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夜晚，电话不是很多。闲着无聊，关小雨想起了张兰。年轻的女孩总是容易打成一片的，几天下来她和张兰已经很熟了。傍晚见面时她发现张兰的心情不是很好，一问之下才知道张兰出去和话友见面了，但结局有欠圆满。
    “连打了三个月的电话，天天说自己想死我了，爱定我了，非要和我见面不可。我看他挺诚心的，就答应了。一见面，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我不够漂亮，白在我身上花这么多钱。你说气人不气人？”张兰恨恨地说。
    张兰的话真是让关小雨吃惊不小，台规上不是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准出去见面么，张兰是不是不想干了？
    见关小雨一幅傻样，张兰甩了甩手说：“和你说这些也没用，谁像你这么死脑筋。记住，不许到台长那里打小报告哦。我已经够惨的了，金龟婿没有钓到，下个月的创收计划也泡汤了。”
    张兰这丫头，真是自作自受。想起她那幅想吃蜜却被蜜蜂给螯了的痛苦模样，关小雨笑着摇了摇头。张兰接电话的记录本随意地堆放在桌面上，那上面记载的是她每天接电话的时间量，平均有三百多分钟。她又算了算自己的，一天还不到一百分钟，差距太大了。
    关小雨不由地皱了皱眉，她弄不懂自己是什么地方比不上张兰，对待话友她比张兰真诚些，总和台规打擦边球，尽可能地不说谎。她的口才也不算差啊，能古今中外地附和着对方瞎侃一通。可她却不像张兰那样能吸引住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电话来找。如果不能建立一批固定话友，她的话务量肯定赶不上张兰，收入也将相差一大截。
    关小雨像吞了一只苍蝇那样难受，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自己不如别人的现实。
    4
    最近，洪卫军的电话来得很勤，每次他都让关小雨猜他是谁，关小雨也总能脱口而出。洪卫军的语调是那样的低沉、忧郁，仿佛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猫，让她记忆深刻。
    “你不会是出于职业习惯吧，你是不是能分辨出每个话友的声音？”洪卫军问。
    不等关小雨说话，他又抢着说：“我希望不是这样，希望你能够记住我。因为我是与众不同的，而你也是！……我很想知道你心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你渴望一切都能完美，总希望自己能做得更好一些，好成为旁人的榜样。你常常感到孤独而忧伤，细想起来又没有理由。”
    “你怎么会这么了解我？”洪卫军显得十分诧异。
    关小雨说：“因为我在用心听你说话，而不仅仅是用耳朵。”
    “我时常会害怕给你打电话。”洪卫军说，“你会让我陷入迷茫之中，误以为你是我见过的某个人，我们应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才对。而事实上，我们算不上认识。有时我会突然间很想见你，又很怕见到你。”
    关小雨只能在心里发出无声的叹息，从为时不短的交谈中，她能认定洪卫军是个完美主义者。他所爱慕的，不过是在她关小雨动人的声音基础上，描绘出的一个虚幻影子。关小雨不得不承认电话里的他，和自己有许多相似之处，但爱情怎么可能从电话线里冒出来？这一点大约洪卫军也明白，所以才会想见又不敢见，怕真实的关小雨会破坏了影子的美！
    “其实远距离的欣赏才是最美的，何况我们是在用心灵对话，见不见面又有什么关系呢？”关小雨尽可能采用模棱两可的语气。她知道和洪卫军不存在电话之外的发展，否则钱康康饶不了她。可她又不能太坚决地拒绝洪卫军，免得失去了固定的“刷卡机”。
    对于关小雨的说法，洪卫军不置可否，淡淡地说了声再见。结果却让关小雨一整夜心绪不宁，琢磨着他还会不会继续打电话来。假如少了洪卫军的电话，她的话务量肯定会一落千丈，那样的话……关小雨沉沉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