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4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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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自始皇在沙丘崩猝,二世即位,设李斯为相,赵高辅政。同时传令公子扶苏自尽。蒙毅因不尊命令被囚至死。
    而此时,天下大乱。秦朝严刑峻法,沉重的劳役制度使百姓不堪其苦。自始皇崩毙后,又介于二世荼毒兄弟、鸩杀栋梁。秦朝的统治岌岌可危——一切都在暗中谋划计较着,且看今日之关中,将谁人天下。
    而此时,沛县。一个在秦朝并不出彩的小村镇。
    “爷爷——你看那个人。”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因长期的营养不良看起来只有如六七岁孩童。面色泛青、发色泛黄。
    女孩身后跟着一个老者,听闻女孩的呼喊先是左右看了看四周,接着好像松了口气似的赶上前面的女孩:“枝儿别闹了。”接着用干枯的手摩挲着女孩的脸,双眼挤出了几滴黄浊的泪。
    “爷爷你怎么又哭了?”女孩用瘦瘦的像鸡爪一样的小手顺着老人脸上的纹路抹去横流的泪。“爷爷,枝儿再也不闹了。”
    “唉——”一声浓的化不开的叹息回荡在两千年前旷野,伴着田垅青黄不接的颜色把视线永远停留在了那里。
    草丛里似乎有了些动静,老人警觉的看了看周围,最后把黄浊的目光停留在草丛一个黑色的石头上。
    “爷爷?”小女孩被老人突然的动作所惊吓,接着顺着老人的目光定在黑色的身影身上。
    石头上匍匐的物体也好像突然有了意识,但只是摇了摇头又沉沉睡去。白皙的脸庞因身体的不适透出几度红晕。
    老人被眼前的景象逼得叹了口气:“也罢——都是可怜人。”便和孙女拖着单薄的人影走远了。
    此刻又是云端,“米迦勒天使长,真的要这样么?”沙利叶看着远去的祖孙两发呆。
    “这是他自找的。”米迦勒淡淡的哼了口气,但言辞间没有一点的厌烦。加百列他知道什么?耶和华的命令是谁都不可以违反的。而他,竟然为了可笑的自己永远不分离散了魂魄,除了两个灵魂之外什么都没剩。天使——真的让你不堪吗?低贱如蝼蛄的人类又对你做了什么?我的存在难道就是一个傀儡?也罢,你要的我都给你——我倒要看看这出独角戏是要如何演下去。
    “可是加百列天使长也不见得可以复原。”沙利叶小心翼翼的凑了一句。
    “难道有更好的办法吗?”米迦勒淡淡的回了一句,视线却没有离开被拖着远行的人影。“再说,这是他的选择。”为什么没有把灵魂散落在欧洲,而是花费了更大代价降临在神鬼横行的中国,加百列——你这份心思又有谁不会懂。
    “米迦勒——天使长?”沙利叶小心呼唤着眼前陷入沉思的男人。
    “我们走吧——我累了。”说着不再看一眼,转身融入了零星的流云。
    ……………………………………
    在林眼里都是那张流动的诡异人面——似男非男,似女非女。整张脸却是由内而外的透出种阴柔,淡淡的——隐约还有月亮的光泽。
    “爷爷他醒了——”一种沙哑却是自然的嗓音不断碰激着林闲的耳膜,林闲极不愉快的上下眼皮互相揉搓,不过不管如何林闲还是没有睁开眼的打算。
    “枝儿别吵,再让他适应会吧。”老人叹了口气,把一碗浓的看不出色泽的汤放在床头。
    林闲渐渐有些适应,胸口的子弹拉扯着空气,但林闲还是稳下神来,一点点谛听着周围的环境。
    “老人家——这是哪里?”林闲又眨巴了几下眼,努力使整个人泛起层苍白。同时刚适应环境的眼睛像德国产的狼眼探照灯一点点扫描着破败不堪的棚户。
    房顶只有一块草席,原来的应该是茅草,现在只是零散的在周边搭着;墙是夯土加草修筑的,有些地方还四处漏风,不过都被自己的衣服堵严实了。再说摆设,除了床头一个形似木凳却比木凳结构简单的床头柜就是一张草席,还有一个类似于现在东北或者日本地区还在使用的床桌。身下躺的应该是这家唯一的床,虽然高度、体积较之其他都略显庞大,但也是穷酸的可以。
