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枉死者? 第二章 今天是江醫生的倒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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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晶梦到那个眼神很像自己的男孩子,他的病房就在自己隔壁。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像自己的人,并不是相貌的问题,她和男孩子有一种让她自己都惊奇的默契,好像她总能知道男孩在想什么,而男孩也能知道她的。他们总是不约而同,总是意见相投,包括那些有时候老公齐震都只能叹气的疯癫想法。如果不是自己比男孩大了十岁,她几乎都想问问爸爸妈妈是不是背着她偷偷生了个弟弟。就是有这个男孩在,近一个多月的住院生活比想象中的无聊好了太多。
今晚,梦里男孩难得一句话也不说,小晶挺着肚子应本该已经十分不方便了,可是除了有些限制行动她并不感到特别难受,那些四肢酸软小腿水肿她根本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为这点她自豪得很,每天都和男孩子吹嘘自己比他健康得多,一个孕妇比一个少年还要强壮是她最得意的事情。她不知道男孩得了什么病,只知道他的名字里有个好字,是父母为他的病能好专门取给她的。
她轻快得移到男孩身边,哈哈笑了,‘你是不是又被江医生欺负了呀?我听说他捉弄我家齐震被教训了哦~他给你报仇了啦~不要担心啦~虽然他挺喜欢捉弄你,可是比起我见过你的那些家里人来说,他是最关心你的哟~我看得出来~’
男孩听小晶这样说淡淡得扬了下嘴角,而后好像想起什么,笑容又就像死潭里被石子扬起的水波,只是荡漾了两下,又荡然无存。
‘你怎么了?’小晶问,她能感受到这个小弟弟有重要的话要和自己说。虽然是在做梦,但是小晶就是觉得很真实。
男孩子扬起平时总是带笑意的眼睛,里面乘着叫小晶陌生的悲伤感触。‘姐姐,昨天妈妈到梦里来了……’
‘……是吗?那……那你该高兴呀……怎么……’小晶对他的落寞不解。
之前许多次,男孩在床边拿纸巾包着果皮给小晶剥她最喜欢的柑子,他很聪明,这样做桔子皮裂开榨出来的汁液就不会沾在手上,听说这是很多年前妈妈曾经教他的。他的笑容多数得益于说到打他小时候就去世的妈妈和因为早早被赶出本家所以住进医院才认识的亲舅舅江医生。
小晶能感受到他的不快乐,他却很少说家里不愉快的事情,她喜欢他说妈妈时候的腼腆笑容,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骄傲一样,让人很容易被感染上淡淡的幸福。
‘妈妈……’他哽咽了一下,吞口唾沫,继续说‘……她听说我们这里最近要死人了……就是明天下午……’
这里是医院,每天都有人死呀……很正常……小晶想这样对他说……但是这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上以次,男孩指着报纸上的一则《男子在偷走女朋友两百万之后逃走,至今下落不明》的标题之后说,这个人已经死了。
小晶把整版报道看完了,也只是说男子失踪了,感到很奇怪,就问男孩为什么说他死了。男孩说是妈妈的朋友告诉他的,昨天他就被带到下面去了,判了重刑。当时听到了只是笑,昨天,写报纸的人都还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呢。
可是第二天广播新闻里就说该男子的尸体在某某地方被发现,死状奇特,死亡时间是两天……原来男孩说的是真的……那他说的下面不就是……他妈妈的朋友……难道住地府认识的吗?
从那之后,吃惊之余,只要是男孩说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不论多么离奇,小晶都很相信。
‘我今天出后门散步,看到一辆车开过来,我想躲开,可是……可是……突然就被妈妈拉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躺在急诊室里……’
听到这里小晶倒是出了一身冷汗,要是被那个车撞了……今天确实没有看到过他……
‘我没被撞到,听说还是那个司机好心把我送回来的……’像是要安慰小晶一样,男孩勉强扯开一个不太轻松的微笑,而看到她微蹙眉头的关切神情,却忽的红了眼眶,迅速低头下去……
“姐姐,我可能真的要死了。”
小晶瞬时睁开眼睛,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房间里只她一人。摸摸自己的耳朵,她只能勉强感受到自己孩子的脉动,男孩声音细若游丝的声音在真实的空气中飘动着久久不散……
隔壁房间的病床上,蒙住的被子里露出一张被热气熏染的脸,眼盖颤抖着轻启,滑下泪水一滴……
他没来由的悲伤,为了他似乎每天都要面对的死亡。
这一次是真的了,他想,如果下去了,真的能见到妈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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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江医生的右眼皮跳得厉害。小时候左右不分,只知道倒霉的时候会跳的那边眼皮肯定是右边。
看到院子里停的那辆四个圈黑得闪亮,像是小破庙迎来根本装不下的大神,扎得江医生的眼皮跳得更厉害。唉,叹了口气,他向自己的问诊室走去。
“啊……”诊室的门一开,已经坐在病人座上的青年只用目光从眼角扫过江医生,眼睛并没有在他脸上多留一会,又移动到扣在手腕的塑料表盘上,动作轻慢得多有些轻蔑,让江医生不住挑眉,好像他真的迟到多久似的,而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约定具体时间不是吗。
江医生没有多说话,只是问了青年的姓名年纪。
来人听说是城里某个大官的独子,大学毕业不久。上个月和朋友一起去哪座名字都没听过的山上郊游露宿,回家之后每天晚上总是说很多的梦话,有时候声音大到都能吵醒隔壁卧房的父母。把他叫醒,想把他叫醒却似乎睡得很沉怎么也不睁开眼睛。但第二天起床就总像没有睡觉一样眼下渐渐沉淀起深重的眼圈,别人看着都能感觉到他实在是累的不行。
连续看了很多大医院的精神科都找不到原因,吃安神的药物也没有作用。找人和他睡在同一个房间里面,开始两天还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在安静一段时间之后的一天,陪他住过的人都开始做很真实的噩梦,而且还有人因此精神耗弱。似乎终于认识到问题的特殊性,在多方打听下终于被认识的人介绍到江医生传说中“有点神”的小医院来。
其实听到这种状况,江医生打心里觉得他们应该去找看看那些烧符纸耍木剑的道士神婆,或者至少应该去庙里抽支签上柱香菜对,而不是来找开药单或者用手术开刀的自己。
当然,他明白,有一个当官的付清,他当然认为儿子受过高等教育的大脑是不允许自己有民间迂腐的迷信思想的,让这种满脑子科学满嘴巴道理的现代社会无神论者端坐在那些乡土气息浓厚的神仆鬼代面前,还要听他们神神秘秘娓娓道来,那画面也确实有点滑稽。
不过,最后会找上自己,也不知道说他们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呢还是终于放弃了对伪科学的追求。
虽然是下午时间,今天的阳光也分外好,可是初冬的十一月还是十分冻人,江医生脱下自己的羊毛外套挂在门背,再回头看看青年露在T恤短袖外的细瘦臂膀,按正常来说这么个身板不会比自己来的耐寒的,不禁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心里好笑就这么个不正常法还能被当做精神疾病,这些人脑子都不知道是该说是不太正常还是太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