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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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一帆做梦也没想过杨逍会救她,所以当她清醒后看到杨逍近在咫尺的笑脸时,她差点跳了起来,怒喝道:“你做什么?”
    杨逍无奈的轻抚眉弓,却掩不住眼中的欣喜,含笑道:“我费了好大工夫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可你一醒来就这般凶神恶煞,真是好没良心!”
    莫一帆这才想起前事,自己从万丈悬崖上摔下,全亏了他才侥幸捡回条性命,一时竟不知做何反应,看到他的笑脸只觉分外刺眼,强道:“谁要你假好心?你根本就是不想我死得太早,那样你猫抓老鼠的把戏就玩不成了!”
    杨逍以手扣额,状若沉思,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抚掌叹道:“知我者莫女侠也!”一双眼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回,笑得意味深长,莫一帆被看得发毛,忍不住一拳挥出,可刚扬起手臂就疼得轻呼出声,额头冷汗直冒。
    杨逍消遣道:“咦?怎么不打了?”做恍然大悟状:“是了,伤还没好。我看看,左腿和右小臂断了,肋骨至少也折了五根,其它大小伤痕难以计数,着实伤得不轻呀!”杨逍一一指出她伤处,指尖状似不经易的拂过,莫一帆立时痛得咬牙切齿,喝道:“姓杨的,你……”话没说完,只见杨逍抬头看她,笑得无害,掌心却停在她左腿折断处,似要落下,她吓得缩回了话头,一遍遍暗念“好汉不吃眼前亏”。
    杨逍长眉一轩,漫不经心的收回手:“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莫女侠的坏脾气还是暂时收敛一二的好。”
    莫一帆恨极,却又敢怒不敢言,气得几乎吐血。
    莫一帆在西域时曾从一个头陀手中盗得一味秘药,名叫黑玉断续膏,续骨功效极为神奇。此药她贴身而藏,虽从高崖坠落却并未遗失,涂了这药不到一个月,她已能够下地行走。
    平心而论,杨逍虽然说话刻毒些,对她的照顾很是细心周到,大雪封山,要寻到猎物并不容易,杨逍从没让她饿着,自己却经常吃得很少。有时他会说些奇闻轶事给她解闷;有时却故意讲笑话逗她发笑,她断了肋骨,一笑便疼痛难忍,看到她哭笑不得,他就得意洋洋。待到惹怒了她,她犟着性子不肯吃嗟来之食时,他又会耐了性子软语陪情,直到她气消。莫一帆由最初的憎恶戒备慢慢变得迷惑不安,她半生孤寂,从小就是自己照顾自己,大师兄对她虽好,却是个粗犷豪迈之人,哪里有这份温存体贴?
    莫一帆虽然时刻提醒自己他是大仇人,但却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有心冷了脸不理他,但那人却总有法子引得她说话。她甚至会想,如果杀大师兄的人不是他多好!这个念头一起,她顿时愧疚欲死,她怎么能这样软弱?这样就忘了杀兄之仇了吗?这以后她发狠不再理他,可终还是被他引得开了口,她悔之不及,气恼之下就欲咬断舌尖,总算杨逍见机得快,但还是咬出了满口血。杨逍见她这样,长叹了一声也就不再惹她。
    次日,雪越下得紧了,前时猎的一只岩羊已所剩无几,杨逍早早的出了门,可直到傍晚也不见回来。莫一帆渐渐等得心焦,挣扎了起来扶着墙蹭到门边。两人住在一间不知废弃了多久的倚着石壁搭建的小茅屋内,原本三间塌得只剩了这一间,也是摇摇欲坠了,北风吹过,屋脊就吱嘎乱响,莫一帆总担心它随时会倒塌。不过在这冰天雪地里总算是有了个容身之处。杨逍说她命大,否则就算没摔死也早就冻死了,身下的土坑虽然塌了半边,燃了火还是温暖的。
    开了门,朔风倒灌进来,险些将她推倒,莫一帆打了个寒噤,放眼望去,白皑皑的一片,哪有半个人影?他们住的这间草屋在密林边上,倚着岩壁,地势略高,可以望得很远。莫一帆立在门边,见这里三面都是险崖绝壁,无法攀援,只东边这一片冷杉林,不知通向哪里。山坳里静悄悄的,连风都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有雪片无声无息的落着,天色渐黑了,乌沉沉的天似也要跟着这铺天盖地的大雪一起扑将下来,压得莫一帆几乎喘不上气。树林了更暗了,暗得像一团驱不散的浓雾,一点点将她包裹进去。莫一帆跄踉着退到堂中火盆边上,心里升起莫名的惶恐,仿佛这世间只剩了她一人,杨逍怎么还不回来?他是不是丢下她独自离开了?说不出的孤寂害怕!她把火烧得旺旺的,想借此驱赶四周无边无际的孤寒,在心里一遍遍的反问自己:这是怎么了?她本来是孤独惯了的,怎么会突然害怕起来?比这更难的时候她也独自挺过了,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软弱了?她,到底在怕什么?
    门猛的弹开,莫一帆欣然站起,却只有北风打着旋儿闯将进来。她呆呆的站着,恍惚间隐约听到几声野兽的嘶嚎,是雪豹!在昆仑山长大她自然知道雪豹的凶猛,它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但听那几声嘶嚎像是被什么激怒了……啊!莫一帆心下一惊,是他吗?顾不得多想,她急掠而去,可行没多远,腿伤处便隐隐作痛,胸口更是闷痛难当,寒气凛冽,恣意侵袭着莫一帆的神经,她猛的醒过神来,她这是在做什么?就算是杨逍,他怎会对付不了几只雪豹,自己这样冒然跑出来不是白白送死吗?她扶着杉木,四下张望,除了白的雪就是黑褐色的树干,竟不知身在何处,来时的脚印早已被新雪覆盖,莫一帆叹了口气,略辨了方向,在及膝深的积雪里艰难跋涉,朝着记忆中的方位一点点挪动,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快冻成冰了,冻得麻木了身上的伤痛反而轻了许多。
    也不知走了多久,莫一帆的双眼渐渐模糊,知道她多半是走不出这片杉林了,跄踉着跌坐在厚实松软的雪地上,盘膝打坐试着调匀内息,却无法凝神聚气。脑子里走马灯般幻出陈年旧事。
    “莫儿……莫儿,小捣蛋,还不出来!”眼前浮出师兄粗犷豪迈的身躯,那是在满山找寻惹了祸不敢回家的自己。
    “那个,你说这次该怎样罚你呢?”是杨逍不怀好意的笑脸。
    “这就对了,莫女侠的坏脾气还是收敛一二的好!”还是他似笑非笑、得意洋洋的模样。
    “都是我的不是,小莫只管罚我,可别跟自己过不去,来,喝口汤!”是杨逍软语陪情的笑颜,什么时候他叫她小莫了?
    “诶,别憋坏了身子,想笑就笑吧!”这是他讲了笑话后,连哄带劝逼她发笑时的无赖行径。
    莫一帆忍不住轻笑起来,神色也变得柔和,奇怪,怎么会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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