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8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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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了。雪依旧在下,簇簇地落在梅枝上,有些花骨朵不堪地被压了下去,滚落在地,须臾便给覆上来的雪埋了。
    天院里还点着灯,主子的正房里一盏烛灯昏暗。
    韩异靠坐在正厅的椅上,一手撑头,一手拿着个酒杯,神色复杂,眼底阴阴晦晦,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在想?”卧房里响起一声,手里拿着琉璃臂的肖遥走了出来。
    他将韩异手中杯子拿了开,放在桌子上,捻起后者颊边一缕发把玩着,道,“愁什么?就算他真和尚其楼那女人有什么关系,那女人还能奈何得了你?”
    韩异啪地打开他的手,手劲之狠,肖遥手背上立刻红了一片。
    肖遥退了一步,表情有些异样,看着韩异的眼色复杂起来。
    “他究竟是谁?”韩异没看他,眼睛定定地盯着房间一角道,像是跟面前这人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天老爷知道,”肖遥答道,顿了顿,突然问,“怎么着?你舍不得?怕有天被人抢了?”
    韩异没说话,脸却越发阴沉了。
    肖遥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道,“他只是个玩物,是你异主子开心用的,怎么着?难道你还真放了感情进去?”
    这句话语气倒怪得很,而且像是问罪的味道,怎么听怎么不舒服。韩异冷哼一声,扬了脸看着肖遥,眼睛里都是嘲讽,“怎么?我韩异精心养的宠,就是喜欢上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肖遥眼睛里什么东西闪了一闪,表情只愣了一会儿,嘴角一翘,眼睛眯了一对月牙儿,笑道,“呵,我还当你冰冷冷的铁石心肠,这辈子不会落在谁手里。”
    韩异眼睛微眯了一下,转头看向桌上酒杯,又拿起来喝了一口,良久才冷冷地道,“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他再不想继续这话题,放了酒杯,推开肖遥站起来,径直往卧房里去,边走边问,“你带的新玩意给他试上了?”
    肖遥过了好久才从后面慢腾腾跟过来,道,“自然。”
    卧房床边多了一只半人高的木马,马背上铺着小块毛毯子,十七正双腿大叉地坐在那块毯子上,裸露的大腿筛糠似的抖着。白袍都还披在身上,只是被汗湿透了,漉漉地贴着肌肤,看得见他颤抖的腰线。头拼命向后扬起,仰得不能再仰,嘴里依旧堵着某球,眼睛都哭红了。
    韩异皱着眉头道,“这东西我楼里也有。”不就是那马背上插着东西,马能前后摇动,搞得上面坐着那人销魂不已。
    肖遥呵呵一笑,“这个自然比你那个旧的要高级得多,你瞧。”
    他上前几步,亮出那马屁股上的一个把手,抓着那能自由活动的把手,绕中间的轴,缓缓转了一圈。
    随着他那把手转动,十七脖子一抽,似乎什么东西在里头随着把手转动而移动着,身子猛得一弹,全身都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嘴里原本的呜呜声突然就止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竟是连叫也叫不出来。但小腹前贴着的那根东西却越发地挺起来,锤子似的立着。
    韩异也笑了起来,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是新奇玩意。”
    他刚要上前一步自己把玩,却听见外头有人报道,“主子,小武哥来了。”
    “……让他进来!”
    韩武匆匆跑进来,刚跑到卧房门边就见到那刺激人的场面,脚下一软被门槛绊了一下,几乎是一头栽进来的,慌乱乱挣扎着站好,也不顾喷薄而出的鼻血,低着头道,“主子。”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韩异的声音带着怒气。
    “实在是对不住,主子,”韩武忙说,“只是刚刚从宫里来了人说,要您明日带着十七公子进宫,王上……咳,想听曲……”
    “听什么曲!想操人就直说!”韩异一听这句就火了,提了声就喝道,“我韬略楼里难道什么都是他的?!大大小小全要收进宫里?!回去报了他,主子我不高兴!不高兴!他要有那本事,就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堂堂正正来我楼里!装什么圣君明主!婊子还立牌坊!”
