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糟糕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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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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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新来的室友,是我的前男友。”
刘树青窝在餐馆角落,握着喝掉一半的啤酒杯郁郁寡欢说道。
“这么刺激?”坐在他对面的陈起,举筷夹起刚上桌的盐烤猪肉片准备享用,听闻这个消息,不由得一愣。
“这就是你中午发消息约晚上聚餐的原因?星期一就约喝酒不像你的习惯。”坐在青年左边的苏行义,捧着啤酒杯吹了个口哨,恍然大悟说道。
“当然,我从昨晚郁闷到现在,不喝酒抒压一下说不过去。”刘树青语毕仰头猛灌一大口,嘴角沾着啤酒泡沫,散发出的情绪却不如他所预期的消退。
“是你那个──让你痛得要死、分手莫名的初恋男友?”陈起边剥着花生漫不经心地问道。
“就是他。”刘树青搥着桌子气愤难消。
“我不太懂……你们怎么会突然同居?而且不是已经分手十年了吗?”苏行义夹起烤肉放进嘴里咀嚼,他与陈起对于扮演此人的倾听者角色已相当习惯。
“我也想知道怎么会这样,要问天了。”刘树青翻起白眼轻哼一声,想起昨日的一切不禁露出咬牙切齿的面貌。
他美好的星期日就在昨日的早上十一点遭到破坏。
早在半年前,刘树青的房东,莲姨便曾告知他会有一个远亲的小孩因为工作要租下另一间房,起初刘树青本来有些抗拒,但是他实在太喜欢这个三房两厅的生活空间,离公司近、衣食住行也方便、离地铁不远,他实在舍不得搬走,只好勉为其难答应,并整日祈祷这个新室友能合得来。
终于,莲姨在前一个月告知新室友即将搬进来,为了迎接这个新室友特地找人来翻修装潢,将长年破损的地方一并修补,因此他的房间也经过小幅度的整修,这件事算是插曲中的小礼物。
新室友是莲姨亲自带来,为了能与对方好好打声招呼,刘树青特意留在家里迎接,随着脚步声的逼近,他的心跳竟然紧张得加速。
“就是这里,阿姨已经帮你把房间装修,如果还缺了什么,一定要说。”莲姨的声音就在门外,伴随着行李箱拖拽的声响嘎然而止。
“阿姨,已经够了!你帮我做这些已经很好了。”另一个男性声音低语道谢,屋内的刘树青一听不禁浑身一凛。
是他的错觉吧?怎么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对了,你的室友也在家,等一下会跟你们介绍一下。”莲姨摸出家门钥匙一边开锁一边说道。
“我突然搬进来应该没有造成他的困扰吧?”
“放心,我很早以前就跟他提过,而且对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我认为你们可以当好朋友,阿姨的眼光不会错。”就在这时,漆着红色的铁门被打开,莲姨第一眼就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的刘树青。
“树青,先前提过的新房客要搬进来,我跟你们介绍一下。”
“阿姨客气了──”刘树青站起身,调整好心情挂着笑容转身面对,就在他与对方面对面的瞬间,全身不由自主地僵硬了。
对方的反应亦同,甚至嘴巴微张眼底充满不可置信。
“这位是我亲戚儿子,项振勤。”阿莲姨指着身旁高大个青年说道,紧接着转头对着青年笑道:“这位就是你的室友,刘树青。”
被各自介绍的两人,在这段空档里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互瞪着对方连声“你好。”都说不出口。
刘树青头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从脚底窜到头顶的冷意,这个人对他来说实在是熟到不能再熟了。
因为,项振勤是他的前男友。
后续刘树青已经不太记得,在毫无心理准备就重逢的冲击,一时感到头晕目眩。
他恍惚地说了句与朋友还有约便匆匆离开,若是可行他真想就这么不要回来,但是他在外头逗留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八点终究得回去面对。
为此他在回来的路上想好各种开场白与如何应对的办法,因为当初与项振勤分手的过程非常糟糕,导致事过十年回忆起仍感到心痛,虽然已不如当初的痛苦,可是他对这家伙仍旧没有一丝好感。
就在他脑里萦绕着千头万绪,终究还是回到租屋处,掏出钥匙小心翼翼地旋开那道红色铁门做贼似地朝内探头,发现客厅里并无其他人,整个空间静悄悄地彷佛中午所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梦。
──那家伙好像不在……
他跨进屋里左顾右盼一会儿,确认没人后这才松了口气,拎着从没吃完打包回家的鸭肉饭,随意扔到客厅桌上,坐上那张柔软舒服的双人沙发。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一定是在作梦吧?
