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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愈加阴暗,黑云涌起,几声霹雳自远方传来。瞬间,狂风怒吼,将尘土树叶卷入空中,形成一个世大的漩涡。漩涡过处,房屋尽毁,参天大树亦被连根拔起。
    顷刻,风力减退下来,人畜从半空中重重摔下,尸体落在土地上,摔成了若干块,血肉模糊,不辨面目。从破碎的衣服布料看,隐约可辨出该是本地的牧民,在沙漠中心的一块绿洲上放牧过活。没想到会遇上如此风暴天气。原本青草绿树丛生的绿洲现已被风沙掩埋了一半,大多绿树已枝叶不剩。
    这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半个时辰,原本不能睁眼视物的风沙天气现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太阳依然高高悬挂于半空之中。只有沙地上出现的某些人畜残骸尚可证明刚才确实发生过风暴。
    突然,沙漠中传来万人行军的声音,由远及近,震得沙丘的沙不断流下。细闻其声,却非马蹄之音。奔行的脚步之中发出一声狼嚎,沙漠空阔无边,这声狼嚎传得极远。最高的一座沙丘之上,出现一头皮毛雪白得耀眼的狼,它一声长嚎,数千头狼立即停步,全部散在沙丘周围,前腿扒下,神情极是恭顺。
    拥有雪白皮毛的狼在狼群之中极为少见,这匹狼不仅全身无一根杂毛,且硕大强壮,历代狼族之中从未出过如此头狼,它自然当之无愧成为狼王。狼王又是一声长嚎,周围的狼群从沙地上站起,低吼一声,然后全速冲向目的地。那是刚刚被掩埋掉的沙漠绿洲的牧民居地。
    天空几只苍鹰长鸣,吃饱了的飞禽们舍不得这一生难得一遇的食物机会,徘徊在空中,久久不愿离去。狼王站在一颗倒地的杨树旁,看着它的属下们在沙地上刨出含沙带血的尸体,撕咬,吞咽。
    一只左腿带破的老狼在一颗胡杨树根处刨沙,尘沙飞扬,挥散在落在一边的树叶上。沙土刨开,露出一个弓着腰抱住胡杨树的女人,女人怀里似有一个包袱。女人尘沙满面,耳中,鼻中早已塞满了黄沙,口中流出沾湿的沙子,却是窒息而死。老狼伸爪,搭在女人双肩,用力一掰,女人向后仰倒,怀中包袱滚落在地,却是一个孩子的形状,裹住孩子的布住一阵翻滚,从孩子身体上没落下来,孩子的小脸蛋从布中显露出来,因被沙土掩埋过久,露出的皮肤已憋得乌青,只带着微微的呼吸。
    众狼见此,立即围将上来,似要将孩子生吞下去。正当众狼奔向母子而去之时,老狼慢移双腿,挡在孩子面前,是那头跛了腿的狼,它是狼群上届的狼王,因年老力衰,它被剥夺了当头狼的权利,狼群是凶残且崇尚力量的动物,只有强者才配领导它们。众狼不理解老狼为何做出如此举动,继续前行,却见老狼低吼一声,凄凉老迈的声音,在阳光之下尤显薄弱,众狼虎视眈眈,凶恶的眼神直逼老狼,但老狼却立在孩子面前,没移动半分,四肢紧绷,狼头微微仰起,早已褪色的狼毛在此时却尤显得威利。它的双眼射出寒如玄冰的冷光,似乎在警告谁要敢再向前一步,它将拼出性命与之搏斗。毕竟是曾经的狼王,它的尊严不允许剥夺。众狼畏惧其气势逼人,不敢向前,彼此低嚎,似在询问。
