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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裳云跑到门口,放慢了脚步,推门望去。微弱的烛光下,他微微扭头看到了她。他竟然活了下来。
“喝些水吧。”裳云从桌上取了杯子倒上水,来到他床前。“你失血过多,需要多多补充水。”自己也没想到真的能救回他,小马、石头的血都能用,终于把他从阎王手中抢了回来。可是,她又有些怕面对现在的他。再不能如从前般亲近。
侍乐在裳云的帮助下坐起来,倚在床头,慢慢把杯中的水喝尽,开裂的双唇终于有了一点点的润色,但是面色依然苍白,身体极度虚弱。
“为什么要救我?”
“你那时也救了我。”裳云把手覆上去帮他把脉。脉象平稳,这个身体在慢慢恢复。她抬起头看着他,“你还是躺下休息吧。我会想办法把你送走的。”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他。自己只是误入炎北,进了军营,没什么国家概念,更谈不上什么忠诚爱国,可是知道他是常东的奸细,心里却感到恐惧,还有一丝排斥。那些笑容,那些日子,像是蒙上了面纱。他救了她,老徐死在了他们手里面。
他们都是战争的牺牲品。无论入侵,无论反抗,他们都是统治者欲望的牺牲品。
“他死了?”像是试探性的一问,可又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表面平静如水,瘦削的轮廓勾画出冷静与安静的绝望。
裳云明白,他指问旋,那个血溅当场的情景,让她终生难忘。当初,她就觉得问旋看侍乐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但没想到他们是这样深的羁绊。深到殉情。
点了点头,望着他,他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我一直做着一个梦,那时他七岁,像猫儿一样躺在我怀里。”表情却突然地僵硬,“带着笑容安安静静地睡着,我怎么都唤不醒。”
“那就让他好好睡吧。他一定在做着一个美好的梦。”裳云让他躺下,“死者长已也,生者长以歌。”他闭上眼睛,等待她离开,才又睁开了眼睛。
烛光熄灭,只有散落的月光让这屋子不是那样漆黑,而笼罩着他黧黑眼珠的是寂寞与忧伤。
他失了他,也永远不可能得到她,但他活了下来。活着承受这一切。
裳云去向水心告辞后便回了军营。水心馆是水心在滹沱开的清倌馆分号,裳云在滹凡城救过他一次,没想到战事一结束他就来到滹沱,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开馆做生意。裳云也不明白这个人,他如清风朗月般,清冷绝艳,完全感觉不出半点铜臭或肮脏。完全想象不出他能承欢他人身下,不过现在的他应该不会接客了。
回到军营,裳云翻出了她所有的积蓄。这都是她这几夜辛劳奔波,四处钻营,用她的独门媚药换来的。好不容易赚到的白花花的银子啊。想到为了要救一个陌生人,这些银子都要离开自己,内心阵阵疼痛。没法,谁让那人也是跟她一样穿来的,有个伴在身边好像会踏实一些。也或许,能遇上有趣的事。
整理完银子,裳云爬上床,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睡觉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了裳云,她收拾好铺盖,进了厨房。
石头跟凤二又在那一边甜蜜一边干活,那情景让人好生羡慕。裳云看着他们,心情变得很好。本来早上清爽的空气就让她感觉很舒服,有种全新的享受。
“一点都不遮掩的亲热,视我为空气啊。”裳云半取笑,半生气地走过去取碗。
凤二绕在石头腰上的手丝毫没有收回来的意思,窘得石头又是满脸通红。“怎么还害羞。”凤二继续视裳云为空气,只专注地看着他的石头。
“小凤……”石头更加不好意思,头越埋越低,“我过去干活”努力挣脱了凤二的纠缠。凤二奈不得他力气大,被挣脱了去,又立即跟了过去。
裳云真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透明状态。
背后传来轻快的笑声,“你就别折腾他们了。他们这样又不是第一天。”裳云扭过头来,发现小马端着药罐走了进来。
“药已经煎好了。”裳云懒,太阳出来了她才会爬起来,可怜小马当了苦命的煎药人,天没亮就蹲在炉子旁守着一堆罐子。以后不当兵了,他可以去当煎药的,这是裳云说的,还一副救世主的表情,说什么给他找了以后的生路。欺负人,还卖乖。他在家乡可是有田,有娘子呢。
裳云取了碗,倒好药,“我现在给王爷送去。”其他将领士兵的药都是小马和凤二分发。石头笨手笨脚,凤二怕他有闪失,硬是不让他碰药。而裳云基本上是专门治疗炎柒王。毒上加毒,调理起来非常费事。而且,她也怕军医症出些别的。裳云心里可一直记得,炎柒王身体内还有一种毒,是她那时候无意中下。毒性很弱,对身子还是有些损害的,裳云对此也是愧疚。(那就是裳云专制好色之人的药,各位还记得不)
“在想什么?”
“嗯?”裳云坐在炎柒王身边替他施针,没想到他突然问了这句。自己的心思都被这人看去了?
“你一边施针,一边皱眉头。今天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吧?”天天被这样扎着,炎柒王也挺无聊,就观察着眼前的小人有点意思。
“没有。”她低了头,怕碰触他的目光。
“他还没死吧?”看着她低头,他心里泛起一丝不爽,那清澈透亮眼睛里投来的毫不畏惧的目光不知不觉得让他喜欢。“你的医术果然高超。”
居然什么都知道,她怎么那么不小心在他面前走神了。
“王爷一点都不怀疑裳云的来历吗?裳云一身医术却屈居军中火头营内,王爷丝毫不觉得奇怪吗?难道只是为了老徐?”既然说了,那就都捅破吧。
下巴被轻轻捏着被迫抬起头望着他。目光却平静如水,没有平日如冰般的冷淡,而是透着一丝温柔。她愣愣地看着,他也愣愣地看着。
“有没有人夸过你这双眼睛如清泉般明亮美丽,一层不染的。”即使有所隐藏也让人想要相信。松了手,让她恢复了正常的姿态,“银针穴位是很深的学问,本王以前也只听过一点,没想到能遇到一个人能如此精通。”
“这是师父交予裳云的,是她毕生的心血。”总不能说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吧,可怜夫人为我担了。
“你师父是何人?”
“裳云下山之时,师父让我发誓,终生不能透露我师从何人,免得扰了她的清修。望王爷谅解。”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说。
“可惜了,……”看到她一脸怕他再问下去的样子,不觉间宛而一笑。
“王爷应多笑笑。”
“哦?”
“没有人夸过王爷笑起来很好看吗?”裳云调皮一笑,把句子奉还给他。不过,真的是很好看,像冬日里照在身上的阳光,懒散中透着温暖。
这庭院内并无荷花池,炎柒王却闻到阵阵荷香。难道出自他身?淡淡的,却让人身心舒畅,不觉迷恋其中。这个人,为什么说几句话就让他觉得很亲切,或着说想要亲近。这种感觉好久没有产生了,即使先前对着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问旋也没有过。不是想要占有,只是想要陪伴。
“好了,王爷身体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活动活动筋骨。”裳云抽了银针,又把了把脉,放心许多。是该运动运动了,想他带兵打仗,这几日却不能下床,肯定闷坏了。
听到裳云说了这句话,炎柒王心里也很高兴,这几天真是窝坏他了。
“王爷的情况已经稳定,裳云下午就过来打扰王爷了吧。”还是早点赶去水心馆,不然那小子肯定好一顿骂我。
“好吧。”心内有一点点不舍,但能够活动,他也有很多事要做。“你下去吧,要有事本王再吩咐。”裳云得了应允退了下去,准备好银两匆匆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