    “这里是沛县,放心吧,孩子,你也吃了不少苦,这里是我家放心吧。那群挨天杀的是不会找到这儿的。”老人说着悲愤的掉了几滴眼泪,林闲看了看不再言语。
    “哥哥,快吃吧,粥都快凉了。”小女孩说着捅了捅林闲,提醒他放在脸侧的碗。
    “谢——谢。”被林闲粗重的呼吸声打断。胸口的呼吸被又一次夺去,这时林闲才想起了胸口的那颗该死的子弹。“请问——我的衣服里的东西在哪里?”林闲扯开了衣服,看着已经结痂的伤口又一次裂开。
    “爷爷说你的衣服不能穿,还有你的衣服好结实啊,你们教坊司都是那种服装吗?”小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盯着林闲,好像可以看出什么古怪。
    “教坊司?”林闲喃喃的重复了一句,一点点搜罗着混沌的记忆,脸色也在双重压力下变得越来越差。
    “对不起。”小女孩看着林闲的脸色一点点变差不住的道歉。满面惶恐。
    “教坊司。”林闲又喃喃重复了一遍,然后不觉好笑,怪不得这种表现,原来把我——唉——这张脸只怕是留不得了。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林闲永远都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随即挤出了几滴眼泪“是,我是逃难路上被他们强掳去的,后来好不容易逃脱。”说着咳嗽了几口。从女孩手中接过了碗。
    林闲刚才没有注意,此刻看着自己端着的碗,当真有种吞苍蝇的感觉,粗瓷的盛器边缘都被磕的看不出本来形状,且仅存的边缘也是黝黑的,林闲抬起头来,撞上女孩有些殷切老人有些关心的目光——一咬牙整碗灌了下去。
    “谢谢您,我衣服里有些重要东西,麻烦您了。”林闲隐隐感觉自身有些发烫,他知道这是自弹不及时取出所造成的后果,以现在的情况,能多活一天都是奇迹。于是林闲又钻回了破麻中。
    “爷爷你先休息一会吧,我去给哥哥拿衣服。”小女孩搀扶着老人躺在席子上,转身用细瘦的胳膊从墙上扯了块墙皮。
    “哥哥,给你。”小女孩一路小跑着把散发着淡淡血腥味的墙皮捧了过来。
    林闲看着自己还算保存完好的衣服松了口气,口气也不觉变得温和:“谢谢,不过你们可不可以让我单独呆一会,顺便给我一盆开水和蜡烛。”林闲翻捡着自己的衣服,发现很多武器和那张照片完好之后有几分激动。
    老人和女孩互相看了看,面露窘色。“孩子,你说笑了,咱这地界那有啥蜡烛,再说盆也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用的。”
    “噢,对不起。”林闲脑袋里琢磨着改用什么替代品。“那有开水和火吗?”要知道没有这两样就是扁鹊华佗张仲景都在身边也不敢下手。
    林闲看着二人面上窘迫之色更甚,补了一句“只要有一碗就够了。”说着比划着刚才喝汤的碗。
    “唉——”老人面上露不忍之色,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对着女孩吩咐了一句:“好好在家呆着照顾好哥哥,爷爷去找你胡二婶要油灯和水。”
    女孩赶忙拉扯住老者:“爷爷,你累了一天了,先休息吧,我去找胡二婶子讨。”
    “不行,万一被那群挨天杀看见怎么办?爷爷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老者摆开女孩的搀扶,有几分摇晃的出了小屋。
    林闲没有多插嘴,他知道,如果连最基本的这两件东西都没有,那他只有因高烧不退而死,说起来自己的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别人的命永远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在进入训练营的第一天,师傅就把这句话深深镂刻在了他心里,如果不是这样——他林闲也不会活到现在。