    老狼已经很老了,它的牙已掉得差不多了,它没有儿女,狼是群居却独偶的动物,它唯一的妻子和几个儿女在一次围捕猎杀中被人夺去了性命,它亲眼看着妻子儿女被一个身穿白狐玄袍的将军斩杀剥皮,最后被烧烤,肉香飘出了好远,之后它带领着整个狼群向那个牧民族的将军一家复仇,当仇人在它的爪下鲜血飞溅骨肉分散之时,它没有燃起复仇的快感,却泛出浓浓的悲哀,今日它碰见了这人类的小孩,忽然之间,想起自己的妻子儿女,惨死在人类手下的景象,历史似乎重演了,只不过这一次被猎食者却是人类的小孩,它不想历史重演,再一次看见血肉飞溅之景。
    众狼一步步向前逼近,在食物的面前,任何东西或者理由都不能成为它们猎食的阻力。一声嚎叫响彻云霄,雄浑有力,闪着银光的头狼踏沙而来,立于众狼之前,它踱步绕老狼女人孩子一圈,随即长嚎。老狼发出一声声低鸣,眼中滚落出混浊的泪水,沿着老狼的脸滴在黄沙之上,沙土经过太阳的炙烤早已变得炙热,泪珠瞬间蒸发,散入空气之中,不留丝毫痕迹,狼王再次放声嚎叫,声音还未消散,狼王朝老狼扑去一口咬断了老狼的脖子,老狼没有一丝挣扎,鲜血从老狼的脖颈出喷洒而出,血腥气味顿时弥散开来。血珠飞溅,洒在了孩子紧闭双眼的脸蛋上,洒在了狼王雪白的皮毛上,洒在了这烈日照耀下的滚热的黄沙之上。
    众狼不明所以,却见狼王轻轻叼住了用来包裹孩子的棉布,用嘴将孩子推进布的中心,叼起了四角,向沙漠的西南方行进。众狼见狼王奔远,随即明白是老狼以自己一命换取了小孩子生存的权力,顿生敬意,伫留半刻之后,亦随行于老狼之后。风扬起黄沙,掩盖了老狼和女人的尸体。
    “额吉拉,吃晚饭啦!”一个三十不到的女人站在自家门口唤人,但见她并没有用多大的声音,却传出了很远。她的头发是雪白的,静静地垂在背后,微风吹起,额前的几缕白丝迎风飘摇。鼻梁不似西域人的高挺,眉目也无半点本地人的特征,反倒是带有许多南方女子的柔情风韵。
    “唉,来啦。”一个小女孩在一群摔跤的孩子中间起哄,听见女人的声音顿时跳起来挥手回答。一头金色的发丝随着她的跳跃在空中披散开来,夕阳的照耀之下,闪烁着迷人的光彩。额吉拉从人群中挤出来,小巧的额头和秀丽的鼻尖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面色红润,大大的眼睛含着激动的笑意,细巧的眉毛弯成新月状。
    “我阿妈在叫我啦,我明天再来玩吧。”
    “好啊,明天早点来啊。”
    “好的,再见。”
    额吉啦与伙伴们道完别,一路小跑。金发随风飘舞,头上蓝天白云,山尖皑皑白雪,四季不化,是山脚牧民春夏秋三季的饮水来源。这里是昆仑山脉中段其中一峰,山峰终年积雪,有一条河流由山上连到山下,直至沙漠中消失。春季日暖,太阳照射增多半山腰的积雪融化,汇入河流,山脚下的牧民和农夫用来灌溉农田,人畜饮用。
    “阿妈!”额吉拉快乐地扑进女子的怀中,好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孩子的头,脸上浮起幸福的笑容。
    “额吉拉最爱阿妈了。”孩子的声音闷闷地从怀中传出来,女子蹲下来,双手拢住孩子的双肩,眼中有着好整以暇的笑意。
    “真的?”
    “嗯!”孩子肯定地点点头。
    “比爱狼爸爸还要爱?”
    “嗯——”孩子速效起了手指,眼睛不敢直视母亲。
    “那就是爱阿妈比不上爱狼爸爸啰?”
    “不是啦,这个不同的。”
    “哦,有什么不同啊?”
