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古篇 第1章 相见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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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开坑啦开坑啦!亲们来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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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李煜
***
北宋真宗景德元年,距离四分五裂的五代十国结束已有44年。
战火曾经让一切都毁灭,宫阙沙砾,百姓流离,当年的大唐气象,任一东风吹散。
但一切都过去了,北宋经过太祖太宗两位明主的治理后,到真宗已基本恢复了繁华。而京城开封,更是堪比当年的长安。
***
“端啊,听说靖王府新近得到了一批来自北周宫里的藏品,精美华贵,价值连城……”玉华清两眼放光地盯着伊祁端的脸,似乎那脸上显出了珍贵藏品的模样。
那脸上显出了十分不悦和十二分的厌恶:“华清,做梦等睡觉的时候进行,还有,收收你的口水。”端伸手将他从身边推开,免得自己及自己的衣服受了池鱼之殃。
“端,藏品,藏品啊!你这个大盗会不动心!”玉华清饶是兴奋,带着几分诱惑,冲那个板起脸的人道。
青筋跳起,脑门上冒出十字路口,甚是坑坑洼洼:“奸商,我只是盗墓,偷活人的我可不干!”端盘腿一坐,黑衣旋作一团,一副岿然不为所动的样子。
“端……”华清劈里啪啦一阵后坐到他面前,“就一次,一次。”手中托来一卷画轴,“这是《四君子》,你一直想要的吧?”端伸手,华清迅速收回,叹息地摇摇头。
伊祁端恶瞪他。
“唉,可惜了,这只是摹本。不过……听说那批藏品中,有它的真迹哦!”玉华清斜起眼睛看他,又似可惜地重重叹口气。
***
“奢侈品,绝对是奢侈品!”晏谦对着摆在面前的一批珍宝深恶痛绝道,对赵萑近来的行为表现了极大的痛心,“国家勤俭才会强大,作为一国的王爷,怎么能够带头腐败?真是过分啊!不可原谅哪……”
赵萑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微微叹道:“足下说了这么久,也该累了,还是过来喝口茶吧。”他招呼了一声,晏谦便冲过来,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正欲再度开口好好教训赵萑一番,晏谦却不小心瞥见那堆珍宝中闪过一道蓝光,立时好奇地过去瞧,将赵萑丢置一边去了。
“呀,这是什么?”晏谦找了半天,从一个香炉顶上拿起披在上面的一块白绢。方方正正一尺来宽的丝绸上,用金线在一角绣了一簇桃花,无叶无枝,而与其相对的另一角,则用银线以不知什么方式固定了三颗蓝紫色半透明的石块。令人奇怪的是,白绢正反两面花纹相似,抖动时,竟有阵阵桃花香气。
“嗯,不知道,估计只是当初北周宫里某个女子的物品吧。”赵萑淡淡看了一眼。这批藏品是他前几天在林中狩猎时捡到的,在交予皇上后,真宗挑了几件礼器,便将剩余品全赐给了他,以赏赐他的“拾金不昧”。
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这宝贝是得了不少,只是却引来了这个损友的一箩筐废话。“损友,绝对是损友!”赵萑再次肯定地看了晏谦一眼。自从这个家伙“本性暴露”后,真宗让他停职思过,便麻烦更多。不仅他自己状况不断,连同赵萑也被拖下了水数十次。上次是这小子去喝花酒没带钱,连带他堂堂一个王爷都差点被打;再上次是约会林家小姐,本以为是个才女便一定长得不错(什么逻辑),没想到其人是“左脚长,右脚短,走起路来晃三晃;扇掩面,不能看,满脸麻子像星光”,结果害他也跟着恶心了半个月……
“这么说,这一定是当年某位美女,才会如此细致地绣制了这块香帕。”晏谦将白娟捂在胸口(陶醉中……)“啊,佳人,你可知,我多想睹你芳容!”
“就算当年她是个美女,现在也已经是一堆美女的骨头了。”赵萑适时地给他泼冷水,免得他这个“情痴”又突发奇想拉他去寻找什么梦中美人。说他是“情痴”还真不是一般的贴切,从头到脚一个情场白痴。
“萑,这么香艳的东西你一定不会要的,不如……”晏谦死拽着白娟不放,哪像是在征询它现在主人的意向。
“给你,给你!”也让我耳根清净一点。
“萑,爱死你了!”晏谦一兴奋,脚下被一尊佛像一绊,手中的白娟直直往窗外飞去。
“啊,我的美人!”一声惨叫,晏谦趴倒在窗台上,窗外已暮色四合,姹紫嫣红。春花烂漫的花园内,也不知那白娟落向了何处。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吧,今天就不留你吃饭了。”赵萑叹口气,知道他不会死心,又补充道,“明天我给你找,今天就不用想再找了。”
晏谦一脸哀怨,好友竟在此时下逐客令,呜呜……他的美人啊,今晚只能暂时与你分开了。
***
靖王赵萑,真宗三弟的独子,当朝最年轻的王爷,从小深受真宗的疼爱。学识渊博,却见官场之事头疼。真宗曾数次说道:“萑儿若能为社稷谋事,朕当轻松不少。”然而数年下来,也只能听之任之,顺其自然,随他去了。
点起一炉香,赵萑静静地依窗坐着,秦风汉月镂墙雕花,紫窗朱户,画栋飞檐,他捏起手边的一小杯酒,饮下。
“唉……”重重叹口气,赵萑懒懒地想着日子过得快发霉了,晏谦大概又在梦里会他的美女了。唉——这个混蛋!
