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劫  桃花劫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7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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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师公道屡破大案,市警察局副局长蓝天水为他谋了一个临时职位,隶属于刑警队长郭法天。年关将近,师公道放假回南溪。他先乘长途客车回县城,再改乘中巴回南溪,在半道的古渡口下了车。
    南溪十八村和外界隔着一条九曲十八弯的南溪水,南溪上游有一道石桥接通南北,郭法天数次来寻师公道,都是驾车在上游过桥,再沿河下溯至南溪村。村人一般有事上城,则大多选择在古渡口乘渡船过北岸,很少绕到上游过桥。
    古渡口的年代很久远了,早到无人能说得清始于何时,渡口的石板被过客踩得光溜溜的,失去了棱角。此时夕阳已西沉,渡船泊在岸边,船头插着撑杆,随水草摇荡,艄夫大概都回家吃饭去了。
    “哎,有人没?”师公道站在上客石上,双手合成喇叭状,向渡船叫喊。
    “来了,来了。”回声清脆,一位姑娘在草丛中冒出头来,跳上船,拨了撑杆,将船撑往上客石。师公道未等船靠稳,提着行李纵身跳上船,在船头上坐下来。
    姑娘年约十七、八,眉眼很是漂亮,腰身尤有女人味。师公道看着她呆了一呆,似乎在哪里见过?姑娘嫣然一笑,撑杆在石板上一点,船离了岸,慢慢往河心荡去。
    师公道想起有个远房亲戚陈自远,住在火烧寮村,论辈份师公道该叫他一声表舅,这姑娘全身上下和表舅妈十分神似,只是年龄相差太远。
    天越发黑下来,青蛙开始鸣叫。
    师公道没话找话:“姑娘是哪里人?”
    姑娘忽道:“道表哥,你真的认不出我来?”
    师公道拍了一下脑袋:“你是自远表舅的女儿?我记得你叫玉兰?”
    “不,玉兰是我姐,我叫玉花。”
    师公道拍了拍大腿:“真是女大十八变,上次见你你还挂着鼻涕,想不到出落得这般好。”
    “道表哥看起来倒没什么变化。”
    “老啦!对了,你不在火烧寮,跑到这里来撑船干什么?”
    玉花忽掩面哭了起来,双肩抽搐,师公道闻到一阵伤心的气味,不觉也跟着她落泪。
    “玉花表妹,有话慢慢说。别急。”
    “道表哥,你要为表妹作主呀!”
    玉花哭着丢了撑杆,蹲了下来,渡船失了方向,在河心慢慢地打转。师公道赶紧上前搀扶玉花,却扶了个空,师公道恍然大悟,眼前这位如花似玉的表妹,已经作了冤魂。他心下大骇,急问:“玉花表妹,你年纪轻轻,前途大把,怎么做了冤魂?”
    玉花抬起头,师公道大吃一惊,刹那间,她脸上现出了一块青一块黑,显然是遭人毒打留下的痕迹。瞬息之间,她的头颅和身体像吹风的猪般肿胀起来。显然,玉花生前曾遭到毒打,但致命的死因却是溺水窒息而亡。
    玉花摇摇头,恢复了原样,泣告:“道表哥,我活不下去了。”
    “你慢慢说,有什么冤情,我都会尽力为你洗刷。”
    2
    火烧寮村濒海,村民大多靠海为生,不是下海捕鱼,便是在海边晒盐。玉花的父亲陈自远是个盐民,成年累月以大海蓝天为背景,像农民一样耕耘他的盐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二十几年前,中原有些省份遭了洪灾,难民纷纷南逃。陈自远劳作了一天归家,在路边看见一个女人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他起了恻隐之心,回家取了两个煮熟的大番薯,喂那女人吃下,女人吃了几口之后,颤抖着手抓过陈自远手上的番薯,虎咽狼吞起来。陈自远摇摇头,自顾自回家做饭。
    次日陈自远刚打开家门,看见那女人蹲在门前,不觉吃了一惊。那女人见陈自远打开门,赶紧立起身哀求陈自远收留她。陈自远虽然上过几年小学,但要和那女人沟通却有困难。等他好不容易弄清楚那女人的意思,他像赶苍蝇一样挥手让她走,见她不走,又给了她两个番薯,说:“我也是穷人家,给不了你多少,你还是走吧!”说着扛了锄头径直往盐町去了。
    过午时分,他上了盐町,忽有一条靓女向他走来,他吃了一惊,从衣服上看,她分明是昨晚濒死的女人,但从脸上看,却不像。显然,那女人趁他下町的时间,好好梳洗了一番,把满脸的风尘都洗净了。
    女人再次哀求陈自远,说她叫黄莺,会烧饭会生孩子,如果这位好心的大哥愿意收留她,她能为他烧饭生孩子。
    陈自远有点心动,但还是摇摇头拒绝了她:“前几年,我们村的光棍娘高收留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在老家是有男人的,灾情过后,她男人来找她,娘高只好放她走。此后,娘高的日子过得好凄凉,整日疯疯癫癫的,让人看了心酸。”
    黄莺道:“我还是黄花闺女,老家没有男人,也没有订亲,大哥,你收留我吧!”