    “阿妈养我,教我读书记字,还教我怎么打架,现在村里的小伙伴们都不最欺负我啦,还跟我玩;狼爸爸救我,小时候又跟我玩,还带我去许多新奇的地方,是我最最要好的朋友。阿妈跟狼爸爸不同,怎么能分得清我最爱谁呢?”
    孩子的声音一点点地低下去,直至无声,女子拢住孩子的头,将她抱在怀里,“额吉拉爱阿妈,那阿妈也爱额吉拉吗?”
    “当然了,额吉拉是阿妈最爱的宝贝了。”
    “有多爱呢?”
    “很爱很爱。”
    “比额吉拉爱阿妈还爱吗?”
    “嗯,就像天空那样广阔的爱。”
    孩子从怀中抬起头来,“那额吉拉爱阿妈就像这片土地那么广阔的爱。”
    “好。”女子伸手拍拍孩子的衣服,“我们先吃晚饭好不好,天就要黑了,等月亮出来了我们就进山找狼爸爸。”
    “好啊,我有好多天都没见过狼爸爸了。”额吉拉离开母亲的怀抱,欢快地朝屋中跑去,到了门口,见母亲并没有跟来,便回过头来,悦耳的声音响起“阿妈,快点啦,狼爸爸在等我们呢!”
    是为月中十五,圆月如盘,银白色的月光铺散下来,让整个天地笼罩着一种朦胧而神秘的美。山林之中,树影斑驳,恍如鬼魅。偶尔传来两声狼嚎,更显阴森恐怖,常人白日尚不敢进山,何况晚上。
    却见此时山林之中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身形轻灵,在崎岖不平的山林中行走自如。
    “阿妈,你说狼爸爸会在哪里呢?”
    “嗯,我也不清楚,要不,你唤两声试试?”
    “好啊。”
    一声与众不同的狼叫响起,穿透山林,离两人十丈内的树木一阵晃动,周围的野鸡露宿的鸟儿呼啦啦飞起,小动物四散逃逸,迅速地离开这个被人占领的地方。狼叫声尚未消散,远处此起彼伏的狼嚎声立即响应,其中一声特别响亮,即使还在几百里以外,声音也是震天支地。
    山脚下的刚搬来的牧民们忙不迭地呼儿唤女进入房内,只有那长住于此多年的人,早已是见怪不怪,几年前狼嚎声刚传来时,他们也是惊慌不定,多年过去了,却已闻狼声不见狼影,便也不以为意了,且狼也没有出来攻击过人类,每年都有几个月的月圆时分听到狼嚎无数。
    只有那个从江南来的现在是那个金发小女孩额吉拉的阿妈知道,六年前,她逃亡到关外,躲进昆仑山,被狼群包围时见到了那个生活在狼王身边的小女孩。她从来没见过那么美丽的孩子,那么善良的心,孩子见到她,便欢快地扑到她身上,叫她阿妈。
    那时起,全身白亮的狼王静静地看着她,就如同一个母亲看着孩子,慈爱,宠溺。于是,她在山脚下住了下来,当孩子的阿妈,过起了平淡安详的生活,将江湖恋人,仇杀通通抛到脑后。现在,孩子就成了她的一切。在那绝望日子里,孩子成了她活下去唯一的理由。每月月圆时分,她都要带着孩子到山上,看孩子在一群狼中间快乐地做着游戏。
    狼不像人,它们内心没有人那样的掠夺肮脏思想,强者才能生存,可它们是凭自己真实的本事,而不是凭阴谋掠夺,它们从不贪心,对于食物只要能满足基本生活就可以了,除了威胁到自身生命,它们不愿意去主动地攻击人类。她从小生活在四季温暖鲜花盛开美丽如斯的江南,却从没感到丝毫的轻松自在,那里的人心深不可测,无人知道他们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阿妈,狼爸爸来了,还有很多很多的狼。”
    女子宠溺地摸摸孩子的头,笑笑,“我们过去吧!”
