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章旧好羁泊隔良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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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警察厅特务科科长“笑面虎”高胜寒三等警正今天格外高兴。他和宪兵队特高课课长横田正雄少佐策划的“一石二鸟”“鸿门宴”就要实施了,《富士山の雪》作战计划失窃一案即将有重大突破,他能不高兴吗!另一件让他感觉十分愚拙的事情是,他咬着后槽牙,带着他临时使用的那辆福特牌轿车的专职司机小邓子,来到“大满洲帝国”警务部参事官,兼哈尔滨警察厅特派专员余震铎三等警监的办公室,按原田菀尔的命令准备把福特牌轿车和专职司机小邓子移交给余震铎。“笑面虎”是个明白人,尽管他和他所领导的特务科在警察厅里的地位很特殊,但是,他还是没有配备专车的待遇。
整个警察厅就三辆小轿车,厅长王贤烨三等警监和副厅长原田菀尔三等警监每人一辆,那是伪满洲国政府给配备的。按小日本鬼子的话讲,就是“官给品”。“笑面虎”使用的这辆福特牌轿车是按照关东军宪兵司令部司令官兼“大满洲帝国”的警务部长黑田龟四郎中将的命令,王贤烨以“暂借”为名,勒索大恶霸苟熙玖“进贡”的。
余震铎十分清楚“笑面虎”这种人,平时骄横跋扈习惯了,把面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这辆福特牌轿车对于余震铎来讲是个锦上添花化的东西,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可对于“笑面虎”就不一样了,这辆福特牌轿车就相当于《三国演义》中董卓送给“三姓家奴”吕布的赤兔马,可以收买人心。也许在必要的时候,还能得到“笑面虎”的帮助。
当余震铎问清楚这辆福特牌轿车的来历之后,就笑着告诉“笑面虎”,既然原田副厅长考虑到“笑面虎”的工作性质,决定这辆福特牌轿车暂时由“笑面虎”使用,那就用着吧!
“笑面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余震铎不过就是客气客气,急忙诚惶诚恐的连说“不敢”。余震铎笑了笑,十分诚恳的对“笑面虎”解释,他真的不是客气。他在哈尔滨没有什么亲朋,工作也是临时性的,这辆福特牌轿车给他用就是闲着。而“笑面虎”公务繁忙,社会应酬也应接不暇,这辆福特牌轿车给“笑面虎”用,更能体现出这辆福特牌轿车的价值。
“笑面虎”顿时感觉到心里热乎乎的。他笃信“保家仙”,这几天这么顺,都是“保家仙”的保佑换来了的。“笑面虎”看中的是眼目前儿的,至于他从哪儿来的,到什么地方去就无所谓了,他对佛家所讲的“明信因果”根本就嗤之以鼻,是不相信“天道轮回”这个“道”的。
实际上,“笑面虎”的认知正应了佛家“赖其前世,福德营护”的观点。这个观点是说为什么恶人作恶看不到他会得到报应?那是因为作恶的人前世的福德在一直庇佑他。只不过,作恶的人感受不到罢了。因果通三世,众生平等,都有过去世、现在世,还有未来世。前世修善、积德,这是种的善因。这一世得大富大贵,他享的是果报,他这个果太大了,今生纵然造许许多多的罪业,他那个余福还享不尽,所以他继续还在享福。如果他既造罪业,又不肯再修福,福报虽大,消耗得也快。就算他临终前仍然享受福报,子孙也要衰了。
“笑面虎”感激涕零的向余震铎连连鞠躬,说道:“余特派员厚待部下,属下万分感激!属下是人敬我三尺,我敬人一丈的人。属下定当追随余特派员鞍前马后,誓死效力!……”
就要出发去马迭尔西餐厅出席“鸿门宴”了,“笑面虎”殷勤的本想拉着余震铎同乘这辆福特牌轿车。可是,原田菀尔为了表示亲近,却拉着余震铎上了他的车。“笑面虎”可不敢一个人大了呼哧的单独乘坐那辆福特牌轿车,那是折寿的。只能厚着脸皮钻进了原田菀尔的车。
原田菀尔嘘寒问暖的和余震铎说了一会儿闲话,就笑着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笑面虎”说道:“胜寒君,你就把”王道乐土”在哈尔滨建设的成果向余特派员介绍一下吧。……”
“是!……余特派员,”大满洲帝国”建国以来,在大日本皇军的大力帮助下,哈尔滨那是旧貌变新颜呀!这在全世界的城市发展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余特派员请看……”原田菀尔和余震铎唠嗑,“笑面虎”是不敢插嘴的。原田菀尔现在让他介绍哈尔滨的风光,他自然很乐意嘚瑟一下他这个“老哈尔滨”对哈尔滨市政建设日新月异的见证。
这时,原田菀尔的坐车正通过霁虹桥,“笑面虎”笑吟吟的接着说道:“这座桥叫做”霁虹桥”,是哈尔滨市内采用钢筋混凝土结构技术建造的第一座跨线桥,也是哈尔滨桥梁史上真正意义上的立交桥,更是全哈尔滨的交通枢纽和咽喉要地。……”
“叮当!叮当!……”忽然,一辆“摩电”摇摇晃晃的由哈尔滨“老站”方向驶来。驾车的原田菀尔的秘书山田正一郎警佐打了一下方向盘,让开了不靠谱的“摩电”。
霁虹桥的前身是一座木制结构桥,称为“秦家岗大桥”。一九二六年四月二十三日,由“老毛子”弗拉基米尔•阿里克赛•巴利设计,比格奥尔吉•谢苗诺夫•斯维利道夫主持施工的钢筋混凝土结构新大桥开工,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举行落成典礼。时任哈尔滨工业大学校长的刘哲为桥题名,他援引了杜牧的《阿房宫赋》中“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霁虹”二字,定名为“霁虹桥”。其意霁虹者,谓雨止云散,长桥如虹是也!
