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乐的话让艾嘉深深反省，确实，她对这个集体的不喜欢非常的明显。她从不支持任何集体活动，更别谈热心参与，她其实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虽然没有兴趣，却不愿意拂了别人的兴趣，如果有她在，或许，总是会不愉快。艾嘉知道自己是个沉闷的人。
    艾嘉想要做最后的努力，就像罗乐说的，没几个月了。所以，艾嘉难得的积极参加了学校举办的元旦活动，想要办个什么活动，总是有用不完的名目，何况，他们还应该是学校里的热血少年。活动只是很简单的比赛，只有初中的三个年级混合参与，由此，艾嘉就看出，初三真的什么都不算，整个高中部都没有参与，听说，他们有更有意义的活动。即使艾嘉觉得这个比赛没什么，可她除了自己谁也不能代表，何况这一次，艾嘉决定要真的参与进去，没有人是愿意只留给别人坏印象的。
    二十人一组的穿针引线，让艾嘉想起小时候常会玩个一个小游戏，玩的时候总会唱念着“城门城门鸡蛋糕”。很简单的游戏，却因为人数上的众多而变得复杂。放学后联系时，牵着的手因为前后速度的不同而松开，甚至干脆摔倒，最前面的两人举手得不够快，导致后面想要穿过那个两只手构建的拱门时直接撞上去，类似的状况层出不穷，大家都哈哈的笑，连艾嘉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原来这么多人一起也不是只有闹哄哄。
    “没事吧，可别晕倒！”
    余伟毅看着艾嘉的眼神很有点轻视的味道，反正艾嘉是这么觉得。
    “开什么玩笑！”
    艾嘉的脸突然就有点红，她很少参加这样的活动，她向来连后勤也不参与。这次她表示想要加入的时候，余伟毅那仿佛见了鬼的表情艾嘉记得清清楚楚。一般这类活动都是文艺委员和体育委员一起负责。木子是很高兴她主动参与，但是，艾嘉想，大概除了木子，谁都在奇怪，或者，还有罗乐不会觉得意外。
    “来看我们打球，也好加加油，3班可是有拉拉队。”
    余伟毅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篮球。穿针引线的练习在一片哄笑声中已经结束，艾嘉仍然留在操场上，她在等木子，因为一个人愣愣的站在操场上让艾嘉觉得很傻，于是她也挪到了篮球场边上，这样，至少自己像是在观看篮球比赛的样子。3班果然有个很壮观的拉拉队，他们班人本来就不多，连个穿针引线都差不多是全班一起上了。而且，也不觉得班上的人有多热心，练习散了，大多各自活动去了，除了在场上跳的，艾嘉就只看到木子，后备队员都没有一个，真是可怜。因为罗乐盛情的邀请，木子留下来帮他们打气，反正明天是周末，今天晚一些也无所谓，艾嘉也就和木子一起留了下来。还班级对抗赛，艾嘉几乎都预见了自己班的完败。
    篮球蹦到艾嘉面前的时候她还傻着，伴随着木子的一声惊呼，艾嘉的头承受了篮球的冲击，一时间只觉得气都喘不过。
    “你怎么都不会躲开！”
    余伟毅的声音听起来就让人生气，艾嘉想要反驳回去，可头脑还在刚刚的冲击中没有恢复过来，反应就慢了半拍。
    “站远一点！”
    “喂……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赶紧一步过来的罗乐就温和多了，艾嘉抬头看了看余伟毅，往后退了几步，在包包里摸出纸巾开始擦脸。她什么也没说，虽然余伟毅态度恶劣，艾嘉却并没有离开的想法。
    “还痛不痛，我们回去了，还是去医院？”
    “没那么夸张。”
    看着一脸紧张的木子，艾嘉轻描淡写的带过，的确很痛，但艾嘉不认为这样就会脑震荡，她和医院的距离远得很。
    那边的比赛已经继续，艾嘉选择忽视别人看她的视线，像根木头一样直直的被篮球击中，连躲都没躲，也不怪别人多看她两眼。
    “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
    “我还以为你看见了。”
    “我是看见了，只是没反应过来，你知道我的体育很糟糕。”