    陈自远心中又多了一份摇摆,虽然没有点头收留她,却也没有驱赶她,默默无言地回到家中。黄莺见状,尾随他回到家中,替他做了一顿饭,陈自远没有阻止。到了晚上,黄莺便在陈自远家中住下。第二年,黄莺给陈自远生了一个女儿,陈自远才正式和她结婚,借钱摆了婚宴。当时四亲六戚都前往贺喜,师公道也跟着爸爸去凑了一份热闹。师公道虽然还是小孩,但也看出自远舅妈比村里其它女人都要生得好;可惜他看不透自远舅妈微笑背后的辛酸。
    俗话说花香引蝶,黄莺的美色招引来无数男人色迷迷的目光,伴着从嘴角直拉到地上的涎线。
    早在黄莺住进陈自远家不久,村长陈子仪就向她下了手。他趁陈自远下盐町之机,悄悄溜进陈自远家中。黄莺正在院子里晒衣服,见村长进门,以为有什么事,请他在客厅里坐一坐。陈子仪一把抱住黄莺,淫声道:“坐什么坐?我们还是到床上聊天比较舒服。”
    黄莺没见过这种事,一边挣扎一边求情:“村长,你放过我吧!让自远知道了,他会打死我的。”
    “自远,哼,他才没那个胆。在这个村里,我就是土皇帝,别说自远,我看上任何一个女人,她的男人都不敢吭一声。再说,你是哪里来的野女人,自远搞得,我搞不得?”
    “村长,你放开我,要不,我喊了。”
    “你喊吧!喊破了喉咙,看谁来救你。”
    黄莺心生一计:“我今天来红了,改天吧!”
    “真的来红?”
    “真的。”
    “好,那我改天来。”陈子仪放了黄莺,却不走,看着黄莺道:“我不怕你能逃出我的心掌心。老实跟你说吧!你这么漂亮,村里的男人哪个不对你垂涎三尺。为什么他们不敢动手?还不是我放话说看上了你?你只要跟了我,除了自远,就只有我一个男人,别人不敢怎么样。如果你不跟我,你的男人就太多了……哈哈!”
    过了几天,陈子仪又来找黄莺,黄莺问他:“只要我跟了你,你能保证别的男人不来骚扰我?”
    “能保证,能保证。”
    陈子仪连连发誓,向黄莺扑了上去……
    3
    事实上,陈子仪并不能保证黄莺不被其它男人蹂躏。陈子仪在村里确实是个土皇帝,没人敢挑战他的地位。然而这次挑战者是镇长郑礼祥,他是南溪十八村的父母官。
    郑礼祥常常带着他的秘书到南溪十八村指导工作,他通常不通知当地村部,到了某村后,独自在村里走一圈,看看有没有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然后才把村长叫来,看村长能不能替他想想办法。这天,他微服来到火烧寮,刚进了一条小巷,忽见陈子仪从一座老屋里跑出来,身后送他的女人居然是个绝色。
    陈子仪刚刚从黄莺身上索取完毕,抬头看见郑礼祥,吃了一惊,但随即作出笑脸,上前握住郑礼祥的手:“镇长来了。怎么不事先打声招呼?”
