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皇后的回忆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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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汉的命数已经迈入最后关头。在历经了惊心动魄、血雨腥风的几个月后,城中已是人心惶惶,多半人都能感觉到大势已去,感到无奈又悲凉的未来。
    是的,太原城虽久攻不下,但宋军策反工作做得好,城中将领偷着出来纳降的比比皆是。
    赵光义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他命令丞相潘仁美,由太原城北门攻城,此时北汉外援不至,粮草又不济,城中人心涣散,加上前不久大将杨业投到宋太宗门下,太宗大喜,当即授左领军卫大将军,更是打击了北汉的气势。
    多数人觉得大势已去,不如投降,减少伤亡与损失。
    北汉主刘继元见事已至此,急忙招来文武诸将商议:“我北汉成立二十余年,从无愧对百姓,现在宋军大军在外,若不投降,可能会招致屠城之灾,我心何安?”
    “皇上,如此看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一位老臣泪水连连的说。
    刘继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沉重的宣布:“是啊!现在的情势,逼得我不得不投降,才能安人心。”
    众臣皆哭。
    公元九七九年五月,宋太宗派潘仁美为招安节度使,当先进太原城,遣人传旨“宋君宽仁大量,并无加害之意”给北汉主。
    北汉主听到后终于放心,于是奉表乞降。
    宋得州十、县四十一、户三万五千二百二十、兵三万。
    至此,历经四次、历时数月的平北汉之战终于结束。
    消息传到辽国,也是震惊不小。
    朝廷上上下下的官员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支持耶律休哥认为应该加强边界防备,尤其是燕云十六州的南京,宋军一直对其虎视眈眈;另一派则认为应该与宋示好,在没有足够的把握攻打其城池前,不如结为友好邻邦,也不必担心他有异心。
    景宗问耶律休哥:“你认为该如何应对此事?”
    “臣总觉得这是迟早的事情,做好防备总不会错。”他冷静的说。
    “我已派北院大王耶律奚底率兵戍守燕地,惕隐仍然觉得担忧么?”
    “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认为有合理的战略部署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在南京的兵力有多少?”
    “屯驻的汉兵,有神武、控鹤、羽林、骁武等军,共约一万八千余骑;又有其所属将帅契丹、九女、奚、南北皮室当值舍利一千九百五十。”
    “只有这点吗?”
    “这就是臣所担心的地方。”
    “这样吧,东京和中京所有军士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待命支援南京,另,南院大王——”
    耶律斜轸上前一步道:“在!”
    “朕命你率兵一万到城南的得胜口驻扎,屯兵待命。”
    “是!”
    “皇后认为呢?”景宗问坐在边上的萧绰。
    “皇上英明。”她看着皇上说,余光意识到耶律斜轸正看着自己,表情有些不大自然。然而她并未显出一丝慌乱,看起来和平时冷静的她如出一辙。
    ******
    五月的阳光和煦,微风徐徐,沐浴在春天的辽国令人感到神清气爽。
    后花园里一片花海,纷飞的花瓣如同幻境。
    身着绛红色绣银边长袍的萧绰微笑的看着九岁的皇子隆绪与宫女们嬉戏,他天真无比的笑脸与这五月的春风是多么相得益彰。
    微笑的同时她却觉得隐隐的忧虑。
    皇上一直体质羸弱,虽然想有一番作为,可是精力毕竟有限,虽然现在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万千宠爱于一身,风光无限,可是以后呢?她不得不为自己和子女们的将来考虑。
    韩德让既是现在的朝中重臣,又是过去的爱人,为权,为情,她都必须拉拢他。
    可是耶律斜轸呢?
    他为她做得太多太多了,她无以回报。
    明天他又要离开上京,一直来去匆匆的他,仿佛永远居无定所,他只属于战场,属于军队。为了大辽的天下,为了国家的前程,她可以舍其一切,可是她不应该要求他也舍其一切。这样太自私了不是吗?
    正在这时,宫女报耶律斜轸求见。
    自从上次錼钵后,他们还没有单独见过面。
    只见一身青衣的耶律斜轸在阳光下俊朗依旧,笑容迷人得使阳光都仿佛黯然失色。
    他行了礼,站起身后气定神闲的看着萧绰:“我来向你辞行。”
    她彬彬有理的说:“接下来又要一路辛苦了。”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没有什么辛不辛苦的。”淡淡一笑,眼里有种复杂的神情。
    “这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她想到上次为了妹妹的事情求他,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的眼神此刻在摇曳的春花里显得有些飘忽,春水般的眼眸波光流转,雾气缭绕中流露出丝丝不经意的寂寞。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萧绰微微垂下眼睑,额前有一丝头发被风吹乱,耶律斜轸很想伸手帮她整理好,可是当手抬起的刹那,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轻轻地放下——这是多么不合适宜的举动,对她,对他都不大好。
    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再美的风景只能望尘莫及。
    他不自然的咳了咳:“没什么,你要我做的我什么时候违背过了?”声音有些无奈:“这回可要我带什么信给他?”
