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1: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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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时分,和煦暖阳洒入波光粼粼的清溪,几尾鱼苗在水中嬉戏,惹得溪水边的馋猫声声直叫。
山林田野中,农人忙着春耕,粒粒粉衣花生被埋进土壤中,等待秋天收获累累果实。
“奶奶!奶奶!”身穿褐色麻衣的双髻小丫头一边跑一边叫动静弄得极大。
院子正中间摆了张竹藤摇椅,躺在上面晒太阳的男人被吵醒。他浑身酒气嘟囔道,“叫什么叫,撞着鬼了,睡个觉也让人不得安生。”
小丫头有些害怕眼前的男人,她埋头扣手怯生生打招呼,“二伯……”
男人打了个臭气熏天的酒嗝,眼皮抬也不抬冲小丫头嚷道:“你喊老太太做什么。”
“小叔母要生了,请奶奶过去呢。”
“切!”陆远河嗤笑声里夹杂着几分不肯表露的羡慕,“老幺那个病秧子也配娶媳妇儿,老子当他不行呢,一转眼竟然有孩子了。”
陆远河整天泡在酒缸中,连同住一个院子的弟媳快生产都不知道。
小丫头正手足无措,屋内听到动静的老太太走出来,“妍儿,是老幺娘子要生了吗。”
陆敏妍逃命似的跑到老太太身边,“是了,娘亲让我来唤您过去。”祖孙俩说话着一起往外走。
陆家幺子陆远宁站在风口紧张地朝产房内张望,即使隔着厚厚的门板他什么也看不见。
见此情景老太太呵斥,“老幺你立在冷风口做什么,仔细身体。”
陆远宁摆摆手,“娘,我没事。”
“没事也不能吹凉风,快回屋里呆着,这里有你各位嫂嫂。”老太太执意让陆远宁回屋。
正在母子俩僵持不下时从产房内传来一阵哭声,“哇——哇——”
憋了许久终于能喘气,晕乎乎的陆敏晕乎乎开口,“请问这是哪……”里字未发出声音,陆敏惊觉周围环境不对。
他记得自己下班后骑自行车出门买菜,有辆超速的货车朝自己驶来,然后呢……
越想越惊惧,自己莫不是捡回一条命穿越成了婴孩。可这是哪里呢?
接生婆见陆敏眉头紧蹙、脸色涨红、哭声滞涩,以为是在娘胎里憋久了。这可不行,只见她伸手在陆敏嫩生生的屁股上“啪唧”一掌。
“哇哇哇——”响亮的哭声穿透门板传到屋外。这才对,接生婆露出满意的笑容。
可怜陆敏突逢变故穿越成婴儿,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所处何地,屁股就遭了殃。
紧张许久的陆远宁终于有心情逗逗小侄女,“妍儿,你说小叔母给给你添了个弟弟还是妹妹。”
双髻小丫头陆敏妍年五岁,是陆家敏字辈年龄最小的一个,如今终于有比她还小的孩子出生,陆敏妍乐呵呵回答,“哭这么响,肯定是弟弟。”
话音刚落,接生婆抱着打理好的孩子走出来,满脸笑容,“恭喜恭喜,是个胖小子。”
老太太喜极而泣连连道好,眉宇间全是笑意。幺子缠绵病榻多年,没想到还能续上香火。
初为人父的陆远宁亦是万分欣喜,只见他苍白病态的脸上焕发几丝生机,伸出枯瘦的双手陆远宁对接生婆说:“来,孩子给我抱抱。”
小小的婴孩皮肤通红,皱巴巴的五官挤在一起并不好看,偏偏陆远宁越看越欢喜。
“眼睛灵动有神长得像他娘亲,鼻子像我,嘴巴乖巧红润也像他娘亲,这要是女娃就好了,日后定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人儿。”
陆敏此刻正惶惶不知所措,视野中五官模糊的男人却让他很安心。
被陆远宁称赞的眼睛弯成月牙形,笑眯眯的模样让周围人称奇。
“我……咳咳咳……”陆远宁还想说什么突然嗓子眼里涌起一股腥甜,他将孩子塞入接生婆手中,背身猛地咳嗽起来。
“老幺——”陆老太太看着缓缓倒向地面的幺子惊呼,周围男男女女都扑过去搀扶。
花生花生,花落而生。又是一年秋收季,又是一群伤心人。
陆家老三陆远湖蹲在地上扯出一把花生,稀稀拉拉几颗小籽结在藤上。一大家子人就指着这点收成换粮食,几颗果,日子可怎么过。
陆家村地处山窝,三十多户人家依水而居。土壤谈不上肥沃且没有大型灌溉水库,收成多少全看老天爷旨意。
近几年多阳少雨,村子里那条溪流险些见底,喝水都快成问题拿什么灌土地。地里没水收成不好,肚子吃不饱还要养家糊口缴纳地租。
将花生摘下连泥带叶放入贴身衣兜,陆远湖骂骂咧咧几句起身往家走。日子再难过,饭还是要吃的。
木桌木椅木筷,十个粗面馒头十一碗清粥,一碟儿酸萝卜凑活凑活做下饭菜。
老太太的馒头不消说必须有一个,而后是顶梁柱老三家拿走四个馒头。酒疯子老二乘机从盆里掏走一个,烫得他抓耳挠腮也不肯松手。