    现在林闲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这里,以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孙女,连自己都养不活,而林闲这么多年学了很多,就是没学会怎样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谋生。听他们的对话,重操本行也不见得行不通。而谋生最重要的是什么?——势。于是林闲和女孩一句一句扯着也顺便了解了周边环境。
    老人和小孩是祖孙两,因为始皇要修阿房宫,女孩的夫亲被征发。因为其父为人耿直,得罪了县守,而其母又有几分姿色,便要强掳其母做妾,其母不甘受屈跳了井。后由同乡传来其父在工作途中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砸的脑浆迸溅,祖孙两自此生活就更加窘迫。而这里是沛县,除此之外女孩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闲淡淡点了点头,着手分析得到的资料。
    始皇——从古至今敢有始皇之称的只有一人——嬴政。以一己之力统一六国,建立了第一个大一统的政权。而为人残暴,多以严刑峻法治下。
    阿房宫——秦王笃信道教之后修建,目的在于储存更多从六国掳来的美女,财宝,彰显自己的无量功德。且历史上阿房宫从未建成。
    沛县,刘邦萧何的故乡,甚至吕雉都是在这里遇到刘邦。
    ——难道?林闲的脑袋好像被彗星冲撞,——这里是两千年前的秦朝时的沛县?哐当——林闲面容呈现呆滞——我竟然被虫洞带回了两千年前?天哪——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小女孩拉扯着林闲粗麻破烂的袖子。一脸担心。
    “呃——没事,没事。”林闲勉强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心在滴血。
    “哥哥,教坊司是什么地方?”小女孩看了看四周,有把灼灼的眼神对准了林闲。“爷爷说那里都是长的和哥哥一样漂亮的人,生活锦衣玉食,是不是啊哥哥?”
    对上小女孩灼灼的眼光林闲叹了口气,真假就那么重要,骗人也是门学问,他记得那次杀冬藏藏青时这是最后一句话。当时一点都不明白,现在才发现这句话原来是这个道理。林闲不忍驳女孩的面子,脸上套上些许悲戚:“只是穿的好罢了,你看我身上都是这种痕迹。”说着撸起残破的袖子——露出星星点点的刀伤和擦伤后遗留的疤痕。“你看——那不是个人待的地方。”说着抬起头瞄向远方,眼角流下了些许晶莹,人不受控制的颤抖。如果仔细点看,会发现林闲嘴角不自觉上划——憋笑憋出来的。
    “哥哥,”小女孩当真以为是自己的仓促问话勾起了林闲的不堪回忆,跟着流下泪来。“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我——哇——”女孩跟着大哭特哭,这回该林闲无话可说了——他看着小女孩,满心满脸的郁闷。哪个挨天杀的告诉我怎么哄小孩?林闲好像想起想起了什么,僵硬的伸出手去停在小女孩头顶不知下一步动作。
    “哥哥错了——”林闲手还搁在女孩头顶,整个人就像没有线的提线木偶说不出的滑稽。
    “孩子,孩子,给你——”老人急匆匆的奔了进来,看见自己的孙女和少年这个样子愣在了门口。
    林闲听见响动僵硬的回过头来,看见老者满脸激动:“您终于回来了——”眼睛看见停止哭泣的女孩,一脸无奈:“这个——”
    没等林闲说完,小女孩又哭了起来,边哭边奔向自己的爷爷:“哥哥太可怜了——呜——我们就和哥哥永远生活在一起,我们一起照顾他——”
    林闲大脑又是哐当一声——天,他林闲用可怜形容,并且要别人照顾。如果死在他手上的亡灵知道也不知作何感想。
    “好,咱们就照顾他,一辈子。”
    哐当——又是一声,林闲彻底愣在了当场。
    老人良久安慰好自己的孙女之后,转过身对着林闲“孩子,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找见了,你要干什么?”