    “阿异!”肖遥在一边按了韩异抖起来的肩道。
    韩异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但仍控制不住愤怒,狠狠闭了嘴咬了牙,回身抓起床边柜上摆的不知道什么药的罐子就往地下摔,听得四分五裂的啪的一声,才勉强解了气,往床上一坐。
    “下去。”肖遥对韩武道了句。
    韩武老早就想跑路了,此时更跟脚下灌了风似的,礼了一个转身就逃,跑到门口还听得见肖遥说了句,“你今晚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后面又是劈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韩武权当什么都没听见,埋了头一路跑呀跑呀跑呀跑,一溜烟冲进菊院自己房里,关了门呼呼喘气。
    “做贼去了?”凉幽幽一句在黑黝黝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响起来。
    “啊啊——”韩武失声惨叫,“唔唔唔……”
    “嚷嚷什么?!”扑过来捂住他嘴的韩贝贝道。
    韩武收了声,把他手扒拉下来,推开他摸索着去点桌上的烛,一边低吼着,“你又在老子屋子里做什么!也不点点火,吓老子一跳!”
    “主子那边什么状况?”韩贝贝寻了张凳子坐下,自己倒起茶来。
    “还能什么样!主子心情差得很,老子就去传个消息,差点要把老子宰了!大爷的……”韩武闷闷地道。
    可累死他了。前头被又锤又打又三天没怎么合眼;今天冻了老久的脑袋,衣服又让给韩贝贝,冻得手脚冰棍似的;晚上又给吓这么一遭!
    他探探自己鼻子,好在血已经停了,于是随便用袖子擦了一擦,哆嗦着摸了墙角火炉子点起来,脱了裤子鞋袜,抽着气就往自己床上扑进去,被子一裹。
    呼——爽了!还是自己被窝暖和!
    “今晚上十七那样子也真奇怪,当日主子到底从哪里弄他来的……”韩贝贝低吟着。
    “你管他个鸟!找不到事儿烦似的……”韩武嘀咕着,又吼,“快点回去睡觉,别吵老子!都你丫折腾的,老子这几天累死了,要大补!明儿跟韩不非那帮小兔崽子说,天塌了也别来烦老子,老子要一觉睡他大爷的三天!”
    “……”韩贝贝一声不吭挨过来。
    “……啊!操大爷的你要做什么~~~~!冷死了!别脱老子衣服,就那一件了!”
    韩贝贝挣不过他,干脆放开手一屁股坐在床边上,“自己脱了,我给你上药。”
    “上个屁!死不了!等我老子睡饱了再说!”韩武一拉被子蒙了头。
    “你脱不脱?”隔着被子阴恻恻地一句,森冷之气逼到被子里头来。
    韩武寒毛都竖了起来,无奈掀了被子,“行行你是大爷……我脱我脱,劳烦大爷伺候小的。”
    韩贝贝往他伤痕累累的肚皮上啪地一拍,“闭嘴。”
    “你和主子还真有点像,动不动就让人闭嘴,生气就摔东西,”韩武嘀咕着,“啊啊啊!疼!疼!老子闭嘴了!闭了!你轻点!嘶……”
    韩贝贝往带过来的罐子里挖了一坨药,摸着他的伤一一抹上去,力道不重不轻,抹完了又细细揉着按着。比较严重的见了血的地方,都先上了药用布条缠了护了。一步一步慢慢着来。
    烛光微弱地晃着,映得屋里半模糊半真实,火炉子烧得旺,屋里不一会儿便暖起来。韩武在这样温柔(?)的气氛下,又被按得全身软绵绵地,不由自主地——就打起了呼噜。
    啪一巴掌扇到脸上,不重,但还是红了。
    “谁!谁!”韩武半睡半醒,晕头晕脑坐起来。
    “不准睡!”韩贝贝喝道。
    “呃……太舒服……”韩武身子是起来了,眼还眯着。
    “……”
    突然一个气息逼到脸这里来,韩武迷糊着睁开眼,一个激灵给吓醒了。
    “做做做做什么?”看着近在咫尺的鼻子,眼睛并成个斗鸡眼,韩武声音都抖起来了。
    “韩武……”那张略有点苍白的红唇开开合合,“我没有涂毒了。”
    “所所所所以?”
