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举杯新唱江湖曲,笑问醉月几多娇  第一二九章 寒烟如梦3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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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还在下个不停。
    烟雨中,话不尽的是苍凉。
    杨柳岸边,一袭素衣的明月,注视着远方的天空,高高的马尾任凭打湿在风雨中。
    夜无霜撑着伞走向明月,为她挡去风雨。明月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转过身来,依旧面朝着烟雨江站着,只是眼中的天空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你说人会有来世吗?”
    “有!人应该会有来世的!”
    面对明月的问题,夜无霜犹豫了片刻。
    来世,多么遥远的字眼,在夜无霜的生活中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活着二十多年的他,风流惯了,潇洒惯了,他的人生有今天没有明天。他所有的快乐都在胭脂丛的寻花问柳。
    他的身边有过太过的人,她们为他痴、为他狂,可是他的眼里只有醉意和笑意。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为人而停留,世上也没有什么事或是人真正值得他去留恋的。对于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早在那个人转身的那一刻就消失殆尽了。
    可是,命运却偏偏让他遇上了宇文静。
    他们一样的游戏人间,以寻古探幽为乐,以饮酒贪杯忘怀,他们之间可能没有过多言语上的交谈,然而倾听即使全部。
    他们彼此倾听着对方的心事,有些人、有些事就这样在心里头不知不觉地扎下了根。
    那个老爱闯祸、老爱喝酒、还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就是这样一点一点住进了他的心里。
    没有什么女子是他不敢惹的,从来不见他主动去搭理其他女子,那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那个她。
    而那个丫头片子,不知怎么的他很想去见她,但却莫名地害怕。
    于是,一个个年头过去了,直到那日落阳湖上,她乘风而来,穿过打着浮萍的湖面,细雨如丝的雨中,一袭白衣的她,突然闯进他的视线。
    虽然说他并不否认这样的不期而遇中有那么一点点是刻意的安排,但是,对于她,他从来没有算计过,只是这样静静的等待着、期待着。
    在那几年的等待着中,他听说她爱上了别人,还听说她爱的那个人已经另娶良妻,他知道她一定一个人在伤心……
    他只是远远地在远处看着,始终没有走进她的生活去,就这样一直远远地注视着。
    那一晚,他坐在河畔的酒楼上,远远地看着在游船上的她和他,望着他们在船头相拥的画面,他只能一杯杯地灌着酒……
    一次次,他在等待中期待着,期待着那个她有一天会转过身来看他一眼,可是,即使这样近距离,她的眼里还是没有他。
    来世?
    那个遥不可及、甚至他从来也没有相信过的来世,此刻,他也开始期盼了。
    如果有来世,今生没能说出口的话,他一定要告诉她。
    烟雨城外,夜无霜为静静地站在明月的身后,默默地为她撑着伞。
    “夜无霜,带她回去吧!”
    每一次她和他之间的对话都不长,但他总会给她回应,可是这一次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去回答了。
    明月走出了夜无霜为她撑起的伞,走向了雨中,沿着烟雨江快步离去,背对着烟雨城越走越远。
    “慕谨容,我们一切都回不去了!”
    明月在心底深深地诉说着,诉说着她这五年来的痛,诉说着她对未来的绝望。
    看着明月渐渐远去的背影,夜无霜没有再跟上去,只是站在那里很久很久,直到那个白色的影子再也看不见为止。
    当他转过身的时候,他望见了站在烟雨城上的慕谨容。
    “公子,明月姑娘已经走远了。”
    范进担心地提醒着慕谨容,明月在江边站了多久,范进就陪慕谨容在这城头站了多久。而且,慕谨容也执意不肯打伞,固执地站在雨中。
    自从那日从香樟林回来后,慕谨容一个人在沧浪居呆了两天两夜,当他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只问了一句明月在哪里,跟着就匆匆来到了这城头。
    雨下得越来越大,城头上还是站着两个人。只是范进已经不知去了哪里,站在慕谨容身边的是夜无霜。
    “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该知道的,我想慕少主也都知道了!夜某多说无益!”
