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戏蝶-年妃传  第七章 太后寿辰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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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四十九年,正月,雍王府
    日子如流水般,转眼嫁入王府就半年了,寝房里大红的喜字还没有褪色,窗外枯藤上最后一片树叶被积雪压落了。
    冬日的严寒,逼得我和弘时都猫在屋子里不肯出去,弘时跟着李姐姐在房里习字,我则在嫡福晋房里用做针线活来打发时间,一做就做了一个月。
    “姐姐啊,我看还是冬天好,瞧月儿妹妹如今多贤惠啊,都窝在屋里一个月了,比秋天进府时不知道稳当了多少呢!”我和嫡福晋、钮牯禄氏三人坐在炕上一起给王爷缝棉袍,我和钮牯禄氏缝袖子,嫡福晋在弄棉絮,钮牯禄氏看我挺认真的,就忍不住边缝边笑我。
    “是啊,月儿其实性格极好,要玩也能玩得,要静也能静得,只是啊,还是小孩子心性,没长成呢!”福晋姐姐温柔的回应她,并慈爱地望了我一眼。
    “还没长成?她今年都十五了!”钮牯禄氏瞟了我一眼,压低声音不怀好意地说:“瞧她那小胸脯都挺起来了呢!”
    嫡福晋抿嘴乐着,身边的嬷嫲们也跟偷笑。我正在一心一意认针,那针眼太小,一分神线就穿不进去了,所以没工夫理她,可是她这样一闹,我的脸都羞红了,更加穿不进去了,干脆放下针线,过去掐她。
    “哼,钮牯禄禧芬你不要太过分哦。”说着就伸过魔抓去挠她,她慌忙蹦下炕,满屋子躲我,我岂能饶了她呢,一路追打着,俩人呵呵地笑个不停。
    “咚!”
    “哎呦我的鼻子!”追到屏风后面时,她突然饶了过去,等我跑过去,却正撞上一堵墙。疼死了,揉着鼻子,抱怨说:“哪来的墙,撞死姑奶奶了!”
    “咳~”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那你跑什么呢?也不看着路!”
    赶紧抬头,正对上一双凌然的眼睛,是、是王爷!!怎么回事嘛,每次见到王爷都是状况百出的,悔死了。
    王爷看我站在那里也不动,只顾揉鼻子,便问:“没事吧?”
    我赶紧摇头。
    他便不再说什么,走进去和福晋说话去了。他说正月十六是太后七十大寿,皇上的意思是要大庆,从正月初十开始搭戏台子,各府的福晋都要进宫陪老佛爷看戏去。又和福晋商量了一下送什么寿礼,怎么安排府邸事务,说完便走,并不再停留。
    我和禧芬见他走了,溜进来,一脸谄媚地游移到福晋身边:“姐姐啊,太后生日要看十天戏呀,爷是说让您一个人进宫还是可以带个人伺候一下您呢?”
    福晋低头只顾缝里子,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好一会才开口:“爷没说,我到时候看着办吧。”
    “那……”我和禧芬对望一眼,都想跟着进宫看戏。
    “那什么啊,你们俩想去?”福晋抬头看着我们。
    “嗯嗯!”立刻把头摇成拨浪鼓。
    “唉~”福晋竟叹了口气,继续低头做活:“你们啊,都不小了,整天就想着玩,禧芬本来还挺规矩,月儿一来又给带坏了。”我正想辩白一下,福晋接着说:“如今咱们爷整日在外面奔波劳碌的,朝廷的事情就够操劳了,咱们不能给他分担,就更不能老让他操心咱们。你们看看眼下哪个王府里福晋、侍妾不是一大堆,咱们王爷却只有咱们四个;再看看哪个王爷、贝勒的到了现在不是儿女成群,咱们王爷却只有弘时一个。我是不中用了,给爷添不了孩子了,你们一个个也不争气么?”说着,竟垂下泪来。
    我和禧芬都静静地站在后面听她说,心里也觉得难受,福晋是真心疼王爷啊,我们都比不了她。
    “姐姐,我们知道了,日后再不会这样了!”禧芬蹲下给福晋擦泪,我也跟着点头:“我也不会了。”
    虽说我和禧芬受了福晋的批评教育,但到了初十,福晋还是带着我们进宫了。
    我穿着那件册封时做的侧福晋旗装,蹬着宫鞋,一步一摇地跟在她后面,心情真是好极了。正巧天气又好,皇宫内苑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一路上,碰到了大大小小的人物,我自然都不认得,只跟着福晋和禧芬行礼。虽说选秀时在宫里待了一年,但是当时的秀女身份不能随处走动,所以很多宫室都没去过,很多人都没见过。依旧像第一次进宫时那样,只觉新鲜。
    进入慈宁宫,见到了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她一脸慈祥的端坐在殿上接受众人的朝拜。摇摇望着她,心中无限感慨。她是先帝爷的第二位皇后,太皇太后的侄孙女,蒙古科尔沁的郡主,出身极为高贵,却一生没有得到先帝的宠爱,也没有孩子,放任如花的青春在寂寞宫闱中凋谢。而如今,因为皇帝生母早亡,她得以凭先帝皇后的身份坐上太后的宝座,接受皇帝的慈孝,接受众人的敬仰。她坐在慈宁宫里,一身大清皇太后朱红凤袍,旗头上是镶金孔雀流苏,正中衔着一颗东海夜明珠,体态微胖,脸泛红光,倒是晚年幸福的老妇人模样。
    这后宫女人的命运真是难说。有人,宠冠后宫,夺了三千粉黛日日企盼的荣宠,风光无限,却往往不得长寿,红颜薄命;有人,用尽心机,在后宫翻云覆雨抢到至高地位,登临后位也罢,母凭子贵也好,却难享长久的太平,一生多劫。
    前者拥有了帝王独一无二的爱,是她不幸之中的大幸,或许她宁肯早逝,也不悔此情,也算没有白活一生;后者登上了后宫之巅的宝座,是她费尽心机的酬劳,或许她的降生就是为了这一天,如果能坐稳,也算没有白忙一遭。
    只是,像先帝董鄂妃,她携了帝王的爱,匆匆而去,留下太多遗憾和自己不得众人理解的一生;像先帝的佟妃佟佳氏,因为儿子做了皇子,终于爬上后位,了了心愿,却在第二年就过世,无福消受这迟来的荣华。争斗了一生的女人们谁曾想到,最后享受盛世、坐拥江山的,是当年独处冷宫、膝下无子的博尔济吉特氏。
    真是人生如戏,不演到最后,怎知道谁输谁赢?
    “月儿,别愣神了!”身旁的禧芬戳了我一下:“打从进了慈宁宫你就这样,怎么着,戏不好看?”
    从慈宁宫呆到快正午,看人来的差不多了,太后便携着众人移驾宁寿宫听戏了。(此时,畅音阁尚未建成)大家按次序落座,太后点了戏,那戏台子上的角儿们上来便贺寿,然后接了令,进去装扮。第一出戏,自然是“麻姑献寿”,然后是“醉杨妃”。
    我努力听着词儿,看着戏台子上的花旦婀娜多姿地扮着唐朝皇妃模样,依依呀呀地唱道:“独坐皇宫有数年,圣驾宠爱我占先。宫中冷落多寂寞,辜负嫦娥独自眠……”
    不知道,我的命运将是哪一种。
    (此时的京剧尚未成型,主要有点徽剧的感觉,这里的曲目“醉杨妃”,后来发展为有名的“贵妃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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