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不如相忘 第六章 莫然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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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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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遇之在马车里睡了不多时,就被容屏叫了起来,掀开车帘,才发现已经来到郊外,这也就意味着她们完全离开了京城的地盘。看着青山绿水,碧空浮云,连遇之不由心情大好。
“这位大哥,我们要去江南崇宁,不知道你是否顺路带我们一程,费用决计不会少了的。”连遇之问那位车夫。
看着眼前俊俏风流的公子,车夫面上不禁一红,虽说他在京城呆了这么多年,载过无数客人,却还没见长得如此清丽俊美的公子,看上去倒像是个女子。
“公子要去崇宁?从这到崇宁路程可不近啊。夜里不赶路的话,也要花上七天时间。”车夫有些为难地说。
“路途远倒是无碍,只怕大哥你不肯载。这荒郊野外的,我主仆二人一时也找不到别的马车了。还望大哥帮帮忙。”连遇之恳切道。
“要不是看在公子孝心,赶着回乡见病重的亲人的面上,我也不会跑那么远的路程。罢了,都说崇宁好风光,我就当顺路去见识一下好了。”车夫颇为豪气朗声道。
连遇之见他答应,自然喜不自禁,忙谢了一连串,并且吩咐容屏进马车厢内取出了十两银子给车夫,当是这一路上的辛苦费。
车夫见那十两银子,忙挥手道:“这也太多了,足够来回了。公子还是收回去一些吧。”看来他确是个忠厚之人。
“大哥收下吧。日夜劳顿定是很辛苦的,何况你又帮我们这么大的忙,在下实在是感激不尽,这只是一点心意,也是你应得的,莫要推辞了。”连遇之说完硬将那十两银子往他手里塞去,不容拒绝。
车夫推拖了一会,终是拗不过连遇之,不好意思地收下了,连说了几声谢谢。没想到今日遇上了个出手阔绰的主,看他二人的装扮应该出身名门世家,却没想到待人如此亲和,自己也算是得遇人相助,孩子的那一笔寻医费总算有了着落了。
三人继续上路,边聊边欣赏一路上的风景。交谈中连遇之二人得知车夫姓何,原是允州人士,带着妻儿到京城谋生。一家三口日子过得极为清苦,主要是他靠驾车载客为生,妻子则在绣纺做些针线活以补贴日常家用,唯一的儿子日前又生了病,医药费对他们而言就是一笔大数目,所以他才没日没夜地载客,想多赚点钱为儿子治病。
听完他的遭遇,连遇之不禁唏嘘感叹,人都说京城是繁华富裕之地,但像何车夫这样的贫苦农民仍然比比皆是。那十两银子对尚书府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对他们而言却抵得过一条人命。既然有缘结识何车夫,自己能做的就是多付他一些车马费,让他早日回家治好儿子的病。
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已过了三天。白天赶路,晚上就在经过的小城镇找个客栈休息,顺便购置一些干粮。好在何车夫熟路,赶车的速度控制得当,不至于三人得露宿野外,最差也能找户农家过夜。
连遇之和容屏从小就在尚书府长大,这次难得偷溜出来,二人一路上兴奋无比,一点都不像家中有亲人重病在床,要赶回去见最后一面的样子。面对何车夫疑惑的眼神,连遇之又编造了自己家教甚严,向往自由,所以偷偷离家云游四海的谎言,这个理由倒更让何车夫信服,他听后了然一笑,也杜绝了连遇心担心他知道“实情”后不肯帮忙的忧虑。
为了方便出行,也怕出众的容貌引来麻烦,这一路上容屏都给连遇之上妆,将她画成了一个姿容平堂的男子。那身从尚书府里穿出来的锦衣华服也在路上变卖了,换成几套普通料子的青衫。二人此时就像一对寻常的赶路书生和书僮。
这一日,三人来到了一个叫海川的小城。
找了当地一家不错的酒楼栖身,连遇之和容屏狠狠沐浴了一番,洗去三日来的疲劳和脏乱。然后二人叫上何车夫一起下楼用餐。刚开始他还见较身份有别,不肯与她们同桌用餐,最后难却二人的盛意,别别扭扭地答应了,只不过每次他都不敢多吃菜,只顾着扒白饭,非得等她们吃完后才肯将剩余的菜吃完。对此,主仆二人也实在奈何不了他。
三人有说有笑,吃着美食之时,被门口一阵嘈杂的人声和涌进来的几个恶仆给打扰了兴致。一个身材短小,贼眉鼠眼,容貌颇丑的贵公子打扮的男子大摇大摆走了进来,那一群恶仆毕恭毕敬在旁伺候着。