    “嗯。”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朝着那上进头的狼群奔去,月光之中,女子的素衣飘扬,雪白的头发映着月色,格外地美。孩子金色的头发却如流苏,静静地铺散开来,在风中快乐地飘荡。隐隐地能看见狼王带着它的属下们朝着额吉拉和女子而来。
    额吉拉是孩子的蛮族小名儿,她的领项间戴着的翠玉上刻着这几个字,女子并不知这是何意,但听着顺耳,便用来作了孩子的小名儿,女子还给孩子取了一汉人名儿,叫苏韵。可这里属于西域,并没有多少人会叫出汉人名儿,于是大家都只知道女孩叫额吉拉,而不知其汉人名字。
    狼群在距两人一里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徘徊不前,不知何故。狼王上前,在额吉拉身上凑了凑,随之朝山坡上奔去。二人不知出了何事,也跟着上山。狼王一处突兀的石块前停了下来,眼睛望着东南方的山脚下,那正是额吉拉母子二人所在的村庄。
    女子顺着狼王的眼睛望去,神色立即大变,那里正燃烧着大火,众多的房屋在火中化为灰烬,霹啪声中夹杂着本地居民的哭喊声。
    “额吉拉,你乖乖地呆在山上,阿妈下去看看。”说完,女子展开身形,向山下急速奔去。孩子在狼王身边叫着“阿妈,阿妈!”却唤不回女子。
    村中,村民们被赶到了村前空地上,房屋大多被放火烧着了,那是村民们多年的心血,就这样被付之一炬。有人尖叫向拿着刀的黑衣蒙面人扑过去,准备与他拼命,却还没到那人跟前,只见白光一闪,血顺着蒙面人手中的刀沿滴在干涸的土地上,那人的头落在了三米之外,他的脚还向蒙面人行去了一步,才慢慢地扑倒在了蒙面人前面,由颈项间喷出的血染红了蒙面人面前的那一方土地。
    蒙面人抖出一张纸,上面有着白衣黑发素颜的美丽女子。
    “我问你们,假如你们回答得对的话我就不屠村了,要是回答得不随我愿的话,那就别怪我出手无情了。”他冷酷无情的眼神从人群扫过去,所有人都禁不信腿脚发软,连原先哭喊着的孩子都禁了声,只觉心中一阵阵发寒。
    有人扑通一声跪下,“大爷,我们真的没见过这样一个女子呀,请你饶过我们吧。”
    “噢?不说是吧,好啊,那我们就来试试,看究竟谁扭得过谁。来人,给我一个一个地杀,杀到他们愿意说为止。”
    一场毫无反抗的屠杀开始了,蒙面人用并不锋利的刀,将村中的人一个一个地砍杀。村民四散逃开,却跑不过有着功夫的蒙面人,咔嚓一声,头颅便落了地,染红了那一片土地,染红了村前的那条灌溉农作物人畜饮用的河流。
    “停!”
    蒙面人齐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们再不说的话,我可下令屠村了!”
    年老的牧民磕头磕得头破血流,“大爷,你饶过我们吧,我们真的没有见过她,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哼,不知死活的老东西!”
    一刀,快而且无声,老人的头便落在了地上,咕噜噜地滚了几个圈,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来人,给我屠村!一个不留!”
    “住手!”一声清脆的怒喝,打断了蒙面人手上的动作,刀只是稍微地顿了顿,瞬间便被白发的女子夺去了。
    众人眼前只见一阵素白的云飘来,远方的女子便已立在了众人面前,女子因为奔行过急,稍微有些气喘,手中夺来的刀都私毫不含糊,轻轻一抖,带血的刀发出寒冷的幽光。在血泊与火光之中,女子白衣白发尤显清丽,犹如世外仙人。
    “呼玛!”村民见到女子竟有如此身手,不由得惊叫出声,喊出了女子的名儿。蒙面头子乍见女子也是一惊,手中画像上的女子身姿、面容似面前这位白衣女子,可那一头长发、、、、、、
    “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蒙面头子抖出画像。呼玛一见,神色大变,那正是她八年前的画像,难道他竟找到这里来了么。
    头子见呼玛变了神色,心下明白,立即抱拳行礼,“苏姑娘,顾先生派我寻您回家。”
    “回家?哼,我没有家,苏青早在八年前就已经死了,我是呼玛,我只是昆仑山下一个牧民,并不是你所说的苏姑娘,麻烦你回去告诉你所谓的顾先生,叫他不要枉费心机!”