    不想让木子陷入无谓的自责，艾嘉编了个在她身上还比较行得通的理由。她的运动神经很差，躲不开也不是不可能。
    木子也和她一样站得远远的看着那边，艾嘉没问木子“不过去看吗”，反正木子也不会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只是，罗乐要失望了。转念一想，也不一定，说不定罗乐巴不得木子站远一点。
    比赛就像艾嘉预计的，本班完败。其实余伟毅他们打得不错了，可是连个替换的人都没有，体力消耗太大。
    余伟毅走过来的时候艾嘉以为他会道歉，不是因为砸到她，艾嘉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把球砸到了她头上，她想，余伟毅还是知道对她的态度太差。可是，余伟毅只是从她身边走过，如此而已。艾嘉有点愣神，不过，并没有想太多，不管是愉快或是不愉快，艾嘉都不会记得。或者说，愉快或是不愉快，在艾嘉的记忆里并没有明显的差别。所以，她不会介意余伟毅的恶劣态度，更不会介意他的不道歉。
    在学校的元旦活动前，是班级的圣诞节。自从上了初中，就有了圣诞节的概念，但是圣诞晚会却还是第一次，艾嘉意识到，大家能聚在一起的日子真的越来越少了，要不，为什么要抓住一点点的理由举办晚会？
    圣诞节刚好是周六，得到了班主任的同意，他们可以在晚上使用教室。有人从家里拿来了小彩灯，围着教室绕一圈再牵个对角，买一些彩纸把日光灯缠上一层，剩下的做些花挂起来，看起来也五颜六色了，再买些瓜子小吃，这样就好，反正，大家只是想聚在一起说说话而已。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很冷，几个月前的炎热像是不曾存在过。早早的天就黑下来，教室里的灯光也很朦胧。把桌椅都围成一个圈，让中间空出了，算是舞台，玩着击鼓传花之类的小游戏，时不时听见谁的歌声或是笑话什么的。艾嘉有点想睡了，她坐在转角，木子没和她一起，木子是文艺委员，自然就成了主持人，照顾不到她了。击鼓传花玩了两圈，在艾嘉发觉大家似乎有意要让花落到她手里后，艾嘉果断退出了。本来就是转角位置，现在更是角落，模糊的灯光甚至照不清她的脸。艾嘉看着窗外，夜色深浓，从不曾在晚自习以外的时间在学校待到过这么晚，感觉，真的有点不一样。
    有什么人在自己身边坐下了，让艾嘉回过头，近距离的注视，是余伟毅。艾嘉偏头看了看，击鼓传花似乎结束了，好像到了猜谜时间。
    “你不去玩吗？”
    “不了。”
    艾嘉没再说话，她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转过头又看窗外，她不想面壁，更不想面对余伟毅，没有特别原因，纯粹是艾嘉不习惯这么近的面对人的脸。
    教室里突然响起了音乐，很欢快的那种，艾嘉皱了皱眉，不知道谁把日光灯关掉了，只剩下小彩灯忽明忽暗的闪烁，这下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而且因为音乐声，人声变得飘忽。大家好像都三三两两的散开了，艾嘉想了想，没有动，木子没有义务非在她身边不可。
    “对不起。”
    几乎是在耳边响起的声音让艾嘉吓了一跳。她一回头，就是余伟毅放大的脸，艾嘉立马往后仰，对于余伟毅就坐在她身边的事，艾嘉是有不满的，她喜欢自己的空间大一些。稍微拉大了距离，艾嘉开始考虑“对不起”的意思。
    “那天，很痛吧，我不该对你那么凶。”
    大概是艾嘉沉默得太久，余伟毅算是补充说明了一下。艾嘉总算想起来，如果说到痛和余伟毅的凶，能把两者联系到一起的就是那天了，被篮球砸了的那一天，可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一星期，两星期，可能更久。
    “没事。”
    虽然对于余伟毅这时候还道歉觉得奇怪，回答还是要的，她的确也没事。
    “那就好。”
    又是沉默，艾嘉有些无聊的看着明明暗暗的光，还是想木子了，至少木子还可以陪自己说说话，可是，木子到现在还没来找自己，大概是被罗乐拉到哪里去了。
