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古篇 第17章 鹧鸪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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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昏啊,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呜,更了再说,亲们慢慢看,偶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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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寒的夜,掩不住人们的兴致高昂,为了明天的好彩头,纷纷提前来探军情。今年新出了什么样式的花灯,多了哪些个节目,又有谁设了字谜等等,开封的几条大街上,比比是这样那样的人。
然而,晏谦现在自许是脚踩风火轮也不过如此。先是撞翻了两桶泔脚料,再是冲上一辆运夜香的推车,直接滚过去倒也罢了,可惜天杀的一个盖子是打开的!呜……晏谦拖着狼狈的左腿,果真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跑啊!(为啥不是走?忘了吗?有人追呗。)
拐了几条大道他早不记得了,进过死胡同倒是有一次,躲在断墙后结果差点被压死在砖头堆下。等好不容易爬出来,晏谦突然想起这么一句:壶中唤天云不开,白昼万里闲凄迷。
迷路之后,果然就算是白天也会一片茫然,找不到方向,何况他此时是晚上?唉,古人诚不欺他啊!
“呵呵。”言笑晏晏,女子提着盏花灯偎在男子身旁。两人虽穿着麻布衣,看着就是清贫的样子,但是,见到的人都能看出他们很快乐。
晏谦便是用那样露骨的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们。唉,他也只是想一生得一知心人,能够白首不想离啊!为什么就这么难?
“去前面看看吧,不知今年的灯谜难不难?”女子嘟囔着,拉着丈夫的手,欲小跑过去。
“慢点,不会这么快就没了的。”男子宠溺地看着他,拉住她焦急欲跑的身子,理理她鬓角吹乱的发。
“哼,谁说不会没了,去年还不是你慢了,灯被别人摘去了!”女子不依,嘟了嘟嘴巴,耍着小性子。
“好好,都听你的。”
直到擦身而过,他们都没有发现晏谦观摩了他们许久……
***
“啊~~”华清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一开门就发现晏谦蹲在门口,如被主人一脚踢出门的小动物,巴巴地望着他。
华清顿时脸色一凛,陡然回神:“坐在我店门口干什么,晦气!”一把提着他的衣领,进了门,“算了,当我今天积阴德,自己坐吧。”
昨晚端带他回了凝碧楼,离开后又是一夜未归,今早看他抖着他摊在桌上未收拾的羊皮,刚想问,又是留了个背影给他。郁闷!端老是那样不咸不淡地对他!
“华清……”话在喉间滚了几圈,用比蚊子哼哼稍微响一点的声音道,“欸,我以前是不是……有点……”昨晚回去想了一夜,从看到那对夫妇后,他突然大彻大悟般,他不就是为了找那样一位红颜陪伴吗?
“有点什么?”华清自己还想着端的事,哪里有听晏谦的话。
“就是……”
“啥?”吞吞吐吐,犹豫不决,真是难受!华清没耐心地继续打哈欠,“今天我不做生意,你要是没事,也回去吧。”他还想睡个回笼觉呢。昨晚等端,很晚才稀里糊涂睡着的。
“可……”看着华清转身往内室而去,他站起,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为什么,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说,都不行吗?他……只是有些迷惘,或者说,有些……
也许他只是嫉妒。
***
上元节,宝马雕车香满路,昨夜的预热到今夜,才是直线升温了。领着一家老小的,陪着情人爱侣的,无不流连在花灯字谜圈聚的浪漫中。
赵萑本是马不停蹄,欲从外郭绕到另一边的官道,在附近的村子里过这个上元节。然而,端在中途截住了他。
“端?”勒马,停下。奇怪了,按说他在自己之后马上起程,除非夜以继日地狂追,才会比他快。可是,他根本没骑马。“不对,你是谁?”他不是不知道一些易容乔装,端在此刻出现,实属不正常。
“笨蛋!”伊祁端一脸看白痴地瞪他,随手以抛物线丢了一件东西给他,“不是我会是谁?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那条小命了!”若要杀他,何必易容那么麻烦,就算是大宋的王爷,有所图的,雇杀手还直接一点,省事!
手一捞接住,赵萑疑惑了:“这是……”一小块羊皮?难道他和华清两个人都不正常了?
“废话少说,特地给你送来,你就收着。”不然,就要出问题了。伊祁端没再说。
“你现下就回去了?”
“回去?”急什么,他又没事,“难得跑这里来,就在这里过个上元节吧。”真定城他很久没来了,上次来时,汉家的故园还没被吐蕃蚕食吧,一晃,已经那么多年了。
“那进城吧。”赵萑点点头,既如此,便也不急在一时,“几日不见,咱们去叙叙。”赵萑伸出手,将端拉上了马。
“呵呵,走。”端一个翻身,利落地坐到赵萑身后。
“笃笃”的马蹄声起,一声长啸,惊了一行十二人。
“什么人?”不对,那个声音不是在问他们。
“去禀报单于,那个汉人快饿死了!”将挂在身后马上垂死的人推出来,士兵一拱手,进了营帐。
“这是……”
***
“哈哈,好你个苏武,有骨气,算你狠!”且鞮大笑三声,蹲下来看着他,“你倒是降还是不降?”喝雪水,啃羊皮,他强!受了这么多折磨,看他还能撑多久!
苏武只是闷闷地“哼哼”,什么也没说。
“你看,你现在降了我大匈奴,之前许你的那些高官厚禄还给你留着。”利诱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只要他且鞮还有耐心,他们就耗下去。
这回,他连哼都没哼,直接撇开头,不理他。
“好,非常好!是条汉子!”他大单于依旧豪迈地笑着,忽然就顿住,“你既然一直想着你那汉朝,好,把你发配到北海去,看你如何回你的汉朝!”几次三番的劝告竟得来这般对待,如何不气?很好,既如此,他就让他去遥远的北海,想他的汉朝去!