    “苏姑娘,顾先生在临行前告诉我,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要带您回去,请您不要逼我。”
    “任何手段?就是滥杀无辜?呵,我差点忘了,八年前他也是用这种手段登上高位的吧,如今又准备故伎重施么?”
    “苏姑娘,您还是听我一句吧,否则,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了。”
    “留情?皇甫微,八年前,你无辜屠杀郑家一百八十口人的时候留过情么,你的主人顾衍在屠杀现场眨过一下眼睛么,你今日在这里杀这么多人心里有过一点怜悯么?”
    “苏姑娘,刚才杀人也只是为了逼您出来的权宜之计。”
    “呵,好一个权宜之计!这么多的条人命在你眼里是不就如这沙漠中的黄沙一样,别在这里胡扯了,要我跟你走,告诉你,绝不可能,除非我死在这儿!”
    “苏姑娘,难道你就忍心让这些你所说的无辜的人因为你而成为我的刀下之魂么?”
    “你——!皇甫微,好歹你也是江湖中人,江湖规矩,你我之间的事,不要连累他人,你放了他们。”
    “嘿嘿,苏姑娘,你应该知道,八年前我就跟随了顾先生,顾先生吩咐的事我不择手段也会为他办到,何况只是杀区区几个人呢。”
    “你敢。”
    “来人!请苏姑娘上马!若反抗,杀无赦。”
    “是!”上百个人立即将苏青和村民们围起来,苏青将心一横,手中刀一抖,亮光一闪,就出手了。
    横劈,竖劈,宛刀花,格挡,每一招都使得如梦如幻,苏青最擅长的是剑,而非刀,她只学了半年的刀法,她在江湖上是以青纱剑法而出名的。青纱剑法是女子所创,含柔带钢,可制敌而不伤人,可在八年前,她却因为不愿伤人而被人所伤,之后负伤逃走。如今,她为了保护这一村的村民,不得不杀人,不得不伤敌。
    黑衣蒙面人的血在空中飞舞起来,点点滴落在苏青雪白的衣服上,清丽的脸庞上,化作点点梅花,她顾不上擦拭,只是拼命地挥舞着刀。有刀飞过来砍在了苏青的脊上,没伤着衣料,但苏青却因此内脏受到撞击,一口血从她口中喷出,村民见她受伤,顾不上自己正面临着被杀的危险,向苏青靠拢过来。
    皇甫微见状微微皱一下眉,从马上飞跃而下,来到苏青近前,嘴角含着轻蔑的笑,“呵呵呵,怎么样,刚才那一下不错吧。”
    苏青忍不住从口里吐出大口血,“你卑鄙!”
    “哈哈哈,我是卑鄙,那又怎么样,其实我还没有告诉你,我还有更卑鄙的呢。你刚才被我暗算,内伤严重,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我也就不妨告诉你,其实顾衍那个笨蛋早就死了,在八年前就死了,他吃了我给他的失魂引,被我控制在你面前下令灭郑家一门,后与你反目成仇,千里追杀你,你却不知道一直是我在操纵他,哈哈哈,我这一招怎么样,不错吧,近年来我才发现你在走之前带走了碧水凌空剑谱,于是我派人四处寻找,到现在才发现你竟在这个地方,哈哈哈,真是屈才了。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你将碧水凌空剑谱交出来,我就放了你和这一地的村民。”
    “呸!”苏青将带血的口水吐了皇甫微一脸,“你休想,别说我没有,就算是我有,我也不会跟你这种卑鄙肮脏的人作交易。”
    皇甫微用衣袖抹了抹脸,冷哼一声,“你这女人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了,来人,给我杀!”
