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责任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6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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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我便住在东方凛新建的退园里。我立在窗前,望庭中旧物,睹物思人。
    突然东方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离,还记得小时候一起去云台山掉进一个山洞里么?”我哪里会不记得,那股绝望的寒意又袭来了,年少时,我曾与东方凛困于云台山某个不知名的大岩洞里7天7夜,我甚至以为我要死在那里了。
    “那时朕也是这么抱着你的。”东方凛就这么贴过来,暖暖的气息像舒通了我的奇经八脉,也就这么由着他抱着,仿佛是一种身体的需要。
    “你这个好色的笨蛋!”我被包裹在他怀中,那嘴上总得讨些便宜吧。
    “回来之后你总是冷脸对朕,你可知道朕的心里……”
    我听着他左一口朕右一口朕,心里极不舒服,挣脱开他的臂弯,跳到三尺之外:“让人瞧见不好。”
    东方凛又一把将我拽回他可控制的范围之内:“有什么不好,天朝好男风,你以为是无风起浪?”
    难道是为我?我心想。
    “还不是朕在等你回来,想和你在一起。”望着东方凛诚挚的眼神,我几乎都相信了,因为我看不出他眼中或者说是心中的破绽。但我绝不相信仅仅是这样。
    因为心中芥蒂已深,我懒懒拂开他的手臂道:“凛,你这么说可要吓坏我了,吃受不起的。”
    “你在挖苦朕,还是嫌弃朕?”
    “嫌弃?”我走到门口,轻轻拉开一扇,叹道:“只是我自觉配不上你罢了。凛,夜色已深,去歇息吧,我也累了。”
    东方凛许是吃了鳖,表情有些呆气场也很闷,一步一步走到门口,说道:“明早要吃什么?朕吩咐御膳房去准备。”
    我俯身作了个深揖,道:“烦皇上费心了,退之无所谓这些吃食。”
    东方凛叹了口气,也没有嘱咐我好好歇息之内,径自走了,孙哲跟在后面,俩人像鬼魂似的走路也没个声响,难怪我刚才都没有察觉,东方凛的功夫貌似长进不少。
    晚上枕着那菊花枕睡得倒也踏实,软烟罗的睡袍也还不错,可恶那孙哲根本没有把我平时用惯的东西的带来,起居用具还都是宫中新物件。这么一夜到头,早晨却被一个梦吓醒了,梦中母亲问我为何不去睡那龙床,吓得我翻身坐了起来,龙床!
    冷笑自己心里有鬼,居然睡觉的时候惦记起了人家皇帝的龙床,难不成下次再惦记个龙椅?早饭的主食果然是红腰豆煮的麦米粥,东方凛知道我爱吃这个。吃完便去外三殿的启明殿和群臣一起给东方凛磕头去。
    前朝本身三天一上朝,结果这东方凛不知是勤政还是脑袋反映慢,总之便改作一天一朝,真是可怜我们这些在堂下磕头的,天不亮就往启明殿赶。
    今日论的是皇族初五去云台山敬天祭祖时哪位管事的留下来主持基本事务。东方凛端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上,认认真真的做着他的圣明天子,我尽量不去看他只拿着朝牌默默站着听着。
    东方凛本是决定右丞相纪翕然留下主持大局,不料南宫珩却走出队列道:“皇上,臣听说纪丞相的母亲身染奇疾,连宫中太医也束手无策,不若一道去了云台山,请云台真人诊上一诊。”
    “皇上,这……”纪翕然未免有些心动,毕竟他是孝子,况且那云台真人可是自己请不动的,此番随皇上一道去了母亲的病怕是有希望了。
    纪翕然今年四十有四,对东方凛不但是拥立有功而且辅佐有功,却一向不接受封赏。南宫珩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早知道东方凛一定会点头。东方凛犹豫着,那纪翕然是自己在朝中的左右手,他担心要是纪翕然一同去了云台山恐怕朝中生变。果然,东方凛想了片刻,道:“既然如此,纪爱卿随驾,那朝中大小事情就交托给林爱卿了。”纪翕然向东方凛拜了又拜,朝堂上赞许声一片。
    左丞相林吉辰是个和事老,凡事从不表明态度立场。就连我每次见他说话办事小心谨慎的样子心里都像猫抓的似的。可是他在一班文臣尤其是进士科出身的文臣中间威望很高。文臣治国,武将安邦,东方凛拿他也是很没办法。
    散了朝,混在人群中与众人说说笑笑正要出宫门才会想起这王府暂时还回不去,又往回折,不料却撞见南宫珩行色匆匆由忠勇门城楼的方向而来,打了照面,也只是拱拱手。我和他,谁也瞧不上谁。
    回到退园,我循着花径打算去书房找点东西打打发发时间,一推门,冷不防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他身上的寒意顺着衣料的丝丝脉络流到我心里,从前对他的爱意像是被唤醒了似的,反手抱住了他。
    “这一年,好辛苦。”东方凛的鼻息凉凉的划过颈边。
    我犹如失忆一般,语塞,不知如何作答。想了半天,很煞风景的说道:“余志和,怕是有问题。”
    “什么?”东方凛收起身子,瞪着我问道。
    本来想让他吃点苦头,也好让我乐呵乐呵,现在忽然不想让别人欺负他,要是有人能欺负他那也只能是我。于是我顿了顿,倒了杯凉茶,呷了口而后道:“我今儿瞧见南宫珩散了朝还去了趟忠勇门。”
    东方凛眉头拧的更紧了。余志和是御林军中统帅千骑的将领,千骑不同于一般御林军,只听皇帝亲自调遣,如今这余志和怎么和南宫珩勾搭上了。又正当快要出行之际,难怪东方凛脸色铁青,刚刚流露出的一点疲倦迅速被愤怒取代了。
    “这人啊,是最信不得的东西!”