苏武依旧一声不吭,不抵抗,也不求饶。闭上眼,泪往心里流。
***
公元前62年,苏武踏上了去北海牧羊的路。当时,且鞮单于道:“何时公羊生羊羔,孤便何时放你回中原。”
只是,这羊羔怎可能生?苏武的使节棒磨光了所有花饰,这句诺言依旧不会有结果。
***
流光在雪下微醺,迷乱的斑点闪烁如星子。无月,酒香,黑甜中揭不去的面纱,让人先醉了七八分。
晏谦被华清拖着去喝酒,愣头一个的家伙根本不知怎么回事,全当老天开眼,华清良心发现。
“你说,他就没你家那朵花好,”华清打了个酒嗝,重重地一屁股坐在河边的栏杆上,“想带哪儿带哪儿,随时挂在身上,呵呵……”
“嗯,”晏谦还没华清那么醉,摸摸带在身上的玉佩,“好是好,可前阵子也闹了不少事,而且……咯……”跟着打了个嗝,晏谦抱住酒坛子,“小纱纱那么小,根本就不是我心仪的那种啊!”恍恍惚惚,他心里清楚得很,优纱将来会很美很美吧,可是……对着现在的优纱,他要能谈情说爱,天雷劈了他!
“哈哈……你家小花可不这么想啊!”华清是彻底醉了,都说伤心的人容易醉,还真不假。
“咯……那也没办法……我、我……咯……”他念念不忘的,是昨夜遇到的那对夫妇,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相伴,羡煞鸳鸯,慕死神仙。
“哈……嗯?”华清睁睁眼,突然转头盯着一个人,“这人有些眼熟……好像昨天看到的……”
晏谦转首,果然,是昨夜那个女子,只是今夜,她却憔悴着一张脸,失魂落魄,哪里还有昨天的半点影子?
“她……”口齿不清地咕噜了几句,晏谦摇摇晃晃地走上前。
“搭讪?哈……真是……一贯作风……咯……”华清朝着晏谦的背影哈哈大笑,越笑却越觉凄凉。端……他放下生意,他却……
“你好,嗯……”
女子抬头,空洞的眼好久才找到焦聚,愣了片刻后,一把抱住了晏谦:“子卿!——”这一声,道尽了相思缠绵悱恻,震得晏谦酒立时醒了个七七八八。
***
“子卿……”抱着,紧紧的。
晏谦无奈,有美人投怀送抱,叫的却不是他的名字。“那个,你认错人了。”不过,等等……子卿?
泪滚眼睑,梨花带雨,她抱住他,怎么也不放。
“子卿,子卿,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月呀,是我呀!”女子哭得稀里哗啦,哭得肩都抖个不停。
“月?”她真的认错了呀!虽然自己喜欢美女不假,但有夫之妇,呜,他是不喜欢的!
“子卿,你怎么能不记得我?子卿……”她慢慢退开,摇着头看着晏谦,“你可还记得,离别时,你说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然而,晏谦的眼神只是越来越迷茫,她的心也一点点被掏空、一点点绝望。
“不记得了吗?呵呵……一年前,一年前还说得动听啊!哈哈……”那时,他宠着她,疼着她,处处依她,可如今……他竟然视她如陌路人!难道,离别就是恩爱的刽子手!
“这个,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晏谦急了,这女子认错人,说了不是子卿,她还偏认死理。“我不是子卿,你的子卿,他,他应该还没回来!”昏了,这子卿到底是谁啊?
“没回来?”她定定地看着他,鲜衣华服,不只不像子卿的一贯穿着,连衣服样式也都不像大汉的。“你……”
“在下晏谦,看夫人一副失魂落魄,不知所为何事?”终于有点相信他了。
她又看了他好一会,才默默地摇头。不是子卿,对啊,那边都没消息说要回来,自己怎么就糊涂了。
“抱歉了……”她略略施礼,转身欲离去。
“如果夫人是找苏武,往北边去吧。”华清抚了抚发疼的额角,醉酒似乎没开始严重了。呵,他总算有点知道端带着块羊皮匆忙离去的原因了。
“北方,”她抬头看北方的天空,漆黑一片,“是啊,他是去了北方……”
喃喃的话语未完,转瞬之间,河边只有华清与晏谦两个人。
***
雪白的冰原,雪白的流雪,连成天地一片雪白。
那天,他做了个梦,虽然长安依旧遥遥无望,虽然身边围绕的除了羊群只有白雪,但是,那天他看着娇妻飞扑进自己怀里,对自己哭诉,暖暖的体温,湿热的泪,都是那么真实。
归去,归去,何处能闻子规啼?
一梦十九年,十九年,又是梦醒何处?
***
有说,苏武的妻子是曾孀居的公孙丑,苏武出使后不久又改嫁了。又说,苏武在匈奴也曾另娶了一房,还育有一子。
只是,那句“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终成了空。爱妻,在他离开后不久,病逝了。
***
端和赵萑互看一眼后,谁也没有开口,身后的随行人员也只是面面相觑,并不说话。
良久之后,伊祁端才缓缓道:“看来今夜也不用赏什么灯了,你们也赶路累了,就此别过吧。”
“端……”赵萑欲言又止,却始终不知说什么。总觉得,苏武的事,不是一个好兆头,特别他还在这个敏感的当口。
“没事,我还是和他们在开封等你。”安慰的话不需要太多,他是明白的。
“好。”萑应一声,转身。再回头,伊祁端早不见了。
如此匆匆来,匆匆去,多少有些惆怅。只是,当时的赵萑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一别再回时,真的是物是人非,很多都不一样了……
苏武的事不是预言,却是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