    “是!”
    苏青以手背擦拭掉嘴边的血,将手中早已被砍成齿牙般的刀扔掉,双手随着脚步移动而舞,一袭白衣衬着洁白如雪的头发,在血泊中起舞,美伦美奂,动人心弦。渐渐地苏青越舞越快,恍如一团白云,在不断地变换身姿,移动方位,忽东忽西,忽北忽南,那是苏青师门不外传的快速修复内伤的旋天舞,舞到极致已不见了身影,定睛一看才见苏青已到皇甫微面前,右手上多了一把无形的剑,剑气直逼皇甫微面门,皇甫微侧身躲过,脸却依然被剑气刮得生疼。
    苏青右手舞剑,与皇甫微手中的刀交了几招,已感力有不及,方才一不小心被他暗算,虽以旋天舞恢复了大半功力,但还是不够,无形之剑虽能伤人却不能杀敌。苏青拼着全身劲力,招招使出全力。
    “你害了顾衍,我杀了你。”左手一出,硬与皇甫微接了一掌,苏青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中缓缓坠下。
    皇甫微料想不到受了重伤之人还能使出无形之剑,心中大骇,硬接那掌之后,内伤也不轻,后退了十多步才停下来,只能以刀柱地,抚胸喘息。
    苏青坠地,血不断地从她嘴角涌出,刚才的那一掌已达到她此生极致,如今她自是再也不能发出任何功力了。村民们见苏青坠地,自觉断无生还之望,竟跪地祈祷,向上帝忏悔,以赎此生罪孽。
    “阿妈!”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一团白影瞬间移动到苏青面前,停住,众人才看清竟是一头硕大无比全身雪白的狼,一个小女孩从狼背上跃下,跪在苏青身边,用小小的手臂去扶苏青,却扶不起来。
    “阿妈。”
    “额吉拉。”苏青张嘴,又是满品的鲜血涌出。“额吉拉,别哭。”
    “阿妈,阿妈你流血了。”
    额吉拉的泪珠一颗颗地滴落下来,她用自己的袖子去擦苏青嘴角的血,却总也擦不完。
    “阿妈,阿妈。”
    “别哭,额吉拉。”
    皇甫微本来乍一见如此大的狼,还吃了一惊,现在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脸上浮起阴阴的笑,“哟,我说江湖上闻名四方的苏青女侠怎么会安心屈居于如此偏僻的小山村呢,原来是享受家庭幸福来了,也不见得你与那顾衍有多深厚的感情呀!哈哈哈!”
    额吉拉用手握住苏青的手,苏青的手很冰很冷,不像平日里阿妈温暖的手。
    “阿妈。”额吉拉忽然抬起头来,如天空般湛蓝的眼睛里发出凌厉的光,“是你打伤我阿妈的,是不是?”灵动清脆的嗓音里透着决绝,不容置疑。
    “哈哈哈,是呀,那又怎么样,你没看见吗?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我杀的。”皇甫微大刀一挥,下令“除了苏青外,其余的全给我杀了。”
    随即转身上马,准备在高处观看这一场屠杀游戏,却不料马儿竟站不住脚,四蹄乱蹦,就是不让他上马。
    “你伤了我阿妈,杀了我朋友,我要你为他们陪葬!”孩子尖锐的声响起,在场听者不由得心里一阵发寒。
    “噢——”孩子发出一声狼嚎,刺破夜空,直达九宵,孩子身旁的狼随着孩子的叫声发出更震撼人心的狼叫声,周围百里的飞禽走兽哗啦一片,四散逃亡,蒙面人带来的马儿不顾主人命令挣脱缰绳撒开蹄子便跑。
    皇甫微见状大惊,心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狼王吗?除了狼王,谁还能有如此威力竟让飞禽走兽们避之不及。转念一想,怕什么,不过区区一头狼么,难道我还怕了一头畜生不成。
    “给我杀!”蒙面人对这头硕大健壮的狼毕竟存有畏惧之心,但在主人的命令之下,不得不上前,手却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愣着干什么,杀呀!”
