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在丽江之:叩山自省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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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在市里住了一晚,买了些药,又给山上的师兄准备了日用品。一早便赶回文峰寺。坐车到达山脚后,拎着大包小包开始“长征”。由山脚到文峰寺还有八公里路啊,我得用三十六码的小脚一步步地去丈量它,这个工程实在是浩大得很。走了没几步便累得气喘嘘嘘,暗自叫天:“天哪,天哪,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文峰寺呀?唉,如果有顺风车搭就好了。”
正在抱怨之际,身后竟然传来马达之声,一辆小面包车朝我开来。连忙站在路旁频频招手,车便吱呀一声在我身前停住了。好心的司机二话不说,让我上了车。呵呵,果真好运也!
回到文峰寺后,远远地便有小喇嘛向我问讯,随后是做木工活的师傅们,接下来是同住的几位师兄。她们见我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昨晚没在寺里吃饭,大家都打听你的消息呢?”嘻嘻,实在是感谢大家的厚爱呀!
稍一准备后,又开始了叩拜的行程,只是心里不再有忧伤和埋怨,不再妄图用肉体的痛来代替内心的痛。原本就无所谓痛、无所谓苦,只是我自己处处执着于痛、执着于苦,即使把我丢进蜜罐里,我还是觉得苦啊,因为我根本就不肯尝试去细品蜜糖的甜味。
第六天。病情大有好转,又开始一步一拜地向灵洞前进。行出不远,突然一只稚鸡从树林中蹿了出来,在离我两三米远的山径上昂首挺胸地踱了几个官步,攸地又钻进了丛林里。尽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那黑红相间的油亮羽毛,银灰色的长尾,已经让我惊叹不已。看来,文峰山的环境保护工作做得不错,这小家伙才能这么自由自在栖息地在自己的天地里。
行走在文峰山中,时常可以听见“朴索索”的声音,那是小松鼠们在晨练;间或有“叽喳喳”的清啼,那是山雀们在吊嗓。松鼠和山雀都不怕人,即使你走到它跟前去,它照样练自己的、唱自己的。那种全然无所惧的神情着实让人羡慕,想那些生活在灯红酒绿中的男男女女,无时无刻地提防着别人,唯恐一不小心便掉入了别人设置的陷阱。话不能随意说,事不可率性做,倒真不如山里的松鼠和麻雀们幸福。
住在远离尘世的文峰寺里,安安静静地磕了几天头,心情突然变得轻松起来。没有了网络上的诸多信息,没有了荧幕中的精彩缤纷,没有了闹市的诸多诱惑,除了面对真实的自己外,别无选择。那么我就面对自己吧!这才发现,原来我最想逃避的就是自己。我的痛苦和烦恼看起来是因他人而起,因外在的境遇而生。归根究底却来源于对自己的不满意。若我够自信的话,纵使全天下的人都来否决我,我也会毫不在意地一笑置之;正因为不够自信,只一个人否决我,我便借着他的否决来不停地伤害自己、非难自己,非要把自己置之死地不可。
佛说人身难得,我却如此地不肯珍惜自己;佛说人事无常,我却妄图寻求一些永恒的东西;佛说轮回是苦,我却非要在黄莲中酿造甜蜜……
时常手执念珠,口中念念有辞,让人误以为我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事实上我何曾认可过佛说的一切?反倒自以为是地去追寻渺不可及的一个美丽幻影(我以为美,未必真美),求之不得便作痛不欲生状。虽然佛法中有八万四千法门引渡众生,但最终的目的只是让你面对真实的、毫不造作的自己。众生虽多,又有几人肯老老实实地面对自己,承认自己的平凡和渺小,心甘情愿地去做尘世中的一粒小沙子?
我笑了!既然明白了自己只是一粒小沙子,那么只需去做沙子该做的事,不再妄想成为雨后的彩虹、飘飞的祥云、天际的甘露、枝头的花蕊……我只是一粒沙子,我甘愿做一粒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