酒楼老板连忙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刘少爷来啦,快请上坐,好位置给您留着呢。”心里却是叫苦不迭。这伙人又来蹭吃蹭喝了。
众食客见来者是谁,纷纷露出避之不及的表情,低头继续吃饭,原本热闹的酒楼却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小二,那是什么人啊?怎么大家好像都很怕他的样子?”容屏趁小二送菜上来时借机小声问道。
“那可是海川城里谁也惹不起的人,你呐千万别多管闲事,好好吃您的饭,别惹上那伙人就行了。”小二小心翼翼回答,匆忙就走了。
“哼,真是丑人多作怪,最看不得这种横行霸道的人了。”容屏一脸愤愤道。
“没听小二说吗,不要多管闲事,好好吃饭。”连遇之撇了她一眼,示意收声。三人继续品尝美食,聊天说地。
忽听二楼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伴随着哭泣和恳求。众人抬头看去,原是那个恶少正在调戏卖唱女,一群的恶仆在旁起哄喧闹,将那卖唱女吓得瑟瑟发拌。
众食客显然是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纷纷摇头叹息,继而事不关已地照旧吃喝。可怜那女子的哭求声越来越绝望。
连遇之等人虽是心有不忍,但也不敢贸然帮忙,自己独身在外,还是明哲保身地好,救得了今日也救不了明日,何必淌那浑水,况且就凭一已之力也根本无能为力。
正当众人为女子命运堪忧时,不知何时坐在酒楼最角落的一名黑衣男子飞身而上,不一会功夫将那群人打得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从二楼下来了。
那恶少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依然装腔作势道,“竟然敢坏爷的好事,简直是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爷是谁,爷的爹可是海川知县。得罪了爷,没有你好果子吃。”
“小子,你有种就别走,看我们回头怎么收拾你。”那伙狗腿子东倒西歪作势着。
黑衣男子只冷冷睨他一眼,眼神犀利地仿佛可以杀人,那恶少被他如此一盯,脚下不由发软,连忙让身旁的狗腿子扶着,落荒而逃。走时还不忘叫叫嚣道“你给爷等着……”
众人一看那恶少被赶走纷纷高喊痛快,想来平日里也是受其欺辱,敢怒不敢言。那恶人仗着父亲是一方地官,鱼肉乡民,无恶不作,父子二人狼狈为奸,当地人民苦不堪言。今天见恶少被打得鼻青脸肿,颇有吐气扬眉的畅快,无不拍手叫好。
连遇之不禁打量起出手相助的那名黑衣男子。挺拔伟岸的身躯,一看就像练武之人;皮肤呈深麦色,剑眉星目,坚挺的鼻子,凉薄的嘴唇,生得亦是俊美。只是那冷漠的神情和气质,将人拒之千里之外。“绝不是个好惹的主”连遇之心中判别道。
那卖唱女盈盈跪倒在黑衣男子面前,“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奴家感激不尽。”一双美目窃窃看向眼前的男子,许是见他长得俊美,面上酡红一片。
“谢什么?”黑衣男子冷声道,“我才没有闲情救你,而是那帮人太吵了,影响我用膳。既已没事就走吧,莫来烦我用膳。”说完一脸不耐。
那女子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一时愣在地上,跪也不是,起也不是,神情尴尬。
黑衣男子见她久久不起,只顾愣在那儿,不耐道“还不快滚。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动手,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声音比之刚才更冷上几分。
那女子身体哆嗦了一下,慌忙站了起来,可能是惊吓过度,一下子没站稳,身体不由向前倾去,眼看就要摔倒。众人以为黑衣男子会扶她一把,却不想他一脸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任凭她直直扑倒下去,瞧也不瞧一眼。
众人原来纷纷赞扬黑衣男子侠义之举,又羡慕他美人投怀,却不想他竟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便又窃窃私语起来。
那女子极为无趣地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哭哭啼啼,终是难堪地跑了出去。
经过这么一闹,连遇之食欲全无,草草吃了几口便同容屏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