    “是!”
    离孩子还有五米三远,却瞧不见孩子与狼身后的眼睛,闪着光的绿色眼睛,犹如夜空中的星星,斑斑点点,那是狼的眼睛,一群上千只狼的狼群。
    “啊!”十几个蒙面人扔下刀便跑。在狼的面前,只要你不先攻击它,它是不会先攻击人类的,可是四周都布满了幽森森的眼睛,狼群已经把他们包围了。
    皇甫微心中震动不已,他料想不到一个小孩子竟能号令狼群,他本已深受重创,在上千狼群包围这中,断无生还之理,怎么办,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地位,财富,岂能就这样死去。
    皇甫微心念一动,狼是那孩子唤来的,只要将孩子捉住,就不怕走不出去了,想罢便握刀展开身形向孩子所在地掠去。仰息之间,皇甫微已到狼王面前。
    狼王见他掠到面前,低吼一声便向皇甫微冲过去,皇甫微急忙向左边移平一步,右臂却依然被撕开一个大口子,血肉被翻了出来,血滴到了握刀的手背上,鲜红似火,狼王却没有伤到丝毫,枉他一代武林高手,连苏青这样子的顶尖剑手都伤在了他的手上,现却被一头狼伤成这样,这怎能不让他恼恨。
    “呀!”刀气被激发出来,狼五的毛向后飞扬,孩子的脸被刀气割得生疼,但她却咬刀忍着,苏青的手越来越冰,她是第一次在心中生出恨这种情感,她的朋友,邻居家的叔叔婶婶大伯大娘都死在了她面前这个使刀的人的手上,这怎能让她不恨呢。
    狼王的头高高地仰着,不怒而威,这天生就是王者。皇甫微心中更加怒恨,他从小就被人瞧不起,他恨,恨自己为什么没出生在贵族家庭,为什么要被那些自认为出生高贵的人瞧不起,为什么要被那些人捉弄,于是他练刀,他杀人,他杀尽一切瞧不起他的人。
    “呀!”皇甫微提刀横劈、竖劈、侧砍、倒砍,他现在不管那些什么刀法刀谱了,他所做的一切只为了求生,为了从这场狼与人的战争中活着回去,他还没享受够,他要活着。
    强烈的求生意志让他的刀更加凌厉,每发一刀,狼身上就有很多根白色的毛发被刀气削下来在空中飞舞,尽管他并没有真正地劈到狼王。周围的狼群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着不让黑衣蒙面人走,也不去攻击他们,更没有狼上前帮狼王一把,王者是需要独自战斗的,他们对自己的王有信心,没有人能够伤了它们的王。
    “啊——”皇甫微举刀砍下,刀气将土地割开一个六尺长的小沟,狼王急闪,躲过了一击,随即从右边朝皇甫微扑过去,咔嚓一声将皇甫微的右臂咬了下来,鲜血长流,染红了狼王雪白的皮毛。
    “阿——!”皇甫微腿下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作为一个使刀的人失去了握刀的右臂就如同口技人失去了头,活着对他们来说只会是无尽的痛苦。可皇甫微不同,他只要活着,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活下去。
    皇甫微向苏青爬过去,神色变得卑微恭顺,“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了我,我愿将我所有的金银珠宝送给你,你放过我吧。”
    苏青在额吉拉的扶持下坐了起来,狼王回到她们身边,警惕地盯着皇甫微。
    “放过你?你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放过他们呢,你看看,这里的村民与世隔绝,过着自给自足安宁的生活,可是你一来便将他们判处死刑,我可以放过你,可你问问他们,会放过你吗?”
