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骄阳似火 第十七章悲情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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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当女大学生小张神色平静地告诉于姐,她已经正式提出辞职时,于姐先是一惊:“以为你得坚持到阳历年底,怎么这么快就做决定了?”
“专心复习功课吧,离考试还一个多月的时间得加紧了。再说,我这第一份工作又这么不理想,接触到的都挺让人失望的。要没有你在这开导我,我不会干到今天。我进这个公司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你,于姐。虽说叫你于姐,可你对待我就跟对待自己的孩子似的,特亲切。”小张说着便低落了情绪。
于姐也有种心酸的感觉:“快别说了,再说,我们都该掉泪了。”
“嗯。一直以为民营企业的朝气蓬勃比国营企业的老态龙钟更应该适合年轻人,我太天真。一开始进来的时候,那俩老头儿就没给我留下好印象,看见你们老板,觉着还挺年轻,像有魄力的样子,应该配得上朝气蓬勃四个字。呆了这半年,明白了不是这么回事,他太拿退休人员当回事,如果王厂长真的是出于真心辅助年轻老板,也不枉他几十年的社会经验,可他竟然带头拉帮结派,他真是没良心。如果再呆下去,我怕自己今后对职场上的那份美好期待就会完全磨灭掉。”这是屋里只剩小张跟于姐时,小张才如此敞开心扉。
“横竖你得考研,早走晚走都是走,这的环境留不住你这样踏实肯干的。我们村里的这几块料为嘛不走,脸皮厚呗,也图厂子离家近,能随便洗洗涮涮的,工资不高就不高吧。”于姐虽说从小张进厂那天起就知道她干不长,可她兀地说出就走,心中真有些不舍。
“不是像你说的,于姐,你和邹姐干活比石姐强,你们也真心为厂里利益着想,可是你们的待遇比石姐差太多,白工章工又不给争取,还能要求你们怎么着?你们的付出足对得起现在这份工资。也许是老板不信任村里职工,要不就是别的原因。”小张知道自己转正后工资依然远远低于石姐,而自己以学徒的身份完成的工作都不比石姐逊色。
小张最终决定离开这个非常之地,也源于前几天与王大爷的一次对话。即便是鼓足勇气走进王大爷的办公室,那之前也纠结了好久。还好,是王大爷的微笑让自己畅所欲言——关于自己与石姐的工作质量对比及待遇差距,关于薪金制度缺乏透明化的现实,关于同工不同酬的负面影响,关于影响大家工作积极性的诸多因素,等等。完全开诚布公的个人感悟,却招来王大爷的谆谆教导:我不否定你说的这些,但是有一点你到了哪都得面对,明文规定与不成文的规矩,后者多会凌驾于前者之上。不成文的规矩不是老板定的,不是某个部门定的,那是好几年形成的一时改变不了又有它合理性的隐性制度。说高雅点,就是企业风格,就好比一个人的脾气秉性,你说好改吗?联想一个人的性格就知道。头脑不机灵眼神不活泛的只有被淘汰,所以进了百斯德的人,光一门心思干好了那不叫行,得有人捧着你,自己再动点脑子,才能站稳脚跟把这份工资挣到手。小张听得是一头雾水,什么叫“捧着”?让小张理解就是:即使你是个大草包,就如同牛群冯巩说的相声,说你行你才行!心凉个透的小张避瘟神似的匆匆离开王大爷的办公室,原想着离开前找老板谈谈自己不成熟的看法,至少对这家公司有益,王大爷的一翻话一下子让小张清醒:都是要离开的人了,今后这家公司好也罢歹也罢,与你何干?那么自己肯定是属于干了一段时间被淘汰的那一类,看不出个眉眼高低,分不出个好赖人,更猜不出人家一句话的隐含之意,也只有被淘汰。而同学侯玉良肯定能适应这的环境,他那么有城府又机灵,但愿他能长久地呆下去,最好能青出于蓝,把那几个老家伙拿下,让他们尝尝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哼!看来那些以工程师技术员身份进来的国企下岗职工肯定都唯王大爷马首是瞻,而王大爷毫不隐晦地跟自己说这些,肯定也希望自己成为他那队列中忠实的一员。他既然敢如此大胆地跟自己说这些,他就不会担心这话传到老板那。真真是一位悲情老板,他永远不会想到自己最最信任的智囊参谋级老前辈会无情地qiangjian这份赤诚相待。曾以为的老板身上的那股朝气,瞬间便在小张心中崩坍——用错一人错失千人,悲情的老板啊,等你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恐怕已是日薄西山之时。
“往后啊,就算你到了新工作单位,肯定还能遇上比王大爷他还们还次的人,也能遇上会真心帮助你的好人,无论是哪种人,你一时半时都不会看出来,自己要多看多用脑子,从学生过渡到社会,要是一两年的时间能适应,那是快的。”于姐真诚地说。
“嗯,我明白。也许我还沉浸在学生的心理状态,对社会的认知都局限在书本、文艺作品中笼统的描绘上。我真得花时间补上这课,现在想想,真的很佩服侯玉良,我觉得他更适合去干销售,人家嬉笑怒骂从不挂在脸上,同样的年纪同样都是大学毕业,我却要从零开始认识这个社会。”小张不无感慨地说。
“这才多大,能明白就好,你们都是高智商,遇着事,一点就透,也别想的太消极了,还是好人多。”于姐一直很羡慕小张的这头长发,“你下礼拜一就不来了,跟侯玉良说了吗?”