    郑礼祥拉着陈子仪的手,笑道:“到村部说,到村部说。”
    到了村部,郑礼祥摊开四肢坐在板椅上,道:“中饭我就在这里吃了。有什么好菜?”
    陈子仪边泡茶边赔笑道:“火烧寮除了海货还有什么?”
    “好东西可不要一个人独食喔!”
    “哪里!哪里!”
    郑礼祥忽靠近陈子仪,淫笑道:“你刚刚搞的那个女人叫什么?能不能叫她来陪我喝酒?”
    陈子仪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但不敢说出来,只是傻笑。
    郑礼祥脸孔忽然一板:“陈村长,你当村长该有些年头了吧!”
    陈子仪见他瞬时云、瞬时雨,摸不着头脑,只好顺着他的话机械地回答:“是呀!有二十年了吧!”
    “根据上面的文件精神,村一级领导要让更多的年轻人来干,以保持基层政权的活力。”
    陈子仪明白了,这次不付出点代价是不行了。他嘿嘿一笑:“郑镇长,那女人叫黄莺,我去叫叫看。”
    陈子仪找到黄莺,黄莺问他:“你不是刚刚来过么?”
    陈子仪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郑镇长点名要你陪酒。我要是不同意,我的村长就当不成了。”
    黄莺嘿嘿冷笑:“你当不成村长更好,我用不着侍候你了。”
    陈子仪居然在黄莺面前跪了下去,抱住黄莺的大腿,装着哭泣道:“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救救我吧!”
    黄莺道:“我当日之所以依了你,是你答应不让其它男人碰我的。现在你做不到,滚吧!”
    陈子仪见一计未成,又生一计:“郑镇长并非要你陪他睡觉,只不过要你陪他喝喝酒。你就去吧!村里补助你两百元。”
    陈子仪软泡硬磨,终于让黄莺答应陪酒。
    陈子仪把黄莺带到村部,酒菜已经摆好了,十八道菜,只有四名食客:郑礼祥、陈子仪、黄莺、秘书。秘书不喝酒,吃了饭自到里面寻了张床睡下。陈子仪待酒过三巡,嘿嘿问郑礼祥:“郑镇长,像我这种村长,要不要下台?”
    郑礼祥右手一挥:“下不下台还不是我一句话?陈村长年富力强,经验又足。像这样的基层干部,正该多干几年。”说着哈哈大笑,陈子仪也跟着大笑。
    黄莺不会劝酒,酒量却不小,郑礼祥想灌醉她,却不想自己倒有了几分酒意。他向陈子仪努努嘴,陈子仪假装酒不够了,要到村头的小卖部拿酒。在路上,他把一包春药倒进了酒里……
    黄莺失身于郑礼祥后,一度想不开,几乎丧失了生活的信心,可是她舍不得陈自远和女儿玉兰,何况这时候她肚子里又有了孩子。郑礼祥迷上了黄莺,三头五日来一次,不来时,陈子仪便看准时机来纠缠她。有一次,陈子仪呆的时间久了些,黄莺似乎听见老公的脚步声,立即变脸要陈子仪滚。陈子仪穿好衣服,匆匆走出院子,在门口碰到了陈自远。黄莺听到陈子仪对自己的老公说:“自远,早呀!你别整天顾着下盐町,好赖陪陪你老婆,要不你老婆的×都发霉了。”陈自远回他一阵傻笑。
    在陈自远走进院子、走进房间那短短的一点时间,黄莺心惊肉跳,紧紧抱住玉兰,她准备迎接一阵毒打和詈骂,她不想辩解,她愿意接受惩罚。谁知陈自远并无异样,像往常一样从黄莺怀里抢走玉兰,笑哈哈地逗女儿玩。
    黄莺深深自责,她的内心深处冒起报复陈子仪的火苗。经过她的挑拨,郑礼祥撤掉了陈子仪的村长职位,换上了新任村长陈富首。不久,郑礼祥调离南溪,到另一个镇当土皇帝去了。黄莺又落入陈富首的掌心。
    郑礼祥调走那天,陈自远说了一句话,让黄莺一想起来全身都会颤抖。他说:“不论谁当权,吃亏的都是老百姓。你以为换了一把刀,它就不割肉么?”