当原田菀尔的车驶上霁虹桥时,霁虹桥上四座古埃及式方尖碑的桥头堡,四周各有24个花环状装饰的浮雕,上面较小的桥灯塔,桥头间带图案的铁栏相联结,镶嵌着“飞轮”标志的中东铁路路徽映入了余震铎的眼中。尤其是桥下面的柱子上还刻有狮子头像,更让余震铎流连,余震铎已经被霁虹桥建筑形式和建筑风格的独树一帜深深的吸引了。以至于“笑面虎”嘚啵嘚啵的说些什么,余震铎左耳听右耳冒了,是一点也没听见。
“笑面虎”只顾了神侃霁虹桥了,却忘了原田菀尔刚刚嘱咐他,给余震铎介绍一下小日本鬼子的“王道乐土”在哈尔滨建设的成果了。“笑面虎”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偷眼向原田菀尔望去,只见原田菀尔满脸的不悦。显然,原田菀尔对自己已经不满了。
原田菀尔的车驶过两头低,中间高,桥面呈弓型的霁虹桥之后,余震铎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余震铎来到哈尔滨已经二十多天了,可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病床上躺着。对哈尔滨这座充满朝气和迷人气息的诗意城市知之甚少。余震铎生长于江南,见惯了结构严谨、雕镂精湛的,集中华山川风景之灵气,融华夏风俗文化之精华,古色古香的中国古建筑。可是,一来到哈尔滨这充满“洋味儿”的城市,却令余震铎感觉仿佛来到国外。
余震铎和原田菀尔、“笑面虎”一路说笑,不知不觉之间车下坡了。一进入中央大街,余震铎的眼睛立刻就不够用了。“笑面虎”笑道:“余特派员,人们都说”没有到过中央大街,就不能说来过哈尔滨。”这中央大街可是人称”亚洲第一街”呀!呵呵……”
余震铎来哈尔滨按照事先的约定,去“老站”前的“大和旅馆”等待接头时,就被“新艺术”建筑风格的“大和旅馆”的豪华所吸引了。当余震铎进入“大和旅馆”的大厅,发现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巨大的壁炉。有一个龌龊的段子,说是一个南方人在冬天准备来哈尔滨,他一个来过哈尔滨的朋友警告他说,在哈尔滨半夜起来小解一定记得带根棍子。这个人诧异地问为什么?他的朋友说,你小解时,刚尿出去,尿液就会冻成冰棍了,必须得用木棍敲断,否则就会戳死自己了。这个人被吓得大惊失色:“那岂不是要冻掉我的家巴什儿!……”
这自然是一个说一说笑一笑的笑话,是当不得真的!余震铎估计“大和旅馆”的大厅中那个巨大的壁炉一定是取暖用的。在壁炉的上方有一个梳妆镜,镜子四周的镜框十分别致,上面有一个精心雕琢的木饰。下面的大理石略微粗糙,完全是手工打磨出来的,显得十分古朴典雅。楼梯是用昂贵的胡桃木制作的,扶手按照人手掌把握东西的尺度精心打造而成,手握在上面十分的自如和舒服。在楼梯的上方有一个巨大的座钟,这个座钟据说是当年英国维多利亚女皇送给慈喜太后的。
哈尔滨第二个引起余震铎关注的建筑就是圣母帡幪教堂了。可圣母帡幪教堂虽然壮观的令余震铎瞩目,却没令他眼花缭乱。这一走在中央大街上,谁都会为那些造型别致、风格迥异的建筑而陶醉。那些没有去过莫斯科、巴黎、罗马、希腊的人,尽可以在这条街上领略这些城市建筑的特色。余震铎听着从这一幢楼房或那一幢小木屋里,传出来的黑管、小提琴、钢琴演奏的外国乐曲,开始有些诧异,接着就沉浸在这浪漫的氛围里。
忽然,中央大街马路牙子上几个洋人的乞丐又吸引了余震铎。这几个乞丐拉着巴扬,或者吹着小号,或者拉着小提琴、大提琴,或者干脆引吭高歌。他们正用这种方式来乞讨。不过,尽管他们演奏的是余震铎说不出名字的欢快歌曲,可余震铎听着总有一种凄凉感。余震铎注意倾听,那引吭高歌的洋人所用的语言不是俄语,应该是波兰的“马佐夫舍方言”。这种语言余震铎虽然听到过,但是,他既不会说,也不会写,更听不懂。余震铎出身名门,自幼就和教堂的美籍神父格雷西•梅根学习钢琴。余震铎很有音乐天赋,如果不是战乱,他也许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钢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