他靠着沙发椅背心里不断碎念,然而当他转过头看着另一间房间,不再是过去的空房模样,漆着茶色的门外已经摆上运动鞋,客厅的另一张单人沙发上还挂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运动外套。
──又是那个打勾的品牌!
这家伙数十年如一日的穿著就是各种运动服,与自己的服装品味截然不同。
“我跟这家伙真的成了室友啊──这到底是怎样的孽缘与巧合才会发生这种事?”刘树青沉重地吐了口气,完全无法想象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活。
──再找新的住处好了,可是这里离上班的地方好近,住得又很舒服,我根本一点也不想搬啊!
“该怎么办才好?”最后他仍旧找不到可解的办法,原本坐着的身躯无力地往一旁瘫倒,最后逃避现实背对外头。
就在这时,他听见铁门传来被开锁的声音,他立刻起了警戒,索性维持原来的姿势。
他看不见对方的动静,但是可以清楚听见跨入屋内的脚步声以及呼吸声,步伐声响很快止住,好似望了他一会儿没有动作。
刘树青很清楚是那家伙回来了,所以他更不晓得该如何面对这不断累积的尴尬。
“你……回来了?”
刘树青听见他略感惊讶的询问,那语气简直像老朋友一般,但是他不想回应。
整个室内弥漫着一股快令人窒息的尴尬。
“我已经先把自己的盥洗用具放进去共享的卫浴间,我看你有摆固定的方向,所以我的都放在另一侧不会干扰到你,别的共享区我都有分清楚,我不会随意乱动。”
男人沉默许久,看来是在等待他的回应,但是刘树青连见他都不愿意,像个鸵鸟一样维持相同的姿势。
“……就这样,另外我想你可以放心。”
──放心什么?
刘树青满头问号,差点开口询问,不过他依然努力忍下,刻意让项振勤一个人自言自语。
“我工作的时间几乎跟你错开,所以──我们相遇的时间并不多,我早上跟晚上都有兼差,我休息的时间刚好你上班,你休息的时间刚好我上班,今天是特例因为忙着搬家不得不打个招呼,我就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
刘树青依旧没去理会,靠着听觉判断对方已经进自己的房间,确定客厅终于只剩下他一人便缓慢地坐起身面对前方,低头一看打包的晚餐旁边放了一杯绿茶,还是微冰无糖。
突然,他的心情被搅得复杂,这家伙还记得他爱喝的饮料,就这么默默地做这件事只是想讨好而已吗?
“你可别忘了啊──当初分手的过程,错在你身上啊──”刘树青捧起杯身泛着水珠的手摇饮,晃了几下后毫不犹豫地抓起吸管戳进封膜内喝下一大口。
“哼!不喝白不喝。”
“所以你被那杯无糖绿收买了?”陈起的啤酒已经见底,他正在思考要不要再叫一杯。
“并没有!是他摆在那里,不喝放着让它坏掉吗?”刘树青朝着好友狠瞪一眼,并泄恨似地干掉手里的啤酒杯。
“你收敛点,小心喝多了明天上班会很痛苦。”苏行义见他失去节制的猛灌酒不禁叮咛几句。
“你就让他喝吧!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初恋对他来说是个一直好不了的伤口。”
陈起反而不愿阻止,甚至抬手换来服务生追加两瓶啤酒。
“那个初恋到底怎么回事──阿能老是不爱谈起,到现在跟他还是仇人,我只记得你说你们是师生恋?谁师谁生啊?我从没听过你当过老师啊!”苏行义听劝后也就不再阻止刘树青,干脆趁对方酒意兴起意志放松的状态下问起此人不太愿意
提起的过往。
“我师他生,我大一的时候缺生活费去当他的家庭教师,他家超有钱的,我还记得第一次去他家的震撼,难怪会养出这种又爱又恨的小霸王。”刘树青瞇起眼,醉意开始侵蚀他的思考能力,但是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被套话。
“他家住哪啊?”苏行义一个轻声探问,他望着眼前被昏黄光线照射而闪闪发光的啤酒,意识回到彷佛才十天前的回忆。
“美术馆路那一带啊!我第一次去真的很惊讶,浴室厕所比我的租屋处还大,一个才十六岁的家伙,住在这么好的地方真的是同人不同命──”
“那就真的很有钱,可是你这个设计系的是去当什么家教?教画图吗?”陈起颔首认同,长期待高雄的乡民都晓得贵族的集散地在哪里。
“我是他的数学、英文家教,后来想想……难怪先前他老是换家教,一开始的屁孩模样真的让人很想搥死他,尤其他爸妈老来得子对他超级宠爱,要不是后来我手把手的导正他的观念,他哪能乖乖听话专心学业?”刘树青越说眼里
越是充满怨恨,但是醉意几乎完全侵占他的思考模式,最后他的语气变得模糊,往桌上一趴醉倒了。
“啊……醉倒了。”苏行义觉得可惜,他还想多听一些,望着沉睡的青年一眼抬头望着陈起说道:“所以之前我听说这家伙高中的成绩超级好,是真的?”