    4
    玉兰的影子,时常出现在火烧寮男人的梦中,尽管她自己不知道。也难怪,一朵芬香四溢的花儿日日在巷道上走过,谁不想化做采花的蝴蝶?
    可他们尽管眼馋,却不敢动手。人人都知道,玉兰的妈妈黄莺是村长陈富首的老契,陈富首都要让黄莺三分,谁敢打玉兰的主意?那不是找死么?
    玉兰十八岁,在黄莺执意坚持下,很快说了个婆家,是金瓜村的。男方别无长处,妙在同父同母所生“一枝落”九兄弟,且八位兄长已娶了妻,只剩下老九未成家。这样的家庭,谁敢欺侮?
    玉兰哭哭啼啼地出嫁了,过上了幸福的生活。黄莺舒心了几天,那颗饱经沧桑的心又揪紧了,那些男人的目光,又盯上了小女儿玉花。不知不觉中,这个挂着鼻涕的小女孩也出落得花容月貌,人人都说她比姐姐玉兰还要漂亮。
    有一次陈富首和黄莺正在欢乐中,陈富首忽然冒出一句:“莺儿,玉花越来越漂亮了,要让我弄一次,我死了都愿意。”
    黄莺立即变脸:“你敢动玉花儿一根毫毛,我要你的命。”
    黄莺是气急了,眼里冒着绿光。
    陈富首害怕她这种目光,立即自打嘴巴发誓:“我是说着玩的。我要是敢起坏心,天打雷劈。”
    黄莺恨恨地说:“老娘没本事,让你玩了也就算了。要是谁敢打玉花儿的主意,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劲?以后你要敢开这种玩笑,别指望再碰我一指头。”
    陈富道又作揖,又打躬,好说歹说才把黄莺的怒气压了下去。
    玉花在母亲的翼护下,长到十五岁,还一步都没有离开过火烧寮。她时常天真地问爸爸妈妈:“火烧寮的东面有些什么胜景?火烧寮的西面住着些什么人?火烧寮的南面听说是座城市,我的玩伴都去城里看过电影,你们带我去好吗?火烧寮的北面是大海,爸爸,你看到过海上的仙人岛么?”
    黄莺听了玉花儿的向往,心如刀刮。可她哪有能力实现女儿的愿望?她知道,在火烧寮村里,女儿好歹是安全的。离开了火烧寮,谁敢担保不会出什么事?
    千操心万操心,玉花还是离开了火烧寮,而且事先没有告诉父母。那天,陈自远如常去耕盐町,黄莺被陈富首叫到村部商量事情。几位同年女伴找到玉花,怂恿她到城里看电影。玉花犹豫着:“还是告诉爸爸妈妈一声吧!”
    女伴们嘲笑她:“长这么大了,还离不开爸妈,将来出嫁了怎么办?要去,我们有自行车,可以带你一程。不去,拉倒,我们没时间和你磨矶。”
    玉花还在犹豫:“可是,我没有钱。”
    “电影票花不了几个钱,你把家里的鸡蛋拿十个,到城里卖了,差不多就够了。至于饭钱,大家凑一凑,还怕没有你吃的?”
    玉花被说动了心,进屋里拿了十个鸡蛋,用草笠包了,跟着同伴出了门。
    近午时分,黄莺从村部回到家中,不见了玉花儿,犹如睛天霹雳,当下顾不上做饭,跑到左邻右舍去问,都说没见。她跑到盐町,把陈自远喊上来,上气不接下气道:“老公,玉花儿不见了。”
    陈自远吓了一跳,丢了锄头,和黄莺分头去找。
    黄昏时分,玉花和女伴们有说有笑,骑着自行车沿村道回家。黄莺和陈自远沿着村边池塘、排水沟、小山坡一边“玉花儿、玉花儿”喊着,一边仔细寻找。蓦然见了玉花儿,如获至宝,黄莺扑了上去,顾不得面子,搂着玉花儿放声大哭,想打她又下了手,看上去像轻轻地拍打了几下玉花儿。
    玉花吓傻了,流着泪求爸爸妈妈原谅。黄莺又哭又笑,问明玉花儿只不过在城里看了一场电影、吃了一碗河粉,并没有做其它的事,她放心下来,给父女俩做了一顿好吃的,然后详细问玉花儿在城里看到了什么。临睡时,黄莺和玉花儿拉勾,“只要你乖乖听话,过几天妈妈带你到姐姐姐夫家做客。”
    玉花点点头。
    5
    几天后,一个小伙子开着一辆绿色吉普来到火烧寮村,逢人就问哪间房子是玉花的家?
