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赛鲁德尔•卡菲尔沉睡的身上，从黑暗中勾出一轮黑豹般修长的轮廓。
    墙壁上静静走着的古老时钟指向7点整，赛鲁德尔睁开蓝色瞳孔的眼。几声清脆的鸟叫告诉他清晨的到来。
    低头看了看天蓝色的被褥，修长的手指附上被子，轻柔地将它掀开。四肢隐约传来的酸痛感让赛鲁德尔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晨翼昨天用这副身子又去干嘛了。这时的门打开来，梅西一身干净的白色，恭敬道，^伯爵，起床了。^
    ^啊。^赛鲁德尔微笑道。^辛苦你了，梅西。^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梅西虽面无表情，语气却挺柔和的。
    ^今天好像天气不错呢，^赛鲁德尔穿戴好后，拉开窗帘让阳光大面积地照进屋子里，看着窗下的美景，赛鲁德尔精神大振。^我们下去看下面的花吧!^
    梅西不说话，静静地打开门，在赛鲁德尔出了门后，轻轻地关上门。
    赛鲁德尔此时在花丛中奔跑着，像个没长大的小孩。阳光洒在他金色的头发上，映衬出更加耀眼的颜色。各种颜色的花围绕在他身边，红、绿、蓝、紫、白、橙……甚至银色的都有。梅西知道他喜欢各色的花，因此无论是那种花，都一一种在花园里。深深浅浅，高高矮矮，疏疏密密，五彩缤纷，就像都市一样的繁华而令人迷醉。微风吹来，空气中夹杂着各种花的味道。纷繁而纯净。^纯净的花要靠纯净的心灵来养护。^赛鲁德尔总是这样说。^你看，它们认得它们的父亲呢。^赛鲁德尔开心地说着，^它们在朝我道早安礼呢。^漂亮的金发在初日的暖光中闪耀着，迎风飞逸起来。赛鲁德尔闭上眼睛，张开手享受着难得的安详，然后睁开如宝石般湛蓝的眼瞳看了看梅西，拥有红色的眼瞳，这小伙子竟是整日严肃的面孔。
    ^梅西。你就不能笑笑么？真搞不懂晨翼怎么弄的，竟把你弄成这个样子。回头真应该好好说说他。^塞鲁德尔说道。^伯爵，这不关晨大人的事。是我……^梅西嘴里说着，眼里却一点紧张愧疚的感情也没有。^好啦，我知道啦。^塞鲁德尔摘了一朵蓝色的玫瑰花下来，插在梅西头上，^这朵‘蓝色妖姬’的花语是清纯的爱和敦厚善良。谨以这朵花，代表这个早晨我对你的祝福。^塞鲁德尔开心地笑了笑，转身回房。梅西将红色短发上的花拿下来，拿在手里，紧跟其后。
    ^哎呀!忙了一上午，真是累了。^办公室里，塞鲁德尔伸了伸懒腰，梅西立即出现在眼前。
    ^今天还要吃那便利店员的便当吗？真是沮丧呢……^
    ^这是晨大人吩咐的。^梅西说道。将手里的玻璃杯递到塞鲁德尔面前。
    ^好好好，为了那家伙能够追到他……我勉强牺牲一下我的幸福……^拿过高脚杯，任杯中液体摇晃着，散发出阵阵迷人的香味。^梅西，你醒酒还是没有太稳定。^
    ^对不起，我会改进的。^梅西微微一躬身，塞鲁德尔立即摆了摆手，^小事啦，以后改进就是了。好了，我要继续工作了。你出去吧。^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人轻敲。^进来。^塞鲁德尔道，^便当放下后你可以拿桌上的钱。^
    ^我说过我不要，多谢你的好意。^戴着便利店帽的瘦小的少年说道，随即便转身离开。
    瞥了一眼离去的少年背影，塞鲁德尔继续埋头于工作。
    ^哎，你对我的宝贝态度太差了啦。^责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这家伙……那你说我应该怎么说!我难道还要跟他拉拉家常吗!？^塞鲁德尔不满意地嘟囔起来。
