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倔 强 第二十四章——叶冉羯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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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一结束就意味着寒假来了,201寝室的热闹也散去了。赵小南和周子杰一放假就打好包裹买票回家了,程北由于手头的模型关系耽搁了几天,不过一完工他也走了。这时候硕大的校园里除了几对想在一起过节的甜蜜小情侣外,就连那些平时舍不得买票回家的贫困生也都走了。
叶冉羯独自一人躺在寝室的床上,这样的气氛是最容易烘托悲伤的。他一遍一遍的数着上铺的横梁,直到数的连眼皮都快掉下来了才停止口中的喃喃。
“哟,我们的叶大帅哥怎么这么寂寞啊?”冉羯闻声抬起头,看见穆龙正背着一个大包站在门口,“怎么?不回家吗?”
叶冉羯懒懒地坐起来,打着哈欠说:“这样不好吗?连火车票的钱都省下了。”
“不是吧,就为了省那么两张票,您老就不回家了?”穆龙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我看估计是为了辛弦吧。”
冉羯自嘲似的笑了笑:“很不错的解释。”他的眼神变得没有光,仿佛像一个看不到希望的小孩,在黑暗中独自喘息一样。接下来是一片沉默,沉默的连穆龙都有些惶恐了。
“冉羯,我下午的火车,我们先一起吃顿中饭吧。”穆龙拍了拍叶冉羯的肩膀。
“吃饭怎么能少了我呢?”还没等冉羯开口,门口就传来了辛弦的声音。
穆龙热情地迎了上去:“亲爱的,我们怎么舍得忘记你啊!”
“谁是你亲爱的。”辛弦没好气地瞥了穆龙一眼,然后径直走到叶冉羯的身边,“走啦,难得人家穆龙有心找你吃饯别饭,俗话说白吃不白吃么,别给他省钱。”
叶冉羯半推半就的站了起来。
“这什么社会么!都是些有了男人忘了朋友的家伙。”穆龙在一旁小声的抱怨。
“你说什么呢!”辛弦又狠狠地瞪了穆龙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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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过年了,连学校旁的大排档都显得比较冷清。以前的那几张熟面孔都几乎不在了,零散的几桌客人中大部分都是些拿着礼品年货的人,估计都是刚刚在附近买好东西路过这里所以顺便吃个便饭的。
一个学期下来大排挡的老板娘已经很熟悉穆龙一行人了,一见他们进门就热络的凑过来,就像见了朋友一般。
“穆龙,来吃饭啊?点点什么?今天我送啤酒。”老板娘笑着递上了菜单。
穆龙摸了摸鼻子也笑了起来:“你送啤酒我肯定是不客气了。谢谢啊!你这里的菜都在我这里了,递菜单就见外了。”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报出了几个菜,要了几瓶啤酒。
“老板娘,怎么不见那几个服务员啊?还要你亲自招呼。”一旁的叶冉羯发现店里除了老板娘以外就只剩下一个员工了,不解地抬头问道。
“这不快过年了么,那几个孩子我都让他们回老家了,毕竟在我这里工作了一年了,是该回去看看了,过几天我也要走了。”老板娘是个50多岁的中年女人,自然在她看来那些店里招来的打工的都是些毛头孩子了,“好了,不侃了,我给你们上菜去,厨房只有一个师傅,可能会慢点。”
“没事,您忙,我们不急。”辛弦笑着挥了挥手。
叶冉羯不喝酒从第一次吃饭开始大家就都是很清楚的,所以这次即使是饯别,身为好友的穆龙也没再要求冉羯喝。倒是辛弦,每次和大家出来都是不醉不归的,所以酒量提升的也很快。可是这次,当穆龙给辛弦的酒杯里注满酒后,冉羯率先拿过了酒杯,痛饮起来。
今天的叶冉羯确实怪怪的,穆龙和辛弦互相看了看也没多说什么。这样的叶冉羯平时并不多见,或者可以说这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一面。在他们心中都有很多的不解,沉默与酒精的弥漫让这桌饭显得特别的伤感。
吃完饭,穆龙要求自己买单,却被叶冉羯拒绝了。他拿出钱包,接过小票买完了单。辛弦清楚的看见这时候的冉羯两边的脸颊已经泛起了一层深深地红晕。
冉羯用手拖着头,闭着眼睛做养神状。穆龙想打破如此尴尬的局面,于是笑着说:“你们最近有没听说陈楚生这个人啊?”
辛弦想了想,接过他的话:“就是那个唱《有没有人告诉你》这首歌的陈楚生?
“恩,就是他。我想说的就是这首歌。他唱起来满好听的。”穆龙转头看像似乎在沉睡的叶冉羯,“冉羯,你要不要听一下,我MP3里有。”
冉羯知道自己的心情不好,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可他并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情绪问题而影响到大家,就像大师说的,很多时候他确实不该这样子的生活。“好啊!”他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容。可是很快,这样的笑容就被歌声所凝固了,那些旋律与歌词在他耳朵里回荡着“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有没有人曾在你日记里哭泣。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在意,在意这座城市的距离。”这首歌仿佛把他带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那里什么也没有,却有一张他依稀清楚的脸庞,还有修长的发丝,四周是白色,白的让他眼花缭乱,白的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俩。如果一座城市的两个人注定要相遇,那么一座城市的距离将是他们最短的幸福,如果一座城市的两个人注定要分离,那么一座城市的距离将会成为他们最长的哀伤。
辛弦和穆龙都没有发现,其实这一刻,叶冉羯的心中浮现了另一个名字,一个能够让他的眼泪浸湿睫毛的名字。冉羯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一秒他的灵魂都融入到了这首歌里去,他是真正爱上了这首歌。
“冉羯,这是找你的钱。”直到老板娘从里面走过来,叶冉羯才从思绪里抽了出来,他睁开眼睛,接过钱,并把MP3递还给了穆龙。
“那么我们走吧。”他抹了抹眼角,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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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的火车站洋溢着一股兴奋的气息,嘈杂的候车大厅,各式各样的人,这让叶冉羯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这座南方小城时的情景。也是同样的场景,只是人不同了心境也不同了。
送走了穆龙,辛弦和冉羯静静地走在大街上,如同多年不见好友,熟悉而陌生。
“冉羯,你今天怎么了?”辛弦实在是憋不住了,只得懦懦的喃喃。
叶冉羯却突然笑了,笑容里有些无奈却很淡然。也许是太久没有说话了,又或者刚才的酒精效果,让他一开口喉咙变得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啊!”