    白梦离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先生来了。”东方凛应了一句,也不惊讶。
    不知为何每次见到白梦离我就变得很好斗,就像此刻我恨不得把他身上瞪出个洞来。
    白梦离冷笑:“不知景王可曾听说,有妖人可压胜与无形?”
    我道:“才疏学浅,不曾听说。”
    “这不打紧,眼前正好有一个。”说完朝东方凛的方向望去。
    我没有转向东方凛,耳边迎来一声叹息。
    白梦离继续说道:“我每七日为东方通一次元神,整整一年了。”然后神色一变,“景王,你看我都告诉你这等机密了,你是不是也该把破解的方法告诉我了?”
    放你妈个屁,我腾的一下火就上来了,可是这话怎么能骂出口,只能压着怒气,慢慢说道:“梦离先生说笑了,我哪里懂得这些,这可是白家份内的事儿。”
    “徐离,你可别忘了你身上不仅流着徐离家的血还留着白易那个女人的血。”白梦离道。
    “大胆!你竟敢如此侮辱我母亲。我告诉你,就冲这一点,不要说我不知道,即便我知道如何破解我也不会告诉你!你能把我怎么招,是把我脑袋剖开还是把我心挖开?”说完我就知道自己失态了。
    “先生,别逼小离!”眼见得白梦离张口想要继续,东方凛阻止了他。
    可正是这句话足足让我的心漏跳了好几个拍子,转身对东方凛道:“还是梦离先生教诲的是,这人啊,是最信不得的东西!”说完甩甩袖子,走人,这地方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
    一路出门宫门也没人拦着,,本以为我和东方凛旧情还在,没想到他竟然也只是利用我,心中更加生气外加失落。就这么阴沉着脸回到王府,却见凌风凌双兄妹做在堂上和母亲说话。怎么每次回府都见母亲在与人说话,我不免腹诽,不管是东西还是人永远是旁人来跟你抢了,才算个宝贝。
    “退之哥哥,你不是要在宫里住上三天的么,怎么这时就会来了?”凌双一见我便跳起来问道。
    我先拜了母亲然后胡编个理由塞给凌双:“我不舒服便先回来了。”
    凌风一下子便急了:“哪里不舒服?怎么不让太医瞧瞧?”
    看着凌风担心的神色,我不禁指着心口笑道:“这里。”
    这呆瓜冲过来在我胸口又是乱摸一气,我一把推开他,道:“放手,我只是想家里的床而已。”
    母亲也笑道:“那你们说说话吧,我去园子里走走。”
    一等母亲走了,凌双立马就问:“退之哥哥,我看这皇上挺平易近人的呀,你怎么不受宠若惊呢?”
    一提到东方凛我不自觉的翻了白眼。
    凌风瞪了凌双一眼,她无动于衷,继续昂着脑袋等我的答案。
    无奈,想了想,郑重其事地告诉凌双:“因为他笨,东方凛若是普通百姓倒也不算什么笨人,可是他偏偏是皇帝。”
    “啊,退之哥哥,你这么说皇上。”凌双被我吓了一大跳,张大嘴巴惊呼。
    我摇摇头,随便寻了张椅子坐下。
    凌风对她道:“哎呀,双儿,快去找小刀去玩儿,不好打扰哥和退之说事儿。”
    “哥……”
    凌风瞪了双儿一眼,这小姑娘终于心怀不满的走了。
    “退之,你是不是脑袋也病了,怎么当着双儿的面直呼皇上名讳。”凌风摇摇头说道。
    “实在是被东方给气着了,那小丫头不会放在心上的。”
    凌风笑道:“那就去你那书房说道说道吧,都是些好玩的事儿。”
    去书房的路上,与凌风说定了第二天去胡老板那里吃早茶的事。一进书房,我摆摆手让凌风坐下,又倒了杯茶递给他,准备洗耳恭听。
    凌风端着杯子润了润嘴,说道:“你还记得那个宣州的布政使么?怎么说也是地方大员了吧,他偏不安生,非要削尖了脑袋左京官,你知道他想了个什么招么?”