    剩下的村民们分别跪在自己亲人身边,悲痛地叫着他们的名字,摇晃着他们逐渐变冷的身体,希望能就此唤醒死去的人。
    皇甫微见求救无望,索性拼死一击来换得逃生的机会,左手翻出运气一掌便拍了出去,但还没打到人,身后的一头狼便蹿出来咬断了他的脖子。皇甫微的身体晃了几晃,向前跨出两步,倒在了苏青身前。苏青见皇甫微已死,心中松懈,一口血又涌了出来,脸色一白便昏了过去。
    额吉拉见阿妈昏过去了,以为阿妈同她朋友一样,再也醒不过来了,大骇,“阿妈,阿妈,阿妈!”泪珠如雨,纷纷滴落下来,沾湿了苏青溅满血的脸。
    众多蒙面人见过自己的头头儿被狼一口咬断了脖子,早吓得腿脚发软,颤抖着已觉无生还之理,只知跪着向死者不断磕头,以此赎罪。
    狼王见状对月长啸一声,不各是为人类悲哀还是为自己庆幸,自己的族中极少会出现同类相残的现象,但在人类当中,这种情况似乎太多了。狼嚎声方消,蒙面人只觉周围有脚步声渐渐远去,胆大者抬头四顾,只见狼群已去远。只是扬起的尘土还尚未落下,所有人顿松一大口气,心道今日真的是死里逃生了,如今回家一定要多行善事,不然的话下场像头头儿那样就不好了。蒙面人一跃而起,向着东方快速离去,生怕再待下去不知还有什么事儿发生。
    苏青的脸色愈加苍白,她虽没受什么外伤,但内部却伤的极其严重,五脏六腑皆移位受创。狼王留在额吉拉身边,低头去摸擦额吉拉的脸。额吉拉伸手抱住狼王的头,哭声悲戚。
    “狼爸爸,阿妈要死了,我怎么办呀,我要阿妈活,阿妈还没教我练功呢。啊——”
    还未死的村民围过来,看着这个六岁大的孩子,心中顿生怜悯,将早先还怨恨苏青引来了杀手忘得一干二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兽医过来探探苏青的鼻息,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
    “快,快,将呼玛抬进屋,她还有救。”村中大部分的房屋已被烧得一干二净,但苏青所住的房院离其他房子较远,没受到大火的侵袭。
    村民七手八脚地将苏青抬进屋,放到炕上。额吉拉也擦干了眼泪在家里翻箱倒柜找起了药来。
    狼王神色冷漠地看着忙碌着的人们,转身冲出了屋子,向着山峰腰攀去。
    山腰陡峭之处有一突出的悬崖,由于地势的原因,这里季降雨量较其它地方多,长满了杂草,树木盘根错杂,毒虫毒蛇穿梭其中,悬崖边却有一朵长年盛开的灵莲。花瓣鲜红欲滴,却晶莹透亮,犹如血晶,花朵无枝无叶,直直地生长在岩石之上。
    传说这是天帝王宫殿前的红莲,后受修炼成仙偷来凡间游玩,被天帝发现,打入凡间成了凡人传说的灵莲。花的四周光秃秃一片,有月光照耀下,岩石有如流水般碧波荡漾,映衬着灵莲花。
    狼王直冲过去,叨起灵莲花转身飞驰,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而花在被叨起的瞬间,百米宽悬崖迅速地分裂,布满细纹,再化为粉末向崖底落去。狼奔到安全处,回身一看,原先的悬崖已经不见了踪影,仿佛它从来就不存在一般。
    狼王回到额吉拉身边时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苏青全身冰凉,只剩出的气而无进的气。众会民已离开苏家回去收殓亲人尸骨,额吉拉已泣不成声,嘴早已发不出一个字,只是一个劲地摇晃苏青发冷的身体。狼王将灵莲花置于苏青尚暖的心口之上,然后用头去顶额吉拉小小的身子。
    灵莲一沾苏青的身体,即发出耀眼的血色光芒,将苏青整个身子笼罩其中。有丝丝绒线在苏青全身游走,而线过处,苏青冷血的肌肤逐渐有了血色。额吉拉惊喜万分,扑倒在苏青身上。“阿妈!阿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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