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倔 强 第九章——看,天上在下金色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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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医院一住就是一个多月,虽然叶冉羯的高烧几乎已经退了,可是医生仍然建议他留院观察。这样也好,起码冉羯不用担心周亦燃不想回家的问题,至于钱的方面父母应该都已经打点好了。
从叶冉羯住院到现在,叶父叶母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可都被医生和护士拦在了门外,只有他们买来的那些东西不知经过多少护士的手,方才见上了冉羯。不过这样也不错,对于叶冉羯而言医院除了消毒药水的味道难闻和一日三次的护士查房外,其余的都挺好,他可以落得个清净闲适,不用再到处奔波了,就当是度假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叶冉羯喜欢上了医院统一的白色,也许时间真的让一切都不同了。一眨眼时岁匆匆,从向小柒离开到现在已经快半年过去了,仿佛这半年来的每一幕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人虽已离去茶还有余温。冉羯躺在病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那一幕幕的景象如同放电影般又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睛里,不得不让他惊叹这区区半年来所发生的事如此之多,多得超过了他17年的记忆。
“在想什么呢?”不知从哪一秒开始,周亦燃已经出现在了叶冉羯的身边,正探着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一个月来他们俩都是住在一个病房里的,在外人眼里他们是对相亲相爱的兄妹,可是冉羯却觉得他们更像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妻,整天厮守在一起,貌似谁离开谁一秒都活不下去了。
叶冉羯收回了出神的思绪,故作镇定地轻咳了两声:“啊?没什么。”他起身坐在了床上,看着亦燃。这一个多月来,周亦燃的笑容越来越多了,气色也比以前好看很多。
“看什么呢?”亦燃用手在冉羯眼前挥了挥。
叶冉羯一把抓住她的手,皱了皱眉头木讷的说:“你好象胖了。”
“讨厌。”说着,周亦燃挥舞着拳头便朝叶冉羯打去。
“啊哟,好痛,不许打我。”
“谁叫你说我的!打死都活该。”
“怎么能这样!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啊!天地做证。”冉羯做了一个发誓的动作,鬼笑着看向亦燃。
周亦燃瞥过头去,故作生气的说:“你还说!哼~不理你了。”
叶冉羯伸手从后面抱住了她,然后轻俯在她的耳朵旁:“我话还没说完呢,亦燃。其实你胖了好看。”
“一看就是假的!”周亦燃回过头来看向叶冉羯,然后用食指贴着冉羯的脸颊,“以后不许你欺负我,只许我欺负你。”
“额……貌似有点不公平!”叶冉羯抬起头转了转眼珠说,“我考虑考虑!”
亦燃也跟着抬起了头:“你说什……”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叶冉羯便一个劲得吻了下来,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你又欺负我!”周亦燃轻轻推开冉羯,装可怜的看着他。
“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报仇!”冉羯故意左右张望一番,然后大惊小怪的说,“谁看见了?”
周亦燃用目光死死地盯着叶冉羯,光线的照耀下,她的眼睛里微微闪动着泪光。这可真把叶冉羯吓坏了,他低下了头,温柔的拨开遮盖在亦燃眼前的发丝,认真的看着她:“怎么了?”
周亦燃突然一个劲得扑向叶冉羯,吻了上来。这次的吻像拨动了各自的心弦,连着呼吸将心与心的距离拉的更近了。冉羯似乎能听到压在自己身上的亦燃强烈的心跳声。
“哈哈,终于胜利了!”周亦燃挪开嘴唇,轻轻推了冉羯一把,欣喜的在他面前摆出一个胜利的姿势。病房里被他们俩的亲密与打闹弄得闹哄哄的。
突然,叶冉羯的手机响了起来。冉羯不看也知道一定是叶母打来的,因为每天的这个时候,叶母都会准时的打来电话。当然电话的内容肯定都是说些母亲对孩子的唠叨话语。他对周亦燃做了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便接起了电话。
“喂?妈。恩,我这儿都很好。放心吧,没事的。”冉羯急着想挂掉电话,叶母说得他都顺应着,“我知道了,你跟爸好好过今晚,恩。好……”
“怎么了?”周亦燃看着叶冉羯挂掉电话后一下子变得深沉的脸关切的问。
冉羯长长的叹了口气:“没什么,今天是年三十,我第一次不是和家里人一起过的,所以……”
这次换做周亦燃沉默了。她沉沉地收回了笑容,转而用深邃且没有光泽的目光看向前方,这让叶冉羯突然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赶忙陪笑圆着场:“呵呵,其实没什么,你也是我的家人啊!”
