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3月1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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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寒料峭,刘沁刚开学,日子十分悠闲,研究生课程本来也轻松,只有上午有课,下午都是自习时间。
中午廖诚打来电话,说他下午要开会,上级领导来校视察,晚上不回家吃饭了。开会过后必定是饭局,这是中国人的传统,上了饭桌就是酒,估计廖诚晚上不会少喝,应该给廖诚准备点醒酒的东西,刘沁躺在床上思索着,本来是打算睡个午觉的,结果越想越兴奋,睡不着了,什么东西醒酒呢?
刘沁上网查了一下,醒酒汤有各种各样的,有没有效不知道,但是配料都很复杂,光凭这一点,做起来都很不现实。看了半天,都说绿豆有解酒的功效,而且很多解酒汤的配方里都有绿豆,刘沁决定——就煮绿豆汤了。
上网查了绿豆汤的做法,又去超市买了绿豆,刘沁一回家就兴致勃勃的煮了起来。按照网上的说法,大概两三个小时绿豆汤就煮好了,可实际上,煮了三个小时了,绿豆才只是刚刚煮软而已,锅里的水根本不够熬的,刘沁只好不停的往里面加水。
完全没有了开始做时的新鲜感,刘沁现在是越煮越心烦,开始后悔了,心里叨叨着,都怪廖诚,害我想起这么个馊主意。
不过没关系,等廖诚回家最少也得8、9点了,有的是时间,我就不相信这几颗绿豆我都对付不了。刘沁的倔劲儿上来了,索性拿了本书,端了张凳子,坐在电磁炉旁边,守着汤锅。
刘沁现在心里只有绿豆汤了,以至于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刘沁,我开完会了,我们出来吃饭吧。”电话那头很吵,廖诚的音量放得很大。
“啊?你不是有饭局吗?”
“切~~又不是我的饭局,学校那么多人,我不去有什么关系。”廖诚笑着说。
“哦,这样不太好吧,集体活动还是应该多参加的。”刘沁正认真的盯着电磁炉上的锅,心不在焉的回答。
“刘沁,你读书读傻啦,一句话,来不来,不来我就自己吃了。”
“来,来,来,去哪里吃啊?”刘沁用肩膀和耳朵夹住电话,手忙脚乱的往锅里加水,豆子已经开始烂了。
“你定吧。”
“肯德基。”刘沁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两人坐在肯德基里,到处都是小孩子窜来窜去,刘沁咬着鸡翅膀问廖诚:“干嘛喊我出来吃饭?”
“想出来吃就出来吃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廖诚大口嚼着汉堡,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你请客啊!”
“我请我请啊,就你每月那点生活费,还是留着你自己零用吧。”廖诚不以为然的说。
“怎么啦,瞧不起我,有本事你也读书让你爸妈养你啊!”刘沁有些不高兴了,语气尖锐了起来。
廖诚没注意到刘沁的变化,还在开玩笑:“我没那么好命,嘿嘿。”
刘沁没有回答,开始埋头苦干他面前的鸡肉卷。
从肯德基出来后,走了一会,廖诚发现刘沁不高兴了,“你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廖诚,我会争取去当家教,现在请家教的人少,而且做的人又很多,不好找,不过我还可以帮人家攒文什么的……”刘沁低着头,闷闷的说。
“啊……”廖诚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刺激到刘沁了。
“我没那个意思,刘沁,我就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我……”廖诚张口结舌的解释,觉得自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没关系,我没不高兴,我们不说这事了,好吗?”刘沁摆摆手,扯出一个笑容。
见刘沁说不提了,廖诚连忙献宝似的,说起今天发生的搞笑的事情:
“今天来视察的领导在学校小礼堂主席台上做报告,礼堂里空调开得太大了,那个人一头大汗,不停的用纸巾擦,一不小心把假发给碰歪了。他好像感觉到了,但又不好意停下来去调整假发,就装模作样的擦汗,想把假发给弄正,结果越弄越歪,我和程昱飞坐在第一排,想笑又不敢,憋死我们两个了。学校负责照相的那人可能没注意,还拼命对着主席台“咔嚓”,嘿嘿,估计台上那个要郁闷死。”
刘沁听到这也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太经典了。”
两个人一扫刚刚的郁闷情绪,有说有笑的往家走。
回到了家,刘沁进卧室换衣服,廖诚刺溜一下跑厕所去了,肯德基里可乐喝多了。
从厕所出来,廖诚看见电磁炉上垛着的锅,好奇的跑过去看了一下,嘿嘿,绿豆汤。
深吸一口气,浓浓的绿豆香扑鼻而来,这是廖诚夏天最喜欢喝的东西。汤已经凉了,廖诚懒得拿碗,端起锅来喝了一口。
“刘沁,刘沁,你这绿豆汤怎么一点不甜啊?”
刘沁刚从卧室里换好衣服出来,他早把绿豆汤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听到廖诚的嚷嚷声,一拍脑门:“呀,光想着怎么把绿豆煮烂了,忘记买冰糖了!”