    ^可以啊，男人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好啊，那你下次说说看。你能说我就能说。^有点不满意似的，顺手拿起盒饭便吃了起来。
    令他感到诧异的是，这次的饭却改了口味，一洗以前浓烈的口味作风，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味。^哎，你老婆挺会做饭的嘛……真好吃!^塞鲁德尔微微眯了眯眼，尝到了青草混杂着茉莉花香的香味，他的脑袋瞬间有种晕眩的幸福感觉。
    ^啊哈哈，那还用说，真不愧是我老婆……^
    ^但他只是你老婆，我是不会喜欢上他的。^塞鲁德尔笑道。
    ^那就等着吧。^晨翼也是在笑。
    ^对了，梅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除了那张扑克脸外我再没看见过其他表情，你这主人怎么残害他的？^塞鲁德尔想起梅西来。
    ^他是我的得力助手。你平时可以适当用他。^晨翼说道。
    ^他有什么童年阴影么？我从不见他笑。^塞鲁德尔问道。
    ^这随他。他的责任只是工作。这不对你挺好么，工作狂。^
    ^哼，我还是挺好人的!不像你这个主子，不知怎么对待他……^塞鲁德尔摇了摇头，将脑中的对话中止，继续埋头与工作。
    与此同时，瓷诺正一如往常地打扫便利店的卫生，精心呵护里面的每一寸瓷砖，打掉每一件商品上细小的灰尘。他的小家其实就在这里，但现在，瓷诺知道自己不得不离开这个小家了。
    ^梨，我有事，今天先溜了。^瓷诺对着梨笑了一下，正准备走就被梨叫住了，^瓷诺，你怎么最近总要提前下班？^
    瓷诺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其实……我要去找工作。^
    ^找工作!……我明白了。去吧!我支持你!^梨给瓷诺一个放心的笑容。其实她很不舍得瓷诺走，但是男儿志在四方，不愿屈身于这小小的便利店也是应该的。
    ^梨……^瓷诺看着梨，有点不忍心看到她失落的样子。
    ^没事啦!找到要告诉我哦!什么时候升职了请我吃饭就是。^梨走出柜台，硬是把瓷诺往店门外推。
    ^梨……^瓷诺被推出店门的一刻，感觉心好像被绞了一般。但是没办法，他不能在这小城里窝着了。他必须走，找到一份清戟城的工作，他跟妹妹是在那里失散的，要在那里出发重新找她。虽然可能会遇到追杀他家族的人，但是他一定要找到她。多少个夜晚妹妹的仇恨的喊声响彻在他脑海里，他深知亏欠了她，因此此番前去寻找，只当是一次赔罪。在自己被人抓到之前，一定要找到她并安置她!
    ^那个…梨，^瓷诺回过头来看着年轻漂亮的梨，^我有个妹妹，她以后可能会来这里，她来了你能不能介绍她在这里工作？^
    ^可以啊，没问题!^梨笑道。也不多问什么。梨就是这点令瓷诺安心。她从不多问，不知是故意不问还是没想到。但总是令人那么的安心。
    ^谢谢!我走了。^瓷诺摆摆手，然后迈开步子飞快地走着。去清戟城要坐车坐三个小时，每天在那边的盲目的寻找着工作，为了避免浪费车钱，总是到快黎明时才搭车回来。日复一日，瓷诺本就瘦小的身子又消瘦不少。
    从火车站出来已经凌晨六点快天亮了。瓷诺摇晃着身体，疲倦地走在回家的道上。家里的小鸟不知怎样了，自己天天那么晚回来，不知有没有饿着它们。
    迂回在像迷宫般的建筑里，瓷诺正慢慢地在其间穿梭。背对他着的不远处的房顶上，正伫立着一个红色短发黑色燕尾服的人。看着慢慢挪向家方向的人。下一刻人影便消失了，好像曾经不存在般。
