杯，又是淡然一笑：“是啊，那天你离开后没多久，我也退学了。然后进了辛氏，倚仗着辛弦的那点关系，慢慢就爬到了总经理。”
    陆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还是他认识的叶冉羯，颓废中带着点倔强。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冉羯突然抬头，看向陆空。
    “我？呵呵，其实满幸运的，那时候跟你离别，本来不想再回去读书了。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家老头子哪里肯啊。我妈就更是了，又是哭又求的。搞得我不去也不成啊。”陆空想起来也不由的一笑。
    “那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又回去做乖乖牌咯。”说到这里他像想起什么一般，笑容又再次凝固了。突然摇摇头说，“不知道是走了哪门子的运，很意外了的认识了一个教授，然后在他的帮助下，我很快就把学分修完了，就这样毕业回国了。”
    “那你怎么当上检察官的？”冉羯抿了口酒说。
    “我们家老头子托得关系，把我送了进去。然后运气又不错，第一个案子就接了个大的。本来那案子没那么快解决的，很意外，那天和朋友去那种地方的时候碰到个女的，她竟然说认识我们谈到的男主角，于是塞了点钱，盘问了一番，有了重大发现，案子也就因为这个很快就结了。”陆空说话的时候很淡，似乎像他一直的风格，可又不像。冉羯当然明白他所说的那种地方是哪里，可是他不明白陆空什么时候也会去那里了。
    “再后来，我们蔡院长就把我调升后派来了这里。又是个肥缺。你今天看见的那蔡检查官就是蔡院的女儿。”
    “哟，你运气也不错啊。那你们有没有？”他诡异地笑了笑
    “恩。”陆空很快地附和了一声。
    这让叶冉羯本是玩笑的问话一下子僵硬住了。他没想到曾经那么痴情的陆空，现在竟然也会变。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换个角度想想他也懂，自己也不是变了吗？怎么能要求别人一点都不变呢？人都是现实的。
    “别总说我，你呢？还和辛弦还好着吗？”陆空突然把话题转向了冉羯。
    “能不好吗？辛氏的老总可是辛弦他爸啊，这你总知道吧？”叶冉羯半开玩笑的说，“不好的话，我早就被开除了。我可抱着金娃娃呢!”
    被他这么一闹，陆空也跟着叹了口气：“行了吧你。我虽然不知道辛氏的总经理是谁，但是辛氏总经理的能力我可是在还没上任前就有听说的。”
    冉羯嘿嘿一笑：“对了，依月呢？你们怎么样了？”这话一出，叶冉羯就知道自己说错了，偷偷打量了下陆空。
    陆空表面上还好，也不忙着回答，想了想说：“不知道。”他像是怕冉羯没听明白，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很久都没联系了。”
    说到韩依月的时候顺带会想到的人应该是向小柒吧。即使陆空很识趣的不提，可叶冉羯心里还是会立刻浮起这个名字。他和小柒也有好几年不联系了。家里的变迁，事业的腾飞，好像很多东西都忘记了，也都不同了。
    “我今天还有一件事情找你。”陆空犹豫着打断了他的思绪。
    冉羯收回了刚才的情绪，顿了顿说：“我也正要问你。这案子到底怎么样？”
    “冉羯，你要有心里准备。”陆空说这话的时候也停顿了一下。
    这句话是多么的熟悉，当初叶母进医院的时候也是这句话，后来她就走了。现在又是这句话，冉羯不经寒了一下。
    “黑锅是一定要有个人来背的。不过具体怎么背，我还不太清楚。只是昨天粗略地看了一下这个案子。过两天我会去你们公司的。”说着，他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的没办法了？”冉羯继续追问着。
    陆空不做声，许久才说：“作为兄弟能帮我一定帮你，但是怎么着我也得给上头有个交代啊。对吧？”
    这次换冉羯沉默了，其实结局他应该已经清楚了。现在不过是被抓在手心的鸟，是死是活主要看手的主人，而非这只手。
    那天晚上，辛秉泽在得知陆空和冉羯认识后，连夜来找冉羯。叶冉羯把整件事情的大致情况和陆空说的话陈述给辛秉泽听后，他想了许久，突然笑了。
    冉羯不解地看着他。
    倒是一旁的辛弦比冉羯还急，拉着辛秉泽的衣角就说：“爸，冉羯不能坐牢的，你绝对不能让他顶罪。”
    辛秉泽用眼睛瞪了她一眼，厉声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坐牢的。”
    冉羯突然眼睛一亮，他知道如果辛秉泽这么说，那这话绝对不是安慰。
    “冉羯，你放心。你和蓝江都是我的得力助手，我不会让你们中任何一个坐牢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两年的账目想做稳当很容易，你们两顶多协助调查。至于我，身为董事，责任肯定有的，但是我可以做傀儡。花钱是免不了的。剩下的罪么……”
    冉羯当然听懂了他是什么意思。确实，如果前任总经理肯背，那问题真的不大，陆空不过是要个交代，那么他就给他个交代。以冉羯和陆空的交情，这不难办到。
    “可是前任总经理又怎么会那么傻呢？”
    辛秉泽咳了两声：“这我自有办法。”
    这么一来，辛弦那天对辛秉泽也特别热乎。甚至客气的像外人，还不时流露出“您多费心”的意味。
    第二天一早，叶冉羯就把事情跟蓝江讲了。出乎意料的是辛秉泽昨天就已经打电话告诉蓝江了，还让他去解决前总经理的问题。冉羯很清楚的记得他说的是解决。
    他终于明白了，辛秉泽不让他做是因为觉得他不适合，而蓝江不同，只要后台够硬，他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冉羯越来越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个地方了，除了人踩人的可悲外，还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以前没发生在自己身边，他觉得不真实，也不觉得怕，可现在，或许心里越来越多的就是不安和内疚了吧！
    人在江湖，总是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