“某市第一学府毕业啊!当然好,而且听说当时是榜首,就是因为顶着这个辉煌成绩坚持要念高科大学的设计系,才跟家里闹得很不愉快。”陈起慢条斯理地喝下啤酒淡淡说道。
“还是你跟他认识得久才听过这些事,平常死不提,非要灌醉才肯说。”苏行义盯着刘树青正在思索该如何送这个醉汉回家。
“谁叫他那段初恋太过刻骨铭心呢?都过几年还这么在乎,他老是嚷嚷痛恨对方,就我看来他还爱着对方啦……”陈起晃着酒
杯望着熟睡的人一眼,眼底尽是怜悯。
“真可怜──”苏行义低声地下了批注,陈起没有应声只是举起酒杯轻扣他见底的玻璃杯作为无言的认同。
刘树青喝醉通常只会拼命睡觉,唯一的缺点就是在总会做一堆复杂的梦境,而这次他梦到了十三年前与那家伙初次见面的回忆。
那是他升上大一不久,正为了生活费发愁,透过在家教中介网打工的学长帮助,接下项振勤的英文数学家教一职。
到任的前一天学长还热心地告诉他注意事项与备课的数据,但是让他印象深刻是对方的叮咛。
“这个学生挺恶名昭彰的,两个月内换了四个家教,仗着爸妈宠他是个小霸王,你自己要小心点。”
“这就是为什么他的钟点费特别高吗……?”刘树青盯着书面资料顿时恍然大悟。
“是啊,你小心点、如果真的应付不来别跟忍着,要跟我说,我会处理。”
“好,我会注意的。”刘树青依旧紧盯着数据,此时的他还无法想象明天要面对的家伙是何方神圣。
家教的钟点时间是从晚上七点半至九点,他背着一只黑色的背包、白色的圆领短袖上衣、膝盖都被刷白的破旧牛仔裤,他还站在耸立在那栋十二层的豪宅公寓面前许久,对方就住在十楼,听说一户一层,每坪数的价值相当惊人,不过这些他无心理会,他只希望那个传说中的小霸王能善待他。
经过大楼保全登记后,他顺利来到十楼,电梯门刚开他便看见那扇富贵华丽的雕花金属大门,他来到门前按下右侧的对讲机。
“哪位?”隔着对讲机传来的声音略微低沉,与他预期中的有相当落差。
“你好,请问项振勤在吗?我是家教网派来的家教老师,刘树青。”
“喔?进来吧。”
这时门开了,刘树青踏进里头先是被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差点闪瞎眼,玄关相当大,靠墙的木造柜子上摆着看来不便宜的艺术品,每一样一眼能见价值的事物都让他感到压力倍增。
进入玄关之后会先看到一个宽阔的客厅,左边有个走廊最底端的那扇门就是项振勤的房间,他在这个地方度过了两年的时光,为此每回梦里回忆起这熟悉的场景,他的内心总有一股说不出的骚动感蔓延。
可是,怎么从走廊的身处一直传来奇怪的声响,规律且让人烦躁,吵得他头痛不已。
“项振勤,你在房间里吧?出来!”刘树青站在走廊的另一端大喊道。
这时,门被缓缓开启,他看见才十六岁的项振勤,身上还穿着学校的运动服,手中却捧着闹钟朝他逼近。
──等等,闹钟?
刘树青猛地睁眼,同时宿醉后特有的头疼从后脑杓蔓延开来,半开的窗户洒进刺眼的日光加遽痛苦。
“唔──”他难受地翻身想躲进被窝里,但是右侧不断传来恼人的闹铃声令他不得不从深沉的睡眠中苏醒,瞥见电子闹钟上的数字他不得不醒了。
“八点二十!”这时间代表他就快迟到,但是宿醉的头疼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然而现在他也顾不得这些,必须赶在八点半以前出门。
“啊啊──该死的项振勤,都是你害的!”
刘树青急忙下床换下睡衣,昨夜与两个好友喝得过头,企图让醉意解烦恼,没料到对方的身影入了自己的梦境。
“真是阴魂不散──”他边猛力刷牙,脑海中却不断浮出不久前的梦境。
十六岁的项振勤曾让他心动不已,十九岁的项振勤却伤透了他的心,他可是过了许多年才走出失恋的痛,而如今当初的苦闷全都回来了。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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