    “那她是想要报复我?”
    “慕谨容,你觉得是这样的吗?”
    夜无霜似乎开始有些真的懂了:
    那个把自己关在房里饿了五天五夜的女子为什么是那种冷漠而又幸福的眼神。
    “告诉她,如果她想要我的命,只要她开口,我就给!”
    最后,慕谨容留下这句话便回去了。
    烟雨城中,慕谨容在雨中独自走着,沿着街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那背影有一丝落寞,一丝受伤。
    此时和慕谨容一样失意的还有司马希秋。
    玉门的宗堂内,族人正在为南宫风进行葬礼,司马希秋却独自一人站在路口,痴痴地望着路尽头的洞口,似乎还在等,等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回来的人。
    当司空修将南宫风的尸体带回玉门的时候,司马希秋正在位南宫风做冬衣。虽然冬天才过去不久,可是她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个了。
    南宫风的尸体在司空修的处理下,保存完好,躺在木坛上的他,看上去跟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他的心跳早已停止,他致命伤是李若兰发出的锥形标,从他背部直穿而过。
    按照族规,族长死了,玉门的长老们要在宗堂内守灵七天七夜。而作为南宫风妻子的司马希秋按照族规则也要如此,可是她却从宗堂内走了出来。当她穿着麻衣走出宗堂的那一刻,她的神情是那样苍白和冷漠,给人以深深地怜悯,以至于没有一个人去拦她。
    风中,司马希秋的眼里没有恨意,她的恨随着南宫风的死一同死了,她眼里也没有爱意,她的爱也随着南宫风的死彻底消失了,她的眼里只是空洞的世界。
    “……现在的我只想为自己而活,而古易月就是我的全部……这样自私的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弥补今生对你亏欠……”
    那日,南宫风留下一封信就走了,她的绝望从一天开始,而她的等待却一天也没有停止过。
    她不是不想停止,而是已经停不下来了。
    人生最可悲是习惯去等待,等待一个永远也没有结果的结局。
    “娘亲,公公说,念儿再也看不见爹爹了。这是真的吗?”
    “不会的,下辈子,念儿就能再见到爹爹了。爹爹会等着我们的!”
    “哦?原来爹爹在另外一地方等我们啊!呵呵呵……”
    看着儿子跳着离去的样子,司马希秋无声的抽泣起来,风中,她一滴滴的泪水随风而去。
    泪水迷茫的眼中,司马希秋似乎看到了南宫风,他在那里笑,温柔地笑着。
    从此,这样的影像将是一个女人余生全部的支撑。
    “依依姑娘,就陪大爷喝一杯嘛!依依姑娘……”
    伊人阁中,琴声绕梁,红绸缭乱,苏依依坐在帘子后轻拢慢捻,一曲刚刚弹完,一位慕名而来的商贾就强要她陪他喝酒。
    自从苏依依跟了夜无霜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再这样接客了,她也会在伊人阁中弹琴跳舞,但堂下客中必定有夜无霜在场,而她的琴、她的舞也似乎只是谈给他一个人听、跳给他一个人看。
    其他的客人也都很识相,绝没有人像今晚这样造次。
    “放手!”
    那位商贾和苏依依起了争执。
    “臭婊子,装什么清高!现在夜无霜不在了,你以为你是谁!告诉你……本大爷请你喝酒还是看得起你,你还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歌姬吗?”
    商贾的话一句句无不是在侮辱苏依依,为此,苏依依狠狠地打了对方一巴掌,但这只是招来对方更疯狂的反击。
    眼看商贾的又一巴掌要甩到苏依依的脸上了,但这一次却只是停在了半空,被夜无霜的卡住了。
    很快,伊人阁里只剩下了夜无霜和苏依依两人。
    “为什么要接客?你根本就不懂。”
    等苏依依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夜无霜才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对方敷脸。
    撕下面具的苏依依,露出了古易月本来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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