“家人?”这个词好象对周亦燃来说特别的陌生,她又看着叶冉羯重复了一遍,眼神中透露着她渴望再次得到肯定的回答。
冉羯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会这样,于是只能木讷的拼命点着头:“如果你愿意,我永远是你的家人。傻瓜,别胡思乱想了。”这句永远就像顺理成章一样从叶冉羯嘴里脱口而出。有时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又或者听着无心,说者有意,无论怎么样,那些所谓的承诺一开始都不过只是哄骗小孩子的手段,如同冰糖葫芦一样,脱去外面的糖衣,里面有的不过是可以酸到掉眼泪的山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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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夜幕的降临,医院也变得越来越冷清了。年三十是大家坐在一起吃团圆饭的日子,绝大多数病人都打了报告回家过年了,只有少数病人在亲人的陪伴下卧在病房里。除了几个值班的护士在走廊里巡视外,整个医院安静的几乎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周亦燃倚靠在窗边,看着黑色慢慢将整个世界笼罩。也许黑色本就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它能让人迅速沉静下来。在黑夜里,我们即使不能得到太多的东西,但起码它是一种很好的保护色。可黑色也同样象征着孤独与缺少安全感。喜欢夜的孩子一定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或唯美或伤感,只是那些伤痕总能在不经意间被触动,然后能做得只是静静的聆听。
窗外月亮已经爬上了夜空,远处传来的鞭炮声一阵接着一阵。看来人们对于春节的热情丝毫没有因为禽流感的到来而减少,反而显得更强烈了,似乎大家想要用鞭炮来赶走那些可恶的疾病与灾难。
“又在想什么啊?”不知什么时候叶冉羯已经来到了周亦燃的身后,并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亦燃回头对冉羯淡淡地笑了笑:“没想什么,只是看见外面的热闹忽然觉得这里很冷清罢了。”
“有时候寂寞并不一定来自环境,也有可能来自接触环境的那颗心。”这句话从叶冉羯口中说出来让周亦燃颇为惊讶,她的眼神短暂呆滞了片刻,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也许很多事,我们别无选择吧。”
叶冉羯知道,有些话点破了就没有意义,于是用手温柔的梳理着亦燃的头发,开玩笑的说:“哎,头上三千烦恼丝,真该帮你把它剪了。”
“也许我拥有的也只有这三千烦恼丝了吧!”说着,周亦燃自嘲似的笑了笑。
有时候叶冉羯真的很想知道周亦燃到底生活在一个怎样的家庭里,又经历了些什么。就如同此刻,他忽然觉得亦燃的话显得那般凄凉和无力,却又像力无虚发的箭,每一支都刺中了自己的内心。就算再说下去,叶冉羯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和答案,那么他只得选择保持安静。
“冉羯,如果有一天她回来找你了……”周亦燃像想到了什么,把说到一半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哦,没什么。”
叶冉羯知道她想问什么,可是连冉羯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也许他从来没想过向小柒有一天会回来找他。他曾经也问过自己,是小柒重要还是亦燃重要,可是心中爱的天平把他带入了一个又一个轮回的记忆里,最终也没给他任何决定性的答案。
叶冉羯把周亦燃搂得更紧了。他只能用这样沉默的拥抱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
很多人走了,可记忆不会走。生命的旅程从开始就是由来来去去的人所构造起来的。如果她注定要离开,短暂的是过客,长久的又何尝不是呢?唯一不同的仅仅是他们留下的纪念品有多伤人,有多痛。叶冉羯在心中默默的问着自己:记忆,你真的是一件好东西吗?
窗外,轰鸣般的礼花声把叶冉羯炸回了现实,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刚好12点。医院病房的灯早已熄灭了,可是窗外绚丽的礼花把房间又照得通亮。周亦燃欣喜的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鞭炮在天空中开放出不同的花案,倚靠着叶冉羯说:“冉羯,你看,像不像天空在下金色的雨?”
叶冉羯抬起头,他看见的天空中不仅仅有金色的雨,还有玻璃窗上倒映着的两个人,仿佛也映在了天空里。
冉羯用手抓着亦燃的手说:“如果可以,我想我们以后每年都一起过。”
周亦燃沉默了。她淡淡的点了点头,可脸上的笑容却一下子凝固后消融了。
直到后来冉羯回忆起那幅美丽的画面时,他才明白也许承诺本就是种伤人的东西,只是当时的他不懂,也没看见周亦燃的表情,不过起码那副画面给他留有的记忆是好的。有时候我们走过的时间,无论好或者坏都回不去了,唯一能让我们一次次重新细细品位的只有记忆,所以或好或坏,我们该珍藏起来。
那天晚上,叶冉羯和周亦燃都没有睡觉。他们一起守候在窗边,等待着新一年的第一束黎明曙光刺穿黑夜。曾经历的快乐与忧伤让他们把这一年的点点滴滴重新梳理了一遍,在黑夜与黎明的交汇处他们各自想象着自己新一年的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