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们去别的院逛逛。”李信沂走进无妄的厢房，看见无妄还在喝茶，不由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还在喝茶，喝多了对胃不好。”
    无妄小心翼翼地看着在水中上下浮动的茶叶，又浅浅尝了一口：“这个很漂亮，也很清凉，我以前只在人间的书上看到过，忍不住多喝了点。”接着又惋惜地叹了口气：“对胃不好吗，那我以后少喝点就是了。”接着蹙起了眉头，把茶搁在茶几上。
    “算了，算了，你爱喝多少就多少，看你的体质，就算给你下毒，八成都中不了，别说这小小的茶叶了。”看着无妄一脸幽怨的表情，虽然知道十有八九的装的，李信沂还是无力地翻白眼。
    “是的，太感谢了，听说茶有很多品种，你给我多准备几种吧。”无妄端起青瓷杯，继续喝茶，接着得寸进尺。
    “知道了，大少爷，我们可以走了吗？”
    “好，等我喝完。”
    无妄跟着李信沂走过一个回廊，来到一个圆形拱门前，拱门上有一块匾额，上书“无忆院”三字。无妄也不说话，就这么穿过门，径直走了进去。两边栽的树才三三两两开花，都到花朝了，这也不是很正常，或许是这年的春寒特别料峭，将新生命冻结在胚胎之中。
    看无妄对眼前的景色兴趣缺缺，李信沂就开始说话：“无妄，刚才你已经见过我大哥了，现在我们去见见我三弟四弟，还有二个妹妹。”
    无妄后退一步，笑着说：“几位小姐的闺房我可不敢去，要是去了，指不定被扣个淫贼的帽子。”
    “无妄，为什么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吊儿郎当？”
    “我也才发现，你在家里居然可以那么孩子气。”
    不知为什么，无妄特别喜欢见到李信沂这样的表情，所以忍不住逗弄他。
    “而且，你现在知道也不晚。”无妄笑得很魅惑，望向东边的天空。看着朝霞已退，太阳用裸露的光芒洗礼人间，忽然又喃喃自语：“是不是来了人间，一切的生命都有了情？”
    李信沂失神在这笑容里，阳光下的无妄明亮的让他不敢直视。
    “我们先去见三弟，也就是我二叔的儿子，这个院就是我二叔的，刚才的院名就是他起的。”李信沂一边说，一边嘟囔着：“我还奇怪你怎么不问，正常人看到这样的院门都会问的吧？”
    声音虽然小，无妄还是听到了，接着笑：“第一我不是人，第二你会说的，第三，这里一定住了一个相思人。”
    这下轮到李信沂说不出话来了，半晌：“你可千万别当着别人的面说自己不是人，会被当疯子处理的，到时候我可不管你，”
    终于，在他们无意义的话结束前，到了三少爷李信瑢的房门口。
    走了一路，无妄不得不说，这里实在安静得不像话，下人也少，匆匆走过的几个，也就低着头朝他们鞠个躬，连正脸都没瞧着。和李信沂满是茶花的院子不同，这里的花不多，几乎都是墨色的松树。然而，每个十步都会有一株兰花，无妄认得出。虽然，没有花开。
    李信沂扣了扣门，门开了，首先出现的是一双墨绿色的眸子，淡淡的流光，宛若精灵。
    “咦，二哥，你什么时候那么礼貌了，平时就算我在沐浴，你都会毫不犹豫地推开门的。”
    “呵呵，玩笑了。”李信沂对于自家老弟揭自己老底，干笑两声。就把无妄推了上去。“这是无妄，我朋友。”
    李信瑢这才看见二哥身后的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个人，他见过，一定！不，或许，他一定见过的是这张脸！
    看着三弟一直盯着无妄的脸，反倒把李信沂给弄懵了。“那个，小瑢，你……”
    “你是谁？”李信瑢打断他二哥的话，直视着无妄，不客气地说问。
    无妄似乎毫不诧异，任是微笑地说道：“我叫苏无妄，你二哥的朋友，祖籍苏州，现在在长安开了一家小小的书斋，有空请多多捧场。”
    李信瑢似乎没听进去，任用惊异的目光盯着无妄，弄得李信沂想插也插补上话。
    “你跟我来。”李信瑢突然拉起无妄，跑向他爹的书房。
    李明朝穿了一件灰色长衫，祥和地翻阅着古籍。李明朝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不惑之龄的人，无论神色神情，看起来绝不会超过二十岁。看见儿子冲进来了也不恼，只是放下书籍，看什么事把他儿子惊到了自己的地方。
    忽然，他的面色苍白，惊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还为迈出一步，就跌坐在椅子上。
    “爹，你的脚伤复发了，别起来。”李信瑢刚才同样苍白的脸因为疾跑染上了几抹红晕，看不清表情。而无妄，只是一成不变的笑容。让人误以为刚才被拉着跑的人不他。
    “谦，真的是你吗？”李明朝的声音有些颤抖，边上的古籍被他捏出条条褶皱。
    无妄用明亮的眸子打量着眼前已经中年的人，平静的回答“不是，我叫无妄，苏无妄。”
    李明朝从桌边抽出一张画，缓缓在他们面前打开。
    是一张泛黄的古画，似乎边上还有几滴殷红的血迹。画中有一个芝兰玉树般的男子，仰望天空，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画中人，与无妄有七分相似。
    李信沂跟着追进来时，就看到了这幅画，也呆在了原地。
    无妄依旧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这不是我，可能是我二哥。”
    “你二哥……他还好吗……”李明朝声音颤抖，“谦，他还好吧……”
    无妄有些不解，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容颜不老的人与他二哥有什么关系，但是一定，有着深深的羁绊。因为，他比谁都懂得：哀莫大于心死，眼前，就有一个死心人。
    “二哥……我有很多年没见了，不知他近况如何。”无妄还是在笑，却笑得让边上的李信沂莫名心痛。
    李明朝已经回过了神，冲无妄一笑：“对不起，刚才失礼了，以为见了故人。”
    “我知道，我不是那个人，没有他的霸气，是吧？”无妄在靠墙的椅子上坐定，不急不缓地说道。
    李明朝带点苦笑：“是的，那个人，二十年前，就有傲视天下的气质。那个人……”
    李信沂李信瑢也在边上坐下，听李家二爷讲述尘封二十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