小张摇摇头:“我估计他现在都不愿意承认我是他同学,我这么笨多给他栽面。”
“瞧你说的,你肯定能考上研究生,他就干脆放弃了。”于姐笑笑说,“我这放屁的话搁这,你走了,他也太长不了,除非钱给到位,架不住跟石姐比。”
小张点点头。邹姐端着满满一盆洗好的衣物进了屋,这二人岔开了话题。
对于分析化验室中突然新安排进来的蓝R车间某湖北籍职工的女儿,杨明举甚为惊讶,便向成天健询问:“分析那屋新来了一个湖北女孩儿,是老板同意的吗?”
成天健眨眨个性十足的眼睛:“不知道,没人跟我说。”
杨明举无奈地点点头,明明说了让成天健分管检验部一楼的行政工作,却是这样的一种结果,甭问,肯定是周传福跟白工捏鼓的。因是周日,生产部中只有杨明举与成天健二人。杨明举拿起电话拨通了白工的内线号码。
杨明举:“白工,我看分析那屋新来个湖北女孩儿,也就二十来岁儿吧,干分析行吗?”
白工:“明举啊,对对对,是车间职工向周传福介绍的,技校毕业。我跟章工面的试,感觉还行,就留下了。前几天,你们村的成鹏提出不干了,说是要结婚,再找村里人也挺费劲的。”
杨明举明白了:招收本村籍职工得向老板请示,老板同意后才能允许其进厂面试。而招收本村籍之外的农业籍职工只须部门主管同意即可,周传福不喜欢本村职工已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如今不用经过老板就可物色到合适的人选何乐而不为?真乃一举两得之举。杨明举说:“行啊,只要您看着能用就行。”
白工说:“我看还行,干了两天挺勤快挺积极主动的。”
杨明举没再说什么。
这下可好,分析那屋齐活了:本地农民工、外地农民工、应届大学生、下岗职工。而这个女孩儿顺利进入分析化验室,也勾起另一个人的心思——方毅媳妇潘姐。私下里她跟方毅说:“你回来问问周传福,再有机会我也去化验室吧,最近这半年我这皮肤过敏病犯得厉害,他也知道我总去生产部要皮炎平药膏。大夫说就是跟工作环境有关,我怀疑是擦身子的白粉引起的过敏。要是放假,全身就什么事都没有,好好的。”
方毅说:“这好办,你可想好了,那地方可不比车间省心,钱还少,接触的部门多接触的人也多,都说那屋太复杂。”
方毅媳妇是真心想去:“工资少点就少点呗,少去趟医院就全有了。工作上人家怎么干,咱就怎么干,不让领导挑出错来,不就行吗。”
“行,只要你想好了,后边再有人不干,就是咱的位置。”方毅每天下班后除了打牌就是被人叫去喝酒,优哉游哉的日子,让他那些老乡羡慕死了,就被老乡们当成了大家的神。他哪里会知道,媳妇私下里对那些女同乡防得有多紧。她最恨那些年轻稍有姿色的女人接近方毅,而自己时常夜班,谁能保证方毅不招别的女人上床。一旦上了白班,就可以让方毅少了受勾引的机会,即便如此,她也总有一种抓不住他的感觉,尤其是他那双总是飘忽不定的眼睛。
方毅的自信来自于周传福在车间任职时,自己从未藐视过他,而当他受了杨月富的训斥后,方毅多是在私下里劝解几句,从周传福与王大爷的特殊关系就已让人看出了些将来的端倪,果然未判断错。如今明里暗里都是周传福负责技术部非外聘人员的安置,把媳妇从车间调到分析化验室中,那还不易如反掌。如今媳妇愿意去就去吧,毕竟是相对于车间一线要光鲜些的岗位。
正说着,隔壁方毅的叔叔又来喊方毅去打牌,方毅叼着根烟迈出门。而潘姐一直讨厌方毅跟那个比他大不了几岁姿色出众的婶婶接近。就因为她与别的男人搞得火热,那两口子是隔三差五地打,锅碗瓢盆没有从屋里飞不出去的,着实让院里的河南人看了笑话。思来想去,潘姐还是留在了自己屋中,幸亏方毅与他们是亲戚,否则真的不敢想象。可怜的潘姐哪里会知道,这位风流成性的婶婶早就对方毅眉来眼去了,只是方毅视若无睹罢了,一口一个婶子地提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