    “你之前想看的那本书，他们还我了，星期一我给你带来。”
    “谢谢！”
    听到这个消息艾嘉很高兴，她想看那本书很久了，可总是排不上号，现在总算轮上自己了。
    话题就从书开始，一直持续了下去。虽然艾嘉说得极少，可是，余伟毅知道她听得津津有味，因为，艾嘉的眼睛在暗处尤其闪亮，余伟毅从来就没见过艾嘉这样亮的眼神，不再是看什么都一样。
    “你喜欢旅游？”
    “嗯，可我哪儿也没去过，真羡慕你。”
    余伟毅笑了笑，原本是不想冷场，才说起自己去过的一些地方，没想到艾嘉会这么感兴趣。木子来叫艾嘉回家的时候，他们还意犹未尽，约好余伟毅会拿照片来，艾嘉才跟着木子离开。大概没人见过那么高兴的艾嘉，她那晚笑得很多，多到别人觉得诡异。
    “你们周末没出去玩？”
    “你不知道，余伟毅不喜欢婷婷了，他现在喜欢的是艾嘉！”
    艾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很诧异，那些人看见她就在旁边，却一点也没有避讳，像是故意要说给她听。然后，就都望着她笑。那里面，还有其他班级的人在。
    “艾嘉，说真的，你现在是不是余伟毅的女朋友？”
    原来那么大声的确是想要她听到的，看了看那些人热切的看着她的眼神，艾嘉觉得有点好笑。
    “不是。”
    “那就是余伟毅在追你！”
    “没有。”艾嘉不觉得余伟毅有这种行为。
    “算了吧，我们都看到了，那天，你们两个在那里一直说个不停，你们都很高兴！”
    艾嘉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他们说的是圣诞节的事，可他们就只是说话而已，从这里怎么能有这些判断？艾嘉都不知道余伟毅原来是有女朋友的？
    “本来嘛，余伟毅当初和婷婷在一起就是投球决定的……”
    大概知道从艾嘉那里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他们立即放弃，但艾嘉听着他们的谈论却觉得很不可思议。余伟毅不但有女朋友，而且这个女朋友还是以那么奇怪的方式决定的？
    “书，给你。”
    “余伟毅，你有没有听到传言？”
    “我喜欢你那个？”
    “嗯。”
    想不到都传开了，速度真快。
    “怎么了，不高兴？”
    “不是，你原来有女朋友啊？”
    “是啊，倪婷婷。”
    “3班的倪婷婷？很漂亮啊，学习也很好。”
    艾嘉是知道倪婷婷的，年级的前10名艾嘉都认识。初一刚入学那会儿，倪婷婷是年级第一。但是，艾嘉感兴趣的不在这里。
    “你这个女朋友是怎么追到的？”
    艾嘉问得有点心虚，这是别人的隐私，而其，艾嘉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八卦，不过，那晚过后，和余伟毅，艾嘉觉得要更好说话了。
    “投球决定的。”
    “啊？”
    艾嘉没想到余伟毅答得这么干脆，而且答案似乎还和她听来的一样。
    “那时候刚初一，比人起哄，我要是投进了她就是我女朋友，要是没投进就不是，我投进了。”
    “女朋友可以这样开玩笑？你们都同意？”
    “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艾嘉还是知道他们那一群人平时就玩得很好，那个团体里有余伟毅还有倪婷婷，好像是从幼儿园就是同学。
    “你为什么要答应？”
    “我说了，没什么好反对的，婷婷都不反对，我反对什么。”
    艾嘉还是不理解，想了想，突然笑了，豁然。
    “你其实对自己的球技很自信吧，你其实肯定自己一定可以投进吧。”
    “没有，我也没想到我会真的投进去了。”
    余伟毅对于艾嘉的猜想似乎有点意外，不过，艾嘉认为，余伟毅的回答纯粹的欲盖弥彰。艾嘉没想过解释，她以为，这件事，余伟毅肯定会给他的那个朋友团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