    她摇摇头,心里泛起一阵阵愧疚,他又没有欠过她什么,凭什么要不停的付出再付出?她贵为皇后,除了荣华富贵什么都不能给他——而这些,他早已应有尽有。
    远远地,耶律隆绪跑了过来,他看到耶律斜轸很是高兴,孩童的稚嫩的声音响彻后花园:“皇叔!你好久都没来看我了!”说罢扑进他的怀里。
    “小孩子就是爱撒娇!”萧绰溺宠的说。
    “我才没有!”他转而对他说:“皇叔你什么时候帮我做只风筝,我喜欢雄鹰!”
    “好!我一定帮你做,等我忙完这阵子好不好?”耶律斜轸看着容貌酷似萧绰小时候的隆绪,心里的怜爱不言而喻。
    “那一言为定啊!”他伸出小手拉着他:“可别忘了!”
    “不会忘!”耶律斜轸摸着耶律隆绪的黑黑的头发,像个慈爱的父亲。
    萧绰看在眼里,突然有些酸涩。
    那些不经意时才会想起的往事,这时汹涌而来……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隆绪大吧……
    有一次,她出去玩,耶律斜轸非要跟着去,她嫌他麻烦,于是敷衍他回来时带只风筝给他,乌黑头发的他闪着亮澄澄的眼睛说:“我要雄鹰的!”
    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那天她玩到很晚,早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等到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他在风中等了很久,鼻子都冻得红了,看到她时一脸喜悦的问:“风筝呢?”
    她有点心虚,故意声音说:“没有雄鹰的那种,都卖完了!”
    “那别的也行啊!我都等了一天了!”
    “我怎么知道会没有?”她故意强调。
    他气得直跺脚:“没有雄鹰,蜻蜓也行,蝴蝶也行啊!!”
    “去,去,去,”她有些不耐烦了,敷衍的说:“以后再买就是了,你还非今天要不成?”
    “我就要!我就今天要!!”他倔强地说。
    “那你自己想办法去,我可不管!”
    黑头发的小男孩气急了:“你说话不算!你骗人!”
    “随你怎么想!”她说完跟本不理他,也根本没有看他的表情。
    过了两天他都没来找她,到第三天下午她终于忍不住去看他,没想到他竟然自己做了一只雄鹰的风筝!虽然有点丑,虽然放起来摇摇晃晃,可是这是他亲手做的!
    当他骄傲的问,他的雄鹰怎么样时,她羞愧的低下头不敢看他——她怎么这样言而无信这样残忍呢?这叫她简直无法入睡,可他竟然什么都不计较……
    几乎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都是她在亏欠他吧……
    今天,她的儿子问他要一只同样的风筝,她深深地明白,他绝不会像自己一样食言……
    想到这里,萧绰心底里蓦然一痛,她连忙掉过头,深怕被他看见自己的失态。
    耶律斜轸抱起耶律隆绪把他举得老高,隆绪欢快的叫着笑着手舞足蹈……
    萧绰默默无声的把耶律斜轸送到了门口,外面是沉沉的黄昏。此刻的夕阳瑰丽曼妙,而她再也说不出好好照顾丽晴的话——有太多太多他热烈期盼她却给不了的东西,他为她放弃的还少吗?她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做这做那?
    韩隐,对不起,对不起……
    ******
    夜晚的南院大王府内烛火通明。
    耶律斜轸整点行装,弄到很晚才睡。
    月光柔和的照入室内,萧丽晴铺好床,为耶律斜轸宽衣。
    这夜的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萧丽晴努力的挑拨他的情欲,他只是心不在焉的吻她,却在她按耐不住时松了手,没有要她。
    “怎么了?”她赤裸着身子,从背后温柔的抱住他,在他耳边呢喃。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他云淡风清的说,丝毫没有激情。他的脑海里都是下午御花园里的场景,燕燕似乎有些动容,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她是为了他在心痛的,只是没有勇气去证实这点——他害怕,一切只是错觉。
    萧丽晴有丝失望的看着他——她的丈夫,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越来越是陌生。两年多来,有一半时间在军营里,四处征战,戎马生涯。
    他在家的时候,虽然很少对她温柔,可是也没有对她凶过,凡是有重要的活动也都带她参加,这对她这样一个深爱着他的女人来说,也许应该知足了。
    可是,他就是不愿意要孩子,他每次都是那么小心,在床上都保持着高度的清醒与理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曾发生过一丝偏离。
    眼看自己快二十一岁了,这个年纪已经不算小了,难道要她求他,让自己怀上他的孩子吗?
    她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要行军。”耶律斜轸的语气听起来索然无味,她也不好勉强,于是只好有些狼狈的穿起衣物,熄灯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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