赵萑起身,悻悻然地想到那块白绢,明天晏谦大概又要和他闹腾了。为什么用大概?是一定,一定!赵萑有些恼地敲敲脑袋,却不觉已走到了花园中……
***
“啊、啊……端——”玉华清一步没踩稳,在屋脊上摇摇晃晃做着简谐运动。
“笨蛋!”端暗骂一句,打出一颗石子让他静止下来,“碍手碍脚,不行就别跟来!”
靖王府某座屋顶上,玉华清突然板起脸,一声不吭了。
“喂!”伊祁端回头看了他一眼,同样惊诧地瞪大了眼。
一弯弦月已满如盘,光冷澈幽韵带着淡淡金色。天空迷蒙,抹上了一层浅蓝,此刻,月似乎降下来,特别近,特别大。
“果然有状况。”华清微微一笑。
“唉?你也会知道吗?”端有些不明白这“奸商”的目的了。
***
赵萑有些惊诧于身边的寒冷,不禁紧了紧衣服。这一紧,却有更多寒冷袭来。他瞪大眼,似乎有淡淡朦胧的、轻如蝶翼的东西隔着,看不分明。寒风又是一阵,赵萑感觉到有雪花融化在脸上的冰凉。
然后他看清楚了,淡淡风,融融月,白雪茫茫的庭院,又飘飘乎吹过一层薄纱……抬头、举目、西望,眼波流盼,粉泪晶莹……
开得正艳的,血红的梅树下,女子终于无声的叹气。花瓣同雪花一起,落在那头耀眼的金发上,赵萑不禁失了神。碧绿的眼,粉嫩的脸,樱红的唇……女子伸手攀住一根枝条,淡淡的忧伤……好美……
寒风又起,单薄的绸衣卷作一团,有侍女的声音传来:“娘娘,别着凉了呀!……”她无动于衷,抬头、举目、西望,泪又落下……
赵萑眼底一湿,竟也跟着落了泪,恍惚中没听清楚。月光朦胧了,赵萑揉了揉眼睛,薄纱似轻轻遮了起来,女子的身影,渐渐消散了。
他又瞪大了眼,原本月色朦胧的夜下起了微微的雨。带露的花园中,立着两个陌生的男子。
一个华美的衣着不逊于身为王爷的赵萑,手上、脖子上却挂着鲜为人见的珍奇饰品,而他正低头细细看着手中的白绢。另一个,一身黑衣飒爽利落,眉宇间有睥睨天下的傲气,此时却不满地皱紧眉头用手遮雨……
***
“这块东西的来头,可真不小嘞。”华清故意卖关子,幽幽道:“王爷若是对这方面感兴趣,改日可以来店里坐坐。”
赵萑有些困惑地看着这个商人,又不明所以地看向伊补端。这个人……这两个人……
“华清……”端将白绢翻来覆去看了一遍,莫名地熟悉。
“王爷这堆东西可有出售的打算?”玉华清瞥一眼赵萑“捡”来的那堆珍宝,“不知王爷可否转手于我?”
赵萑又愣愣地看了一眼,这个商人……
……
玉华清终于微笑着起身,将白绢塞给赵萑,自来熟道:“萑,今晚就别再点香了,会出大事的。”
“白天更别点。”端甚是严重地警告了一句。
赵萑眨了眨眼,这两个人……为嘛啊?
***
“什么!你就这样把那些东西交给他们了?”晏谦大叫着敲着赵萑的脑袋,“你这里有没有问题——啊——”
赵萑一拳打向他的下巴。
“斯文,斯文,萑你怎么可以这么暴力?”晏谦一边嘴里振振有词,一边尽量与赵萑保持距离,以免再度受创。
“对付你这种斯文败类,哪里还需要斯文?”赵萑捏了捏拳头。这家伙管他的美女就好了,怎么这么罗嗦。
“停!”晏谦小心地靠近赵萑,“我不和你打架。嗯……你之前说了什么?美女?你昨晚见到了美女?”
“啊——”晏谦一把抢过白绢,“美人啊,我果然有眼光……好喜欢,出来给哥哥瞧瞧……”他不停地用白绢摩擦着自己的脸。
“你没洗脸啊!喂,别把它弄脏了!”赵萑郁闷地看着他,这臭小子(咬牙切齿中……)。
“咦,奇怪了,你表情这么臭干什么?白绢是我的,美人是我的,你、你别想啊!”晏谦将白绢护在胸前,一副小女人见了恶霸的样子。
这混蛋(暴走中……)!
***
暮色在开封城里蔓延,带着淡淡的料峭寒意。原本,这应该是最惬意的黄昏,点一盏灯,酌一杯酒,披件单衣懒懒地趴在窗台上直到睡眠来将自己招入梦乡。可是……
赵萑啊赵萑,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赵萑悲哀地瞥一眼晏谦,无语……
“萑,为什么美女妹妹还没出现?”晏谦失望地朝他抱怨,而对赵萑的怨念毫无觉察。
有你这个混蛋在,只要是女的,都不会想见的!想起上次的那个林小姐,虽人家长得确实对不起父老乡亲,但其心志之高在见到晏谦之后大叫一声“呀,这匹色狼”后已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啪”“啪”,赵萑猛地惊醒,晏谦正用双手拍着他的脸。
“笨蛋,你干什么?”赵萑有点恼地抚着自己的脸,这混蛋下手真重。
“白痴,神游去哪儿了?这种表情……”他狡诈地笑了一下,又要开口时,一股奇特的清香扑鼻而来,赵萑也同时愣住。
那似乎是桃花的香味,带露的,在夜间悄悄绽放,有月光的清幽。然而那味又似苦的,溢满了荒凉和苍茫,湿润的空气中,能挤出泪来。
晏谦眨了眨眼睛,多愁的他已经把赵萑丢置一边了。
香炉里焚烧的,虽是上品,却也不过是檀香。只有那白绢,那蓝紫色的石块,妖冶的在烟气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