    黄莺正和玉花在家中织网,听到外面说话,黄莺急了:“谁会来找你?”
    玉花爬上床,从窗口望出去,小伙子高高大大,浓眉大眼,看上去很有型。她回头笑着对黄莺说:“上次上城,在电影院门口碰到过他,他特意问了我的名字,住在哪里。还说要找我玩。”
    “你都告诉他啦?”
    玉花低头不语。
    “你上次怎么没说这事?”
    “我以为他说着玩呢!”
    “没心没肺的囡呀!你哪知道世上的凶险?”黄莺说完,冲了出去,在大门口和小伙子几乎撞了个满怀。
    “你找玉花干吗?”
    “你是谁?”
    “我是玉花的娘。”
    “阿姨,你好!我是南溪镇武装部长的儿子,叫卓越。”
    “你找我们家玉花做什么?”
    “交个朋友。”
    “有你这么交朋友的吗?在路上见了一面,就胆敢找上门来?”
    “我不找上门来,难道等玉花去找我?”
    “放肆,你父母是这么教你的吗?”
    “阿姨,拜托,都什么时代了,追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对吗?”
    “嗬!嗬!瞧你毛都没长齐,懂什么喜欢不喜欢?懂什么追不追?”
    “阿姨,你别小看人。”
    “你真的有诚意?”
    “真的。”
    “那你明天再来吧!”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你答不答应?”
    “好,好,好。”卓越真的说走就走,车转身出了巷道坐上绿色吉普开走了。
    回到屋里,黄莺对玉花左瞧瞧右瞧瞧,直瞧得玉花粉脸泛红,低头弄着自己的衣角。
    黄莺压低声音问:“看来你是喜欢上人家啦!”
    玉花不答。
    “如果他真的喜欢你,妈倒不反对,他是武装部长的儿子,肯定有能力保护你。怕只怕他是玩你的。”
    “为什么?”
    “玉花儿,你想想,你除了长得漂亮,有什么值得人家惦记的?论文化,你才小学毕业,论家财,我们家徒四壁。唉!”
    第二天,卓越果然又来了。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空着手,他买了一大袋水果,还提了十斤瘦肉,进门见了黄莺赶紧叫“阿姨”,见了陈自远赶紧叫“叔叔”,简直有点准女婿上门的味道。黄莺留他在家吃饭,饭桌上问起他的情况,卓越直言相告:“我今年刚高中毕业,考不上大学,爸爸安排我在镇府帮忙。”
    陈自远道:“我家玉花只读过小学,你不会嫌弃吧!”
    卓越道:“玉花这么漂亮,谁不喜欢?谁能得到玉花,是天大的福气,哪敢嫌弃?”
    黄莺郑重地说:“小卓,你如果真心和我们家玉花儿交朋友,我不反对,如果你想玩玩就算,现在就从我家里滚出去,免得我打折你的腿。”
    卓越也郑重承诺:“我会对玉花好的。”
    村里的男人知道玉花许配了武装部长的儿子,都打消了非份之想,看她的目光都多了一份敬畏。
    卓越常常来找玉花,每一次来都不曾空手。他和黄莺约定,等玉花到了法定年龄,就立即和玉花结婚。
    黄莺为两个女儿找到好归宿,放下心中的石头。谁知更大的危机正在悄悄酝酿。
    6
    卓越自从取得黄莺的认可,有时也带着玉花上城里去玩,有一次偶然碰到了镇长的儿子李恒发,李恒发顿时不会走路,更错不开眼珠。他把卓越拉到一边,直截了当对他说:“把这条靓女让给我,你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卓越生气了:“你以为婚姻是做生意,玉花是商品可以让来让去的?”
    “别傻了,这世上万物都有个价格,你开个价吧!”