    “呃?”林闲听了老者的话瞬间清醒,又变成了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您可不可以带着枝儿出去一下,无论听到什么,没有我的呼叫就千万别进来。”
    老人不解的皱了皱眉,却没有再说什么“好。”带着孙女出去了茅屋,顺带关好了柴门。
    林闲松了口气,从衣服里掏出薄刃,就着油灯在火上拭了拭,就开始一点一点挑开结痂的伤口。
    脓血流了出来。丝丝的疼意浸入心脾,林闲微微皱了皱眉,嘴角却又泛起了丝丝笑意。
    “挹穹,错了,这是口径7。62毫米,路亚98型狙击步枪的子弹。”紫冉立在旁边,眉目中有些许不屑的微挑着跪坐在几前的挹穹。
    “是。”不过挹穹的表情从来没有因为紫冉而改变,在他的记忆中——此人当真和木头无大区别。
    林闲自觉无趣转身走了出去,结果被子弹钉在了门口——“偏了0。25寸。”林闲背对着身后的人,再无反应,提步走了出去。
    他现在还记得——那是怎样的寒意,恨不得把他剥碎了油煎火炒。笑意掩上眉梢,可惜我志不在此——
    “你在故作姿态么?林桑。”紫冉嘴角滴着血,整个破败不堪的摊在椅上,强撑着仰视他。
    林闲不置可否,“差不多吧。”转身离去。
    “你会后悔的——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放过你——”林闲停下脚步,淡淡听着身后人的嘶吼,嘴角溢起几丝笑意,淡淡的走出那个充斥着回忆和不堪的地方。
    “你——林闲?”他没有回头一直都没有,他永远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安静亦平静。而这里,不会存在。
    一股糊味传入林闲的鼻翼,也恰如其分的唤回了林闲的思维。
    看着烧焦的皮肉,林闲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专心翼翼的开始处理伤口。
    一点点把脓血放完,在子弹周围把皮肉划开,一点点划拉的更深又小心不触碰其他伤口,仅这几步动作就不是所能适应的了的。斗大的冷汗从林闲额头渗下,林闲淡淡的蹙了蹙眉,又把全部心思放在伤口上。污血差不多放尽了,林闲松了口气,接着一使劲就把子弹剜了出来,因为子弹的关系,又有些血管破裂了,林闲一脸隐忍,又不知所措,看着空空的子弹终是叹了口气——他怎么忘了要火药呢?
    思索间,视线扫上了昏黄的油灯,皱了皱眉,又很无奈的叹了口气——也罢,只凭造化。
    就把自身的衣物扯下,撕扯成条条缕缕,对准了油灯。
    哧——火星很快燃了起来,林闲只是淡淡等着,最后把燃烧的破麻塞进了伤口。
    “呃——”林闲闷哼一声,嘴角淡淡的撇出了一个角度。浑身滚烫再加上胸口燃烧的火焰,林闲感觉内脏都在燃烧。林闲直挺挺的倒在床上,静等着,伤口被极快止血。这次的赌不知是赢是输。
    好了,林闲长叹了一口气,豪说的果然没错——命贱,死不了。
    林闲草草拿热水消了毒,复又套上了老者残破的衣衫。把豪的照片藏进内衫,略微整理了一下有用的物什便唤来人。
    “哥哥,我能进来吗?”小女孩在门口朝着林闲眨眨眼,小脑瓜提溜提溜好奇瞥着屋内。
    林闲淡淡的笑了笑,苍白的面容浮现几丝人色,“没有关系,只不过这些要麻烦你烧掉。”林闲胸口的灼痛还没有过去,显得笑容有些扭曲,也招来了小女孩担忧的目光。
    小女孩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哥哥是不要这些衣服了吗?留给我们堵墙行不行?”
    对上小女孩殷切的目光,林闲脸上又拢出些许微笑:“不行,这些东西会招来事端的。”林闲说的没错,在两千多年前,统治者追求的是衣饰华丽,而普通人注重的是质量。而这种用现代工艺纺织的布料无论是质量还是特殊都不是现在环境所能接受的。这样但愿能免些事端。
    小女孩不知内情,还以为真是怕教坊司根据布料找到林闲,遂不再多言,只是捧着布走了。
    林闲看着远行的背影,兀自笑了笑,右手搭上没有解下的耳饰,自言自语了声——“再危险我都舍不得丢掉你,只怕祸端是不会尽的。”眼神逐渐飘忽,又是怎样一番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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