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邢闹腾了许久，但最终还是敌不过发起疯来就撕书的钱夏兰。梦幻寒假的希望逐步坠毁破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枯燥与乏味，苏邢悲恸难平，发起狠来跟内蒙跑出的饿狼一样，逮着一本红皮书就拼了命地撕扯。
    “要毁吗？啊哈，一起毁了这些书啊，要毁就毁个彻底，就别留一本能看的！”
    客厅里的场面已经不只是混乱可以形容的了，它超出了凌乱的范畴，更像是狂欢party后遗留而下的凄美与芜杂。
    苏及看不下去了。他拽住苏邢的胳膊，低垂着眸子说：“行了。”
    “行什么行！你没听着她让你干什么，这就和囚禁没区别，谁能受得了啊。”
    苏及没有说话，静静地拉着他。
    苏邢懂了。
    他苦笑着点头：“行，那就算你受得了，我他妈受不了，我受不了，我真受不了。卧槽，把我天天关屋里学习，我能憋死给你看。”
    苏及扯了扯苏邢的胳膊，暗示他不要这么说。
    但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妄想收回也无济于事了。
    “我就把你俩关屋里，有本事你憋死个给我看啊！”
    不怕遇上硬的，就怕硬碰硬，坚硬的外壳抗不过岩石般的内心，咔嚓一下就滞留在原地，无声地破灭了。
    苏邢掰开苏及的手，一步一步朝钱夏兰走了过去：“妈，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心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就这么巴望着自己儿子受罪，你难道不明白吗？把我，和我哥，强行摁在一起学习，这对我俩都是一种折磨啊！”
    沙发上的防尘垫滑落，堆在铺满碎纸片的地上，苏及低着头过去，把它捡起来重新放回到沙发上。
    “你还有脸跟我狡辩了？！”钱夏兰把最后一本小说甩了出去，结果方向甩偏了，砸中了电视机前的花瓶。站不稳的花瓶打了个转，最后栽倒在地，泄出满瓶花色，以及一池冰水。
    电视机前一小片原本就四分五裂的纸张被彻底浸透，钱夏兰扫了一眼，又转过去看向苏及。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苏及什么都没说，安静地走过去扶起花瓶，重新把地上的花插进去。然后他端着花瓶，去卫生间接水。
    苏及前脚刚走出客厅，钱夏兰就抱着胳膊小声咒骂起来：“胳膊肘朝外拐的白眼狼……”
    这句话没有刻意避着苏邢说，正在火气上的苏邢自然是听到了，刚想要说他哥才不是吃里扒外的东西，但想了想，到底还是封了嘴。钱夏兰嘴里面全是刀子，保不齐他一开口，钱夏兰那张血盆大口就恣意敞开，雷风剑雨一般的刀子冲他飙过来，无处可躲，无法逃避。
    再说，苏及去给荐雨菡补习这事，他早就看不惯了。把他哥控在自己身边，想想也倒划算。
    苏邢心里嘀咕着：哥，为了帮你踢开那小婊砸，这个寒假我勉为其难地跟你学习吧。啧啧，牺牲可真大。
    钱夏兰面颊阴沉，目色严峻，鼻尖上冒着细密的冷汗。她朝苏邢走过去，脚步有些虚浮，看起来有些一颠一跛。苏邢逼人的目光突然扫了过来，钱夏兰脚步一顿，停在了距他一米远的地方。
    脚边都是纸屑。
    “小邢，你不知道妈妈在外面受的难为，”钱夏兰声音不急不缓，语速也适中，话语里没有了先前针锋相对的薄凉，“妈妈不容易，你得学会体谅别人，也不是小孩子了，可不能意气用事。这个寒假，你听妈的，就收一收你那狼狗性子，在家里跟你哥好好学习，别不当回事哈，听话，当妈的哪有害自己亲儿子的……”
    苏邢周围的空气本来就很压抑，他乍一下抬头觑视钱夏兰的那一刻，整个房间都好像灌入了来自北冰洋的孤冷寒风，看得钱夏兰有一瞬间地忘记了呼吸。
    什么话也没有说，苏邢缄默着，就这么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苏及给花瓶里添好水，折身回到客厅，却不见了苏邢的身影。
    他懒得问，放好花瓶就要撤场。
    钱夏兰却蓦地喊住了他，递给他一张折皱的白纸：“苏及，这是你弟的成绩单，你看看，这寒假给他补补弱势科目。”
    苏及展开那张纸，倒着朝上找，一下子就找到了苏邢的分数。
    横向掠了一遍，苏及缓慢地牵起了嘴角。
    这水平，不存在什么弱势科目，弱得很均匀。
    钱夏兰眼神有一些动容，她半阖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担忧：“我记得他英语不行，你给他列好计划，每天背多少单词写多少道题，白天你督促他，晚上我回来就检查你们完成得怎么样。”
    苏及说行。
    然后他目光落在了英语那一列的倒数第二行——那个数字是29。
    的确，是该好好补习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