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中是全市最好的学校，但是最好的学校也有差班，最差的班不一定好过全市最差学校最差的班。
    南笙就是德中最差班里的最差的学生，用南笙班主任吴少芬来说，南笙，就是那种冥顽不灵，不思进取，不求上进的学生。
    这是老吴自身作为语文老师，觉得最能形容南笙的词，老吴，吴少芬，是一位年近五十，头顶凋零，但头周围有碎发，嗯…准确来说，就是地中海式的。他弓着背，戴着一副黑色钢丝眼镜。
    正瞅着呼呼大睡的南笙。
    “咳咳咳，有的同学，醒醒昂，语文高考分值很大，0.5分也是分。”
    南笙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表，第一节课？不，这是早读吧。
    “老吴，早读你又讲？”南笙既没有站起来，也没有喊老师。
    “南笙！你给我站到教室门口去！跟我说话什么语气，什么称呼？白瞎我教你语文！”老吴瞪着眼睛，把老头气的脖子红脸红。
    随后，南笙出现在了四班教室门口。
    暮迟说他们在一个楼层，准确来说，他们隔着一堵墙，因为三班在四班对门，一班在二班对门，所以，他站在门口，不远不近的，看到了用书卷着当话筒正兴奋演讲的暮迟。
    “作为教育局局长，通过一致票决，我们决定取消张志斌的从师资格……”暮迟模仿中年男人的发音，卷着书站的笔直像模像样。
    早读时候，除了四班老吴在声情并茂的讲课外，其他班都在读书，朗读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后来的暮迟演讲的话，南笙也没有听清。
    不过他憋的难受，最后还是笑出了声，边捂嘴边捂肚子。
    暮迟的余光瞥见了南笙，他呆了一秒两秒三秒…南笙也从狂笑不止的状态停下来，看了一眼他。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尴尬，一股很浓烈的尴尬。
    南笙嘶了一声，挠了挠耳朵，低下头看了看鞋尖。他做事从没考虑过后果，说话也不常考虑别人的感受，但是活了十七年，这是第一次他后悔自己不考虑结果做事。
    尴尬之下眼珠不停地转，好像看哪个地方这尴尬就会减少一点似的。所以他的眼一不小心又转到了暮迟身上。
    他看见暮迟又重新卷住课本：“咳咳，还有一则消息，经过教育局一致票决，这次取消从师资格的，还有吴少芬同志…”
    南笙捂脸的手又转向捂嘴，暮迟也哈哈哈大笑起来，南笙捂嘴的手又转向捂肚子，笑的不能直立。
    “笑什么笑，南笙你去后门站着！自己不听课就算了还影响其他学生听课，你是不是想写检讨！”老吴从教室里冲出来，面红耳赤的冲着南笙一顿吼。
    南笙移到了四班后门，老吴的一顿吼也吼没了他的笑点，站在后门看暮迟就有一段距离了。
    暮迟也停止了演讲，朝着南笙指了指手腕上的表，还有一分钟出操铃就响了，暮迟用口型和肢体语言比划着，让南笙下早操等他。
    南笙回给他“ok”的手势。刚才的尴尬烟消云散，剩下淡淡暖意。
    高一下半学期，南笙从外地转来德中，分进四班，被冷落，被孤立，原本内向的性格更融不进四班，后来同学传起他的身世，还有那个他要称之为母亲的女人…
    被殴打，被辱骂，被抢下书包扔进臭水沟…
    从那时候，他恨极了他的母亲，恨极了德中每一个人，所以，以前内向的南笙不见了。
    现在身上的伤也不只是被殴打的。
    十七岁的少年，总在冲动和理智中不断徘徊，他们单纯且复杂，就像，南笙遇见暮迟，他觉得他可以无条件的相信暮迟，因为他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丝温暖。
    这种感觉…很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