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身边没有那个人。又不是庄周梦蝶，搞什么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活着真的很累……
    “咚咚。”敲门声。
    “门没锁。”
    “齐遇哥~”是江文好的小脑袋伸进来，“你还没起床吗？吃午饭啦~”小家伙今天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叔叔是懒猪。”另一个小脑袋从江文好的脑袋下面伸出来，是齐迹那小鬼，齐遇笑了，其实死了也和或者没什么区别……所以死了大概也很累。
    “今天有什么好事吗？”走过去揉了揉江文好的脑袋，理所当然被齐迹瞪了一眼，切，小鬼，他才不怕。
    “你一定很开心~宁利大哥回来了！桑姨他们煮了好多东西~他们叫我来叫你吃饭。”其实，咳咳，这小鬼的实际年龄也二十好几了……
    齐遇微微一怔，“哦是吗？”原来不是梦啊……“你们先去，我换件衣服。”
    “好~”
    “快点，不然小心桑姨骂死你。”
    关上门，江文好拉着齐迹宝宝转身离开。
    “阿好，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啊？什么知道什么？”
    “没什么？去吃饭吧，我饿了。”
    “那我们先去厨房，我去给你拿牛奶。”
    “嗯，我要冰的。”
    “梦里的内容你都还记得吧？”男人一边问着，却没有停下给齐遇擦手的动作，这次的梦做得太真实了，甚至真实到手上都沾到血迹……这种事情齐遇是不相信的，他宁愿相信刚才在梦里的事情终于真真正正落为现实了。
    “……嗯。”难道自己真的吃了……想象都很恶心。
    “放心，还只是梦，对吧？”问号前面那两个字不是说给齐遇听的。
    果然，清梦觉得自己背脊发凉。
    “那……我有点累，去休息……”
    “一天没出门怎么会累？”
    “我的睡眠时间好像比一般地域人要长……”
    “真正的孬种。”宁利鼻子里哼哼，“找不到哥哥就整天哎哎叫的小鬼。”
    “谁！”
    “谁承认了就是谁。”
    “你……！”被别人踩到尾巴炸了毛没什么了不起，了不起的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宿主，他显然不愿意开放身体让自己进去，不平等条约就摆在眼前，当然可以不服，就是不能不从啊……清梦鼓着腮帮子，瞪大了红色的眼睛看着宁利，后者只是轻笑并不答理，看他十足一个受了委屈的小盆友模样，齐遇不禁想，他比那个生理年龄只有九岁的小魔头要可爱多了嘛。心里对他的戒备又悄悄减了几分。
    “你要他做什么？”齐遇不禁有些好奇，这好奇对于的是清梦不太想却被宁利逼着不得不做的事情，也是对于清梦的某种能力，至少是宁利所没有的能力。
    “噩梦这种东西，和他家的关系真是好得不得了。”宁利轻笑。
    “你……他那梦又不是因为我的关系……”清梦嘟起嘴，齐迹在认知上果然还是普通人，淡淡的疑惑写了满脸，看清梦的眼神也很是专注，让一旁快要看管他扑克脸的宁利很是受用。
    “那你为什么不碰他的梦？我没有记得不让你这么做。”即便是当着当事者的面，那男人也能这么口无遮拦的说出来，清梦翻了个白眼，看来自己的身份什么的是再也神秘不起来了。
    没错，和齐遇想的一样，清梦并不是一个如表面看起来那样年轻的少年，说他是少年绝对不是对他的恭维。但对地域一无所知的他显然猜不出清梦的来历，他属于一个数量稀少却力量强大的家族——地域的民众称他们为“抽丝工匠”。他们用不同的方法从活着或者死去的灵体上抽出一种能控制灵体的元素体，这种元素只有通过流着他们家族最纯血液的手，才能汇成一条丝线的模样。
    整个家族的人数在近亲遗传中不断减少，到了清梦这一代，终于只剩下他和哥哥两个。
    抽丝……这个词好像并不陌生，转头看了笑盈盈的宁利一眼，好像和这家伙还有点关系的样子……
    “到了我们这一代，能做这个的只剩下我和哥哥两个了，放心吧我们都不会有后代~”
    “……”本来想说那真是遗憾，可是看清梦的表情，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的样子……好像和他真的不熟，齐遇再次无语。
    “他们那活计太危险，没有人做是好的，少害一点人。”他乐见齐遇眼中那份荡着一点好奇的平静，“这样，所有的灵魂抽丝都会变成有限的资源，即使是最下品的杂色丝，说不定在他们死后都能卖个好价钱。”
    “哈哈哈哈，那是当然的~不过估计还要等些年，至少……要在我找到哥哥以后。”清梦在两人看不到的角度轻叹了一下，接着露出笑容，“不是要我帮忙吗？如果让我抽他一根丝，我就帮你们查出这个梦所有的前因后果顺便帮你找到以前记忆的线索，如何？”