这个答案是在辛弦的预料之中的,虽然她知道即使自己一再追问,冉羯也不会因此而说出来的。可是担心的情绪让她又再一次的想要肯定自己的猜想:“真的?”
叶冉羯微微咬着唇,从鼻间发出一个“恩”字。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啊?”辛弦想转移话题,把这样的气氛调得和谐点。可是当她这句话一说出来,冉羯却停下了脚步,眼神变得黯淡而深邃了。“冉羯?”辛弦拍了拍叶冉羯的肩膀,这让冉羯如梦初醒般一颤,“你真的没事吗?”
“恩。我没事!”冉羯微微点了点头,声音却变得很轻。
辛弦突然走到叶冉羯的面前,睁大了那对水灵的眼睛,坚定以及肯定的握着冉羯的手:“叶冉羯,我不喜欢你悲伤的样子,但是我更讨厌你什么都不说。你知道吗?这样的你会让我很担心。答应我,冉羯!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扛好不好?我不要你这样!”
辛弦的表现就像是一年前叶冉羯面对着周亦燃时的那样肯定。这让冉羯惶恐,连带着的记忆都仿佛回到了过去。这一秒,他才真真正正的明白了当初周亦燃的感受应该就是现在自己的感受吧。他笑了,笑容里掩藏着的是冷漠,是自嘲,也是悲伤。有些东西不是她想给就能给的起的,有些东西不是他愿意拿就能拿得到的,可是他同样知道,这一刻的辛弦是真实的,也是用了心的,所以他不愿意去伤害一个想要用心爱他的人。可是,那样沉重的诺言和责任他又怎么给的起。
冉羯什么也没说,拉着辛弦的手径直穿过了马路。辛弦并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只是这样被他拉着也许是她看来最幸福的事了。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在这一秒死去,这样时间就可以定格了。
不知不觉中,冉羯把她带到了江边。1月份的江潮已经没有夏天那样的气魄了,现在看来不过像孩子嬉戏时溅起的水花。他静静地倚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天,然后用手指了指,这样的举动他记得曾经陆空也做过:“辛弦,你看,那边的云红的如此的绚丽,而这边的却如此的平静。也许绚丽的东西本质同样是不绚丽的,而平静的东西这一刻平静,但以后也未必。”
辛弦走到叶冉羯的身边,傻傻地看着他,她不明白这些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在她听来这些话有些刺耳而已。可冉羯却笑了,笑容里有按耐不住的兴奋:“也许有一天我会成为那片绚丽的云,即使现在我还是如此的平静。”
“就像上次我们一起看到的江浪那样?”
“恩。”他的答案是如此的坚定,可是在她看来那一切都一文不值,不过不管怎么样,无论冉羯有多少愿望,而辛弦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他能快乐,所以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帮他完成那些的。
“那样你会快乐吗?”辛弦还是忍不住问了,“其实做这片云也挺好的,虽然平静但也安详。”
“你总是那么的单纯,呵呵。”也许这在冉羯看来真的只是单纯,“你有很好的家庭背景,不知道金钱的重要,当然可以如此咯。”
“或许吧!谁知道呢!”
叶冉羯突然转过身来看向辛弦,双手的手腹靠在栏杆上:“你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吗?其实如果一个人没有家了,你说他该往哪里回?”
“什么意思?”
“小时候,我住在Z市的一片湿地附近,那里有山有水,童年对我而言是最美好的记忆。在我的童年记忆里,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和人。”说到这里,冉羯突然停了下来。
“那后来呢?”
“我曾答应一个女生,永远不分开,我们是青梅竹马。可是后来她还是毅然的走了,留下我一个人,一个人承担这一切。似乎她走了,我的一切也都在走。后来没多久我生病住院了,当我出院的时候,还没进家门,却已亲手将我妈妈抱上了救护车。18岁生日,我永远忘记不了这一天所带给我的伤害。呵呵,我的妈妈在我生日过后死了,是安乐死,而凶手却是我爸爸。一个好端端的家就这么散了。我爸在我妈走后也走了。你说我该回哪个家?”说完后,叶冉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仿佛平淡的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倒是一旁的辛弦两只眼睛里早已经充满了泪水。
“也许很多事我们真的别无选择,眼泪和悲伤的次数多了,连自己都会厌恶的。”叶冉羯并不喜欢用自己的故事去博得他人的怜悯,就算是这一刻,在一个深爱他的女子面前,他同样要留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那天的江风很大,远远看去,这样的两个人配上如此的风景,就像一幅油画一般让人回味。也在他们各自的记忆里为未来阐述着不同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