    韩贝贝眼睛危险地眯了眯,一口就冲眼前厚实的嘴唇咬了下去!
    “唔……”大爷的!痛痛痛痛——
    韩武那张嘴亲过多少人了,又不是没被大爷们强吻过,韩贝贝那生疏的技巧更不用说,仅仅一俩秒之后,韩武就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地一把推开韩贝贝。
    韩贝贝嘴唇上带了丝血,也不知道是韩武的还是他自己的,伸舌舔了舔,恨恨地看着韩武。
    “够了,”韩武根本不敢去看他表情,烦躁地捂了脸,道,“回去睡觉!今晚上你就没来过我的房。”
    “为,什,么!”韩贝贝动也不动地盯着他,一字一字咬得狠,嘴角又一丝血渗出来,这回确实是他自己的了。
    还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你明明就对我……”韩贝贝声音有点颤。
    “那是你误会了!”韩武斩钉截铁。
    “我病了回回都是你照顾我……”
    “你误会了!”
    “被我打了骂了也不还手……”
    “老子说了你误会了!”
    “小时候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着我……”
    操!“那真是太他娘的久远的误会了!”
    “老子他娘的他大爷的他奶奶的没有误会!!”韩贝贝比他还大声地咆哮。
    “你……”韩武手忙脚乱地去捂他嘴,发什么疯,隔壁还睡着韩文呐!
    “你明明就喜欢我!”韩贝贝甩开他的手,不管不顾地继续吼着,眼睛都红了,也不知道气的还是悲的,“为什么不承认?!你怕什么?!”
    韩武深吸了口气要吼回去,看见他那表情却顿住了,愤怒缓缓地就变成了不忍和心痛。
    他伸出手去,掌心慢慢贴上韩贝贝的脸,展不开的眉。良久,掌心一移,遮住了韩贝贝的眼睛。
    他从没见过韩贝贝那么愤怒又那么哀伤的眼神。仿佛一只受了伤的刺猬,虽然刺还凶猛地立起来,身上却默默地淌着血。
    韩贝贝唇颤着,也伸了手,覆在韩武的手上。
    “……我……知道你怕什么……”他颤着声道,“我也怕,我何尝不怕?以前有私情的小倌怎么死的,我都还记得,小文和酒心什么下场,我也都记得,我也怕,一想起来就怕得发抖你知不知道!”
    韩武的手颤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说话。
    韩贝贝吸了口气,声音愈发低下来,“……可是我受不了了,我忍了十年了,我喜欢了你十年了。它像一座山,越堆越大,越堆越大,我喘不过气来,我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比死还难受!那一点怕算什么?即使为此死了又算什么?我不要再过这种日子!这楼里暗无天日,压着我,迫着我……我不想你对其他任何人笑,我不想你跳舞给其他任何人看,我想吻你,我想碰你,我想我们没日没夜地在一起,逛街听戏,游山玩水,策马西风,晨看日出暮看月,春观花海冬观雪,这天地都毁了还是在一起,就我们两个,就我们两个……”
    他越说越小声,越说语气越迷茫,仿佛真的见到那一刻似的。韩武感到手心一片湿润,只觉得心绞得快裂开,换了双手捧起韩贝贝的脸,果然两行清泪扑拉拉往下滚,一会儿就湿了韩武两只手。
    韩贝贝抬起眼来看着韩武,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仿佛从眸子里伸出两只手死死抓住对方的眸子似的,几乎是恳求甚至哀求的语气,“韩武……我们逃吧,我们逃出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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