    “会死吗？”齐遇问，却没有害怕的成分，大概……还是纯粹的好奇吧。
    “不会。”清梦灿烂一笑，露出犬齿尖牙。
    “那可以。”齐遇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宁利这次难得的没有阻止他，看向清梦的眼里说着，反正，他要是死了，你就别想再见到你的哥哥！好吧，清梦耸耸肩，接受他的威胁。
    “那……我要怎么做？”现在是下半夜，平时这个时候正是齐遇在梦中挣扎的时候，宁利拇指扫过他眼下的青黑，有些心疼。
    “明天吧……我也休息休息准备一下？”见宁利不语，清梦从右手中抽出一支毛笔，看不出是什么豪，笔头整个都是绿色的，感觉吸得饱饱的却也没滴下半滴墨水来。
    “有指没有？没写过的就行了。”
    合着您是要画符啊？=。。=|||画符不是都用那种黄纸的吗？感觉像草纸那种？可是齐遇嘴上没说，他依然一副扑克脸，找出一打便条纸，黄色，常常一张背上还带粘胶的那种，其实家里的鬼都用这些个画现形符和降温符什么的，方便好用，也不心疼。“这个行不行？”
    “行行，坐下。”接过那一沓纸，扯下第一张，啪，贴在齐迹脑门上，齐迹有点想斗鸡眼，他又不是僵尸……
    那人除了在自己逗弄他的时候偶尔摆一摆脸红之类的表情，平常都是一副标准的面瘫牌扑克脸，坐着一动不动的样子是很像香港老片里那些僵尸，宁利勾了勾嘴巴，笑了。
    只见……不是只听未见清梦用那支毛笔从齐遇的额头写到了嘴巴上方，总共用了十秒，然后那支笔又被他收入掌中，齐遇在心里啧啧称奇，多拉A梦出现中国美少年版了……好像不是少年……
    一个响指，清梦手指上多出一簇蓝色的火焰，喝，还自产沼气呢……齐遇嘴角抽了抽。
    他这是……宁利笑容僵在脸上，“喂等……”没等他阻止得了，那火焰烧着了齐遇脸上的符纸，直接烧上他的脑门，又燃进他的脑袋，消失不见，齐遇闭上眼睛，向后倒去，宁利赶紧接住。
    拿笔三秒，找纸时间忽略不计，贴上脸1秒，画符10秒，点火到燃尽3秒，别看是挺速食的活计，人专家做起来还是十分滴水不漏的。
    要问齐遇是什么感觉，其实，一点也不烫，只不过，……在遁入黑暗之前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忘了问，你们为什么又半夜突然出现在我房里啊……
    宁利探了探齐遇的鼻息，好了，是的确是睡着了，叹完气，回头再看着始作俑者的那美少年。
    “好了，你不是担心他睡不够么？这下他能从现在一直睡到明天下午，吃完晚饭我还能保证他晚上还能继续做那个梦。”拍拍手，清梦看着宁利道，这下我做对了吧？红色大眼眨巴眨巴，可以让我回去休息了呗？
    “见鬼！明天水玉夫人要出门的！你叫谁去给她当司机！？”
    深灰色毛加面料收身小西装，尖头黑亮皮鞋，不是太正式的细领带，右胸口袋里还露出尽心点缀的浅蓝色手巾，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额前掉出一缕黑发，墨镜还专门挑了副浅茶色的，家里毕竟女鬼居多，对于宁利的这身打扮多是星星眼来招待。
    这是英俊的成熟男人，江文好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宝宝已经六年级了，眼看就和自己差不多高了，这下再过个两三年自己就真的只是“小鬼”了。
    江文好低下头，这样齐迹看他连眼睛都不用抬了，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
    “我以后肯定比他帅。”
    江文好笑了，“比他帅你也是我的宝宝。”
    别以为成熟男人那是要去干嘛了，他是开车了，可顶的是齐遇的班，今天可着还下了雨，工作便是送了江文好和齐迹去上小学的那个岔路口，再送水玉去约好的那人家里。
    水玉话总是不多，齐遇平时也是极安静的一个人，往时车里就是后面两个孩子的说着话偶尔还哈哈笑几声，水玉总是嘴角弯弯的听着。
    今天不一样，她那死寂的眼睛仿佛有神一般在驾驶座上的宁利身上一瞧，接着温婉一笑，“一会儿孩子下车了，且出来见见我这个老友吧。”
    车，一般是不开到校门口的，总是在最近的那个岔路口停下，让江文好带着齐迹过去，再自己搭车回家。今天下着雨，照样还是在这个路口，江文好叫了停车，拿着伞打开门就要下车，水玉唤了他，“怎么今天忘了现形符呢？”微微皱眉。
    想象是啊，本来就顶顶惹眼的一小孩儿，脑袋上还顶一把没人拿着的伞……
    “不然今天阿好就不去了吧，这点儿路，小少爷自己还走不了？”宁利一阵抢白，江文好迟疑了，齐迹倒是先下了车，一把将江文好扯了出去。
    “姑婆婆再见。”江文好还给兼职司机也到了别，但是齐迹显然不给他这个面子。他倒是大人有大量，也不恼，只是开了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