    “不可理喻。”卓越转头就走。
    李恒发在背后大声道:“镇里今年打算招一批干部,只要你把玉花让给我,我让我爸给你一个名额。”
    卓越没有理他。
    李恒发找到他的猪朋狗友,密谋了好多天。
    几天后,一辆绿色吉普开到火烧寮村,车上钻出一个小伙子,直奔玉花的家,慌里慌张地告诉玉花:“卓越出事了,他为了你和镇长的儿子打架,被打破了头,正躺在医院里呢!”
    玉花一听慌了,爸妈都不在家,没人好商量,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伙子急道:“你不是卓越的未婚妻吗?卓越出了事你不该赶快去看他吗?”
    “你是谁?我没有见过你。”
    “我是卓越的同事。你看,他平常不是开这辆吉普来找你的吗?”
    玉花看了那辆吉普,确实是卓越开的那一辆,心里信了八分,加上小伙子不断催促,她犹犹豫豫上了车。
    吉普车没有开往医院,倒是开到了镇旅社,李恒发早在等着她……
    案发后,黄莺到镇派出所报案,派出所长黄兆基阴阳怪气地说:“养了一个败坏门风的闺女,还好意思来报案?要是我的女儿,早把她打死了,还好意思跑出来丢人现眼。”
    卓越听说玉花被人糟蹋了,一直没有露面。
    当晚,黄兆基带着两名民警来到火烧寮村,在陈富首的陪同下来到陈自远的家。他的态度改变了好些,和颜悦色地对陈自远说:“你家祖上不知积了什么德,大喜事找上了你家门。镇长的公子李恒发愿意娶你家闺女为妻。这不是天大的喜事么?”
    玉花哭道:“我死都不会嫁给李恒发。黄所长,你要为我主持公道。”
    黄兆基嘿嘿直笑:“玉花姑娘呀!你还不知道世事艰难。须知过了这村没有这店。你若果和李恒发成亲,至多是未婚同居,舆论都会同情你。你要是死脑筋转不过弯来,背负天大的丑事,你一辈子怎么过?给你几天时间,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黄兆基走后,黄莺叹道:“玉花儿呀!一切都是你的命啊!卓越虽好,可是他怎会要你这残花败柳?如果嫁了李恒发,你还能从一而终。”
    玉花哭道:“我怎能嫁给仇人?他毁了我的幸福,我还嫁给他,我不是太没有人性了么?”
    玉花坚持要告李恒发,黄兆基不肯立案,他扬言:“只要我一天在南溪当派出所长,我就一天不会立案。”
    玉花买来一瓶硫酸,“你不立案,我死给你看。”
    黄兆基让人把玉花拖出派出所,揍了她一顿,扔在路边,警告她:“你要死也要死远些。如果再敢来派出所生事,我让人放火烧了你家,把你爸、你妈烧死。”
    玉花躺在路边,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一个没有多少见识的农村少女,此时看出去整个世界都是黑的。
    她挣扎起身子,忽听头顶一声讥笑:“哟!我道是哪位烈女,原来是火烧寮的烈女玉花。”
    玉花止不住浑身颤抖,李恒发在她心目中犹如恶魔,可是世界之大,却偏偏无法逃脱他的魔掌。
    李恒发压住玉花,再一次强奸了她。发泄完性欲,李恒发又让他的爪牙接着强奸玉花,他狞笑道:“看你是烈女还是妓女。妈的,做婊子还要立贞节坊。”
    玉花绝望了,她选择了跳河自尽。
    7
    师公道听完玉花的哭诉,被满怀悲愤所左右,浑身乱颤起来,他发誓:“玉花表妹,你放心,我一定尽我全力为你洗冤。”
    话音刚落,玉花的冤魂已消逝,迷雾散去,南溪在下弦月下静静流淌,一派祥和。再细一看,小船已靠岸,不远处,捉鱼人的点点灯光仿如夜的眼。
    师公道踏着星光回家,一路上拨通了郭法天的手机,把表妹案情的经过说了。
    次日,郭法天带来十几名刑警,带走了李恒发、黄兆基一干人。
    不久,南溪镇高层大换血,新任镇长是选举出来的,听说曾在许多大城市打过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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