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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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丝俏颜眼儿媚,恰似浅浅曾相逢。相对语,脉脉化清风。几世情,尽飘摇,何日能相思,却向西窗对苍月。
江南烟雨,最是曼妙动人。婉婉的,柔柔的,恰如那柔美滴水的江南女子,仿佛有情丝万缕要向情郎诉说,连带雨中的树木,无论高壮还是矮小柔软,均染上了一层如梦如幻的俏丽。如此江南雨景,想必会颇受文人骚客的喜欢。但这雨对心急如焚的赶着回家的人可就不是什么值得欣喜的事了。
官道上急急得驰来一行人,大概有六七个人吧,几人都穿了斗笠和雨蓑。领头的是并骑的两个劲装青年,面貌微黑,看似长期在外奔波之人,紧随在后的两个人年纪较小,但马也都骑的极好,既稳且快,丝毫不比其他几名年长者逊色。后面的几个人也是一身劲装,与领头的人形容体貌都很相像,他们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个少年后面,不着痕迹的将他两人护卫在中间。
“哥,我们要走到何时呀?这雨真讨厌!我的衣服都贴在身上了。”较小的少年大概十岁左右,有些烦躁的问自己的兄长。因为年龄较幼,还没有变声,听起来还十分稚嫩,与他娴熟的骑术不很相符。
他的兄长略一沉吟,问前面的侍从,“何询,前面何处可以供我们歇息避避雨?”
“少主,属下记得拐过这片林子有个废弃土地庙,就委屈两位少主在那歇会儿吧!等过了雨劲儿咱们再行吧。”
这片林子看起来小,走起来倒绕了不近的一段路。幸好,真的有座破庙。几人赶紧下马,奔进庙里。
“真讨厌,弄得我衣服湿透了,湿黏黏的难受死了!”较小的少年一进门就急忙脱了雨具,扔在地上,埋怨不休。也不知他怎么穿雨衣的,头上身上竟真的都湿了,头发衣服直往下滴水。他年纪虽小,相貌却十分俊美,这会儿龇牙咧嘴的,叫人看了不禁莞尔。
他的兄长听了也是轻轻一笑,跟着除下雨具,抖了抖上面的水珠,四下环望这座破庙,供的土地公公已经半身坍圮,庙中十分破败,蛛网四处漫布,想必人来的少,只是灰尘多些,倒不是十分龌龊肮脏。
几个侍从除去雨衣之后便各自忙碌要为小主人收拾一处歇息的地方。
较大的少年看来不过十四五,兄弟俩长得有几分相像,但兄长显然已退了青涩,眉宇之间有种凛然冷淡的气质,让人心生敬畏。兄弟二人一个顽皮亲和,一个冷淡阴柔,相貌虽然相像,气质完全不同。
侍从很快把以前供奉土地的香案劈成木条,用火折子引燃,升起一堆火供主子取暖烤衣服,又利落的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用干燥的稻草铺了,可以让主子休息。这边收拾停当,才自生另一堆火守在旁边。
“哥,那个瓶子拿出来让我再看看!”小少年仿佛看不见自己兄长脸上冰霜一样的表情,蹭在他身边软语相求。
他的兄长嘴角微翘似乎也因弟弟的讨喜的娇态觉得好玩,显然对弟弟十分宠爱。他伸手到衣襟内拿出个红色的绸布递给弟弟。小少年小心翼翼的接过去,轻轻打开绸布,原来里面装的是一个雕花木盒。打开盒子,立刻有一种柔和滋润的色泽溢出,映得那小少年本就白皙的脸更是如上好白玉一般精致无暇。而有此光泽的竟不是玉,而是一个青花瓷瓶,并且绝对是举世无双的瓷瓶。因为一般的瓷瓶都较大较高,瓶口大,这样才方便工匠处理内部,而看这个瓶子,只有幼儿手掌大小,瓶口极细小,而内部及边缘处理的色泽柔雅至极,弧度优美,实为陶业一大创举。最吸引人的是瓶身上的曼妙仕女图,一倾墨色,并未着彩,十分细腻,连那女子的发丝衣摺都很清晰。那女子并未展颜,只是眼带淡淡笑意,又仿佛有无尽轻愁,眉目如生,体态婉约,雅致绝伦,仅仅是画中人已叫人惶惶生恋。如是真人又该如何颠倒众生呀?
小少年年纪尚幼,不通男女之情,只觉那画中女子甜美可人,十分和善,所以很爱这瓷瓶。
他赏玩了一番之后,似有感般说:“不知她愁些什么?什么人竟让这样的美人伤心呢?”
何询见主子出神,想到自己见这瓷瓶那时也是一副失魂落魄,可小主子才几岁呀?他听见主子自言自语,便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听说这瓷瓶上的女子是确有其人的,原是个才情万丈的女子,后来嫁了个富商为妾,想必夫妻不睦,大妇凶悍,生活多有不快吧?”
小少年听了,浓眉微蹙,说:“如此华人却有这样的遭遇,实在可惜了。像这样的美人呀,嘿嘿。”终究是少年心性,方才还为那女子唏嘘,抬眼看见兄长冷淡无表情的脸,便抛开那些感叹坏心的说:“实该配像我哥这样俊美无俦的男子才对呢!”
他的兄长抬头轻掠了少年一眼,径自起身在土地像前站定。
小少年吐吐舌头,暗忖:兄长一直是风雨不惊的冷淡摸样,不知怎样的事或是怎样的人能获得他的专注,让他的眼睛熠熠发光,脸上的冰霜崩溃呢?
倒是身旁的侍卫插言说:“那女子看上去二十几旬,虽说年华正盛,想跟咱们少主不免老了些。若有妹子或女儿想必也是国色天香的。”
听见他冒犯主子胡言乱语,显然侍卫头领的何询连忙呵斥:“少主什么身份,容得凡女痴心妄想,你休得胡言!”一语惊得那侍卫连忙跪倒在地。
小少年摆摆手示意他起身,目光又望向那美人画,不禁为她的淡淡哀愁有些怜惜,出神道:“可惜了,母亲生辰在即,不然若寻着她,倒可以帮她一帮。”
何询不禁轻笑,说:“二少主,这女子也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人物了,恐怕早早就变成红粉骷髅了!”
小少年一愣,还未接口,便听他的兄长冷冰冰的声音:“这个瓷瓶不是古物。”
“啊?哥,你是说这美人还活着?”小少年嘴张着大大的,又惊又喜。
他的兄长嘴角又是一动,正准备说话,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冷厉的目光射向墙脚的一堆稻草,几个侍卫迅速将两个少年围在中间,一个人举剑走近,凌厉的一挑,稻草飞散,露出下面一个淡黄的“东西”微微蠕动。
“哥,是个娃娃。”小少年睁着好奇的双眼惊奇地说。
“嗯。”他的兄长走近那小娃娃,原来是个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简单的农家布裙,小小脸有些脏污,但仍可以看出红得有些异常。
侍卫们见主子只是站着看并不示意,有些纳闷,以为以少主的冷酷绝然并不将小小孩童的性命放在心上,毕竟时逢乱世,性命实在是不值钱了。
“哥……”小少年也不免有些着急,但他并不敢违逆哥哥。
“丁强,看看她还能活吗?”他淡淡的下了命令,走回火堆旁。
丁强颇通医术,但显然没料到主子会下令施救,愣了一下,忙近前察看,仔细的检视了一番,拱手回话道:“回少主,病了很长时间了,寒疾伤及肺经,不很乐观。”
“试试。”
“属下一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