    我不用想就知道了,不过还是习惯性的说:“怎么说?”
    “他居然给那个怕老婆出了名的吏部尚书吴融送了个小白脸。”凌风哈哈大笑起来。
    “这不是害他么!”我惊道。
    凌风连忙摆手:“哪里哪里,尚书夫人开心的不得了,据说吴尚书一看她老婆开心得没心思管自己正打算下次京中职位空缺就推荐那个布政使呢!”
    这事儿的确好笑至极,害我喝水都差点呛到。
    “还有呢?”我问道。
    凌风又说了些事,虽说都是些笑料,但都和管家的女人有关,这天朝的女人啊就是不一般,我估计不久女人也可以开府当官了。
    说完笑料,我正色道:“风,你帮我从妓馆里挑些平日里吃苦受难的女孩儿,送到宫里去,保不准日后有用呢。”
    凌风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这事情好说,不过太快了估计不行。”
    “恩。不过,不要太聪明的,十三四岁的傻丫头最好。”我又嘱咐道。
    “你这人,真是……”凌风掩面笑道。
    “我怎么了?”
    “那些人前脚后脚的都说你聪明,我只觉得你太过善良,不知道当年的英武去了哪里。”
    “朝堂之上谈什么英武,说话做事都殚精竭虑,再这么下去,不出几年就要添白头发了。还是你好顶一个上五品朝散大夫的名号,拿着俸禄的闲人。”
    凌风仰头大笑:“是我爹他非给我按个五品的朝散大夫的衔,这其中的好处你又不是不知道,不仅不用纳粮做徭役还有的钱花。再说了,我要真是给皇上卖命去了,谁帮你跑腿啊,你说是不是?”
    “那跑腿的小兄弟,麻烦你先跑一趟云台山了,注意行踪保密。”
    “了解了解。”
    “风,安全第一,不要让我担心。”
    “哈,你小子什么时候良心又回来了?”凌风说着已站了起来。
    我也不辨,心想刚才谁说我善良来着,真是自己咬自己舌头。“那明天胡里胡涂见吧。”
    凌风点头,抱拳一笑,起身出门了。
    晚上照例见了娘亲,我那些个小儿女感情,娘一眼便看透了。教完了今天所有的东西之后她才对我说,“退之,东方凛不是以前的东方凛了。”
    “母亲,此话怎讲?”
    母亲度了两步,缓缓说道:“从前的东方凛被人封住了慧明穴,所以你会觉得他与一般凡夫俗子无异,可是白梦离发现东方凛慧明穴被封竟解了它,所以一年之内东方凛心智武功大进,四大家族的势力在削弱,皇权在集中,你千万不要小看了他。”
    我非常非常地吃惊,我竟然下午的时候还认为东方凛笨呢。
    母亲一直在说:“以后就是和南宫珩合作也不能轻易倒向东方,退之。”
    我心想,完蛋了,先前已经告诉东方有关南宫珩和余志和有勾结的事了。
    母亲大喝一声:“你!”
    “孩儿知错了,不会有下次。”
    “我知道你这次去云台山也是有计划的,我不管你成功与否,总之日后南宫珩再有什么动作,不许你插手!”
    “孩儿铭记在心。请母亲放心。”我一肚子无奈,恨恨的说。
    半晌,我说道:“娘,还有一事。”
    “有事你就说,不说也行。”
    “白梦离跟退之提起有人对东方压胜与无形一事,不知您知不知晓。”我憋了好久,终于开口问道。
    “压胜与无形,这你也信?”娘转身信步走了几圈,然后缓缓笑道:“不过天底下会此种本事的人倒也不多,你娘我呢,算是一个。”
    “娘,能教我么?”
    “想学?不行,压胜实属卑劣之技。”
    “那谋朝篡位呢!难道不是更大逆不道的事情么!娘!”
    “退之,你说的我知道,可是娘没有让你谋朝篡位,娘只是让你杀了当年参与谋害你爹的那些人,所有人!”
    “娘,你早说清楚啊,不清不楚,害我已走到这一步。”
    “哪一步?”
    “想要……想要……”我吞吞吐吐,说不出口。
    “想要这天下?你若想要为娘自当相助,只是娘知道你心不在此。”
    “我心在哪里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得为这一大家子着想。”
    “我的好孩子,你终于长大了,终于能够从心底里接受并担起这份家业了。”母亲说着眼泪便簌簌落了下来,我不由自主地扑到她怀里,一边哭一边攥着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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