    ^晨大人。^梅西进了房间。一如往常地叫主子起床。
    晨翼不出声，起身将打开的窗帘拉上。然后有条不紊地穿戴起来。
    ^梅西，把头发留长来。^晨翼伸出纤长的手指，伸到梅西的颈间处玩弄着梅西的红色短发。^多美的颜色。^
    ^是，大人。^梅西面无表情地答道。赤色的眼瞳里折射不出光线。^大人，瓷诺最近每天都去大城市找工作，凌晨才回来。^
    ^哦？^晨翼好像没什么感觉，迈开欣长的双腿出了房间。梅西的脸一刹那间有点泛红，但下一刻便恢复正常，紧跟在晨翼后面。待晨翼坐好之后，立即端出早餐放在晨翼面前，他知道大人的脾气：不喜欢等。
    ^那就让他进我们公司吧。^咬了一口美味的冰淇淋，晨翼说道。
    ^是，大人。我这就去安排。^
    晨翼放下冰淇淋，^饱了。^晨翼一边用手玩弄着自己的头发，缠在手上卷着圈圈，一边问道，^公司里有什么事吗？还是说被赛鲁德尔都干完了？^晨翼抬头看进那赤色的眼瞳。
    ^没有重大的事。^梅西回道。
    ^哦。那我上午就不去公司了。回去看看那家伙被雨臣调教成什么样。^晨翼嘴角微微勾起，蓝色的眼瞳泛着点点的光芒。高贵而狡黠。
    ^是，大人。^梅西出门去，不一会儿就回来，手里拿着那又老又笨重的拄杖。
    ^啊，我应该随身带着的。^晨翼冰色的唇片微微的撅起，像有点后悔的样子。晨翼接过手杖，修长的手指下手杖立即幻化成一根细长黑亮的手杖，手柄部分是银色的蔷薇和荆棘。
    ^梅西你不想家吗？雨臣也想你了。^晨翼起身离开长长的餐桌，走到旁边的偏厅处，身子轻轻点地而起，在空中变成躺着的姿势，然后让身体像片羽毛一样左右摇摆着飘落在白色的羽毛毯上，丝滑的触感让晨翼觉得很舒服。
    梅西不说话，只是在一旁站着。
    ^不说话？那我走了。^晨翼从羽毛毯上下来，手杖点地，人影立即不见了。于是梅西也出门处理晨翼交代的事情。
    城郊的古老街道。像无中生有似的，黑影闪现，早晨阳光温和，却让晨翼有点不悦。快步走向黑暗巷子的深处。爬满杂草的墙面前，黑色手杖轻点墙壁，墙壁出现一道光膜，随即黑色的人影就不见了。
    ^晨大人。^雨臣没有想到晨翼会早上回来，还要出现在自己的房间，自己有点来不及准备的慌乱。
    ^没什么。只是不想工作，回来偷懒一下。^晨翼脱下黑色外套递给雨臣。^那老头怎样了。^此时欧洲的局势已经动荡不堪了吧。
    ^还好，压得住。^雨臣回道。^大人带回来的人情况也不错。^说着便领着晨翼出了自己的房间。
    虚幻而宽大的走廊墙壁上布满了白色的荆棘花，古老的楼梯弯曲盘旋而上，雨臣带领着晨翼在城堡里走着。晨翼对这次雨臣的作品没说什么，倒是雨臣先开了口，“大人喜欢什么类型的建筑？神圣如哥特？华丽如巴洛克？还是浓重如古典复兴样的？”
    “随意就好。经常换换也不错，只是不要太夸张了。人类客人来的时候还是哥特建筑的好些。”晨翼无奈，这个城堡的管家就喜欢变换城堡内的装饰风格，看来下次会换成土著民居也不定。
    旋转直上，来到一扇精致的木门前，门上用朱红色刻着中国字“静”的字样，木门幽幽地散发出一种古刹的气味。雨臣回头看了看晨翼，木门’吱呀’地被打开。
    白色的床铺上睡着一个紫色短发的少年，脸上的伤痕快好了，身上的纱布也撤去了不少，样子十分安详。周围皆是木质的圆木色，颇有森林野外的感觉，让人身在其中也仿佛感受到些田园之气。室内摆放了不少的花花草草，连窗外的景色也是如此的美丽——明媚的阳光，点缀着白云的蓝色天空，绿油油的草地，远处看不尽的森林。
    ^我是受道家老子的学说‘无为而治’启发的。他醒后有点疯狂。^雨臣微笑道。