十个馒头,眨眼间只剩四个。
最后两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人伸手。
见状,老三娘子眼珠微微一转将馒头盆推到老四跟前,“远泊你快拿馒头啊,家里只有你跟你三哥能下地干活,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我们在家里少吃点也行。”
老四家三口人,若是他们按人头拿完盆里就只剩一个馒头。当家的是老三娘子,粥的碗数是对的馒头却少一个,不想也知道她是故意的。
老四家犹犹豫豫没人伸手。老太太看鹤芳为难刚想出言劝诫,一道稚嫩童声在屋内响起,“娘亲,我肚子不舒服不想吃馒头。”
说话的正是陆敏,他穿越已有七年。机缘巧合生在陆家敏字辈,便在原来的名字上加了一个思,唤为陆敏思。
他出生那天父亲陆远宁逝世,本该高高兴兴的日子顿生寒凉。陆远宁在世时虽然身体不好但他写得一手好字,去镇上卖卖字画换点银钱倒也能勉强度日。
他一去,苦了鹤芳。一个女人拖个孩子艰难度日,不时还会被老三家挤兑。很多次她都想抱着陆敏思一走了之,可又能走到哪里去呢。依附在陆家尚能有口清粥粗馍吃,离了陆家说不定饿死路边也未可知。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好似那几个馒头凭空长出会咬人的嘴,叫人不敢碰。
“我肚子也不舒服,敏思,你帮我分担一点馒头好不好。”向来胆小的陆敏妍不知哪来的勇气,从盆里拿出一个馒头分成两半,将一半塞给陆敏思不给他推脱的机会。
做完这些陆敏妍手心直冒汗,她小心翼翼抬头正好撞上三伯母的眼刀,狠狠一剜,吓得她又垂下脑袋。
一顿饭,吃得人心烦。
回到房间老三娘子李芸芸愤愤不平地坐在床边。她就瞧不上鹤芳,明明都穷得揭不开锅了还有力气在衣服上绣花,装的她。
“别气了别气了,她一个寡妇能干什么。”陆远湖坐在椅子上将藏在衣兜里的泥花生掏出来。
李芸芸生了好大的闷气,见陆远湖不帮自己说话于是她迁怒道:“寡妇?寡妇怎么了,她鹤芳长得好,指不定哪日就有野汉子收她入房。”
话说得有些难听,陆远湖念着鹤芳好歹是自己弟媳,刚“啧”一声还没张嘴,李芸芸劈头盖脸又是一顿。
“啧啧啧,啧什么啧。嫌我说话不好听啊,鹤芳说话好听,你休了我娶她过门啊。”
她气得从床上起身走到陆远湖身旁这才看到桌上的花生,陡然换了张面孔,她羞答答坐到另一张椅子上,指着花生问陆远湖,“这是给我摘的啊。”
“不然呢,”陆远湖白了她一眼,“老太太我都没给呢。”
夫妻俩避着人悄悄将十几颗花生吃了,陆远湖作势将花生壳扫到地面,李芸芸噌地从椅子上起身又蹭地蹲下。
陆远湖被她惊一跳,高声道:“你做什么。”
李芸芸将地上的花生壳拾起后说:“小点声,免得叫旁边屋子的人听见。我把这些拿去厨房烧了,让人瞧见该说咋们吃独食。”
陆远湖懒得理她脱了鞋上床休息,下午要去田里除杂草。
另一间屋子内鹤芳母子相顾无言,鹤芳是心里难受,陆敏思则是不知如何开口。
前世因为性向问题与家里闹翻,孤身一人到陌生城市打拼。没有挣到大钱扬眉吐气,也没有遇到愿与之共度一生的人。二十几年的光阴活了个一事无成、碌碌无为。
上天垂怜让自己穿越,奈何窝在小小山村走不出去。有什么办法能解决目前的困境又不引起非议,陆敏思绞尽脑汁。
自己前世学的会计专业,毕业后进公司天天围绕凭证转,各种报表淹没他的生活,辛辛苦苦几年工资没有任何起色。
陆敏思的业余生活也少得可怜,曾经他想报个花艺班学点手艺,开个艺术气息浓厚的小店。奈何银行卡里的余额将他狠狠嘲笑一番,梦想不了了之。
诗词歌赋在这个小村庄还没一粒花生米值钱,陆敏思越想越苦恼。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难道这辈子就窝在这个村子了此一生吗?
就在他心中烦闷无处宣泄的时候,脑海中炸响一道声音:叮咚,您的穿越种田系统已上线。我是客服005,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怎么回事?幻听吗。陆敏思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同自己说话,他拍拍额头无奈地自嘲,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哪有那么多,还正好落在自己头上。
【宿主您好,005在线为您服务。】
作者闲话:
陆家五个儿子,从远字辈。
老大:陆远江
老二:陆远河
老三:陆远湖
老四:陆远泊
老幺:陆远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