    ^我看看。^晨翼走到杰姆面前，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紫发少年缓缓睁开眼睛来，紫色的清亮却带着恐惧的眼眸。
    ^你是！……^杰姆认出眼前这金发的男人来，心底莫名的一阵悸动。
    ^很少见呢，紫色的眼瞳。^晨翼温柔地说道。
    ^杰姆，这是晨大人。^雨臣上前说道。
    ^晨…晨大人。^杰姆望向这温柔的男人，一瞬间忘记了眨眼。
    ^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人了。昨天杰姆应该把一些事情跟你讲了。还有一点你可能要知道一下。^晨翼起身，手心向下手掌微拱起来，瞬间手下幻化出一只黑亮细长的手杖，就像魔法般。杰姆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发生的一切。
    ^你……^杰姆不知说什么好。
    ^我，还有雨臣，还有等会儿你会见到的梅西，都是吸血鬼。^晨翼平静地站起，身后青衣的雨臣也面无表情。虽然杰姆惊讶的表情足够冷笑一番。
    ^我们不会伤害你。吸血鬼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尤其是贵族的吸血鬼，通常只吸食少量的新鲜血即可足够提供能量，这量并不会要人性命。只是一些低级的吸血鬼往往会吸干人类的血液罢了。^晨翼解释道，心中带有些许的无奈。吸血族的人都好像不是很受欢迎啊。
    ^杰姆，你只有两条路，一是跟着我们，二是去见上帝。^晨翼若不是今天心情好，通常这些无聊的开解事情都会丢给雨臣。
    杰姆睁大了紫色的眼瞳，眼里尽是茫然。自从他被救到这里来后，他便发现这里十分奇异。就算晨翼告诉自己他是天使，恐怕自己也能接受吧，眼前这个男人，实在太强大。
    ^杰姆，晨大人等着你的回答呢。^雨臣微微笑说道。
    ^我……我不想死……^杰姆想起自己快接近死亡的瞬间，他的意识告诉自己，他还不想死。
    ^但……^杰姆感到奇怪，这两人被人誉为杀人狂魔般的生灵，为何需要自己呢？
    ^杰姆，^晨翼走上前一步，眼神中带着压倒性的强势。晨翼伸手摸上杰姆的脑袋后面，欣赏着杰姆眼中的恐惧。
    ^你，是我们的同类。^晨翼温柔而又坏心地道出这个事实。紫色的纯种呢，上个世纪以来几乎绝种了，想不到隐藏在人类里面了。
    ^这……不可能！我不信！！！^杰姆颤抖着手拉过被单捂着脸，不敢看晨翼的眼睛。
    ^紫色的眼瞳，是贵族之一的象征。相信我，你——绝对是。^晨翼嘴角上扬，微微地勾了一下，欣赏着杰姆身上溢出的挣扎的气氛。绝望地挣扎，这是和红酒一样让他迷醉的东西。
    杰姆抱着头，双眼不敢置信地呆瞪着香木地面。这——不可能是真的！怎么会……
    ^你现在还太小，没成形。暂时还不会吸血。^瞥了眼杰姆，雨臣面无表情地截住杰姆的出路。^但不知道以后了。^
    晨翼温柔地一笑，摸了摸杰姆的紫发：^雨臣会教你的。如何不伤人。^
    远远的花园里传来美妙的音乐，令人沉沦，如醉迷在田野的芳香之中；如美轮美奂的星空下情侣的厮磨，如穿着轻裁花边裙的少女站立在花海之中。散发着檀香味道的房间里，晨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只留下雨臣和发抖着的杰姆依然在房里。音乐继续地演奏着，一人蜷缩着身子，陷入疯狂；一人雕像般地站着，平静看待。而晨翼此时正坐在楼下花园里，躺在椅子里，享受着被阳光抚摸的感觉。静静地，等待着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