廖诚瘪瘪嘴:“这你也能忘,下次再煮千万别忘了买绿豆啊。”
“切,明天买回来补上不就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刘沁不以为然的说。
晚上刘沁在卧室里看书,廖诚在门外探头探脑的看了看,终于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个盒子。
“是什么?”刘沁看着廖诚不自然的表情,好奇的问。
“是、是这样的,我一个学生的爸爸是卖手机的,这款手机我很喜欢,他进价卖给我的,比市场价便宜很多,我觉得很划算就买了,给你用吧。”廖诚结结巴巴的说。
“哦,你喜欢你就自己留着用吧,我对手机不感兴趣,我那个还能用呢。”刘沁微微抬起头,看着廖诚说。
“我那个不是才换没多久吗?你那手机从大一用到现在,字都磨掉了,该换了。”
“好好的,换他干什么,我又不是经常用。”刘沁一向对手机电脑什么的不感兴趣,只要需要的时候有得用就行了。
廖诚似乎有些生气了,声音不似先前那么愉快:“给你你就拿着,我喜欢买给你用,唧唧歪歪的烦不烦。”说完把手机塞给刘沁,转身出去了。
刘沁有些莫名奇妙的看着手机,打开盒子,拿出来,是挺不错的,可是……廖诚为什么就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呢。
自从刘沁辞职以来,家里每月都给生活费,可是自己那么大的人了,其实怪不好意思的,所以家里给多少,刘沁就要多少,从来不向家里开口,因此生活上廖诚总是关照他,家里的用度几乎都是廖诚出的。
虽然在别人看来应该算是件幸福的事,但是刘沁心里并不舒服,自己也是个大老爷们,被人养着的感觉怪不好受的。所以除了两人的生活必须品,刘沁尽量不跟廖诚要任何东西,即使廖诚要给他买,他也是绝对不要的。
也许廖诚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但是刘沁希望自己跟廖诚是平等的,他认为只有这样,感情才能维持的长久。刘沁不想依附谁,哪怕只是暂时的也不想。但是这些道理和廖诚讲是讲不通的,他一向榆木脑袋,跟他说这些事他就觉得纳闷,想到这,刘沁重重叹了口气。
第二天,刘沁收好新手机,仍旧带着他那个旧手机去上课。一上午的课,刘沁都有些心不在焉,想着怎么样才能把手机还给廖诚,并且让他不生气。
下课铃响了,年轻的老师在讲台上边收拾东西边说:“今天回去就马克。吐温的《黄金时代》写篇论文,要从各个角度综合阐述一下这部作品,6万字。”
老师话音刚落,台下的同学就哄了起来:“老师,字数太多了,少点吧。”“老师,什么时候交啊?那么多字,晚点交吧。”
年轻人就是好说话,老师在台上只考虑了几秒钟就说:“那就一个月后交吧,今天是3月17号,4月17号之前,发到我邮箱,下课。”
刘沁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抓住旁边的同学问:“什么时候交?”
“一个月之内,也就是4月17号以前。”同学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那今天是3月17号?”刘沁继续问。
“是啊,怎么了,过糊涂啦。”同学奇怪的看着刘沁。
“呵呵,是糊涂了,从没算过日期。”刘沁尴尬的笑着说。
“没什么,我也是常有的事,只要不算错双休日就可以了,哈哈。”旁边的同学也善意的笑着说。
刘沁拒绝了喊他一起吃午饭的同学,他现在就是想回家,虽然他知道廖诚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不回家,但是他还是想回去,只要想着马上就能回到有着廖诚气息的地方,刘沁就觉得激动得不能自已。
原来昨天是3月16号,原来廖诚记得,他一直记得自己的生日。
自己都忘了,也许是被刻意忽略掉的,自从初中发生了那件事以来,刘沁再也没过过生日,他觉得过生日对他来说就是把伤疤再撕开一遍的血淋淋的过程。大学和廖诚好的时候,廖诚为了陪他,约定好以后都不过生日了。从那以后两人真的都没过过生日,再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更是顾不上了。
廖诚记得自己的生日,却又不想让自己想起不愉快的往事,所以他就找了些蹩脚的借口请自己吃饭,送自己礼物……而自己还在为接受了他的东西是否会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得不平等这样的问题纠结了一晚上,还在为自己的独立不屈的性格自豪了半天……想到这,刘沁觉得自己挺可笑的,总是畏缩在自己的角落去看别人,自卑、小心眼,总从针眼里看廖诚,以为是为了维护两人的关系,自己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周到,恪守规则,却唯独忽略了廖诚的感受。
想到这,刘沁满心的歉意,昨天晚上,廖诚一定是压抑着满心的雀跃,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结果最后还被自己泼了一大盆冷水。
下午,刘沁准备做廖诚最喜欢吃的香辣虾。平时刘沁嫌麻烦,因为他洗虾洗得很讲究,去头、去虾线……洗得马虎了心里又不舒服,所以干脆不做。但是今天,刘沁一点也不觉得烦,他感受着自己按耐不住的雀跃心情,想到昨天廖诚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为自己做那些事的吧,心里一阵温暖。
廖诚今天要打工,回来已经将近九点了,刘沁聪明,算着点儿。廖诚快下班了,才开始炒菜,廖诚进家的时候,香辣虾刚刚出锅,热腾腾、香喷喷的。
廖诚猴急得不得了,包都没放下,用手拎起只虾子,就往嘴里丢,烫得在嘴里转来转去,皮都没来得及吐,几乎是整个儿囫囵吞下去了。
刘沁看着廖诚的滑稽样,实在忍不住笑了。廖诚一边烫得跳,一边称赞道:“真好吃,又辣又香,爽!”
“刘沁,把绿豆汤拿来,配着刚刚好,想着都爽,嘿嘿。”廖诚自顾自的想像着,完全没看见刘沁傻愣在厨房门口。
“廖诚,我忘记买冰糖了……我买了虾子,怕它们死了,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家里还有点白糖,先给你兑一碗?”
“额……算了,我不喜欢白糖的味儿。”廖诚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被虾子的美味给转移了注意力,吃得很起劲。
看着廖诚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刘沁笑了,在心底里笑着。
晚上,两人窝在床上,刘沁在看书,廖诚拿着新手机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过了一会,两人都睡了。刘沁躺在床上睡不着,转身看着身旁已经睡得正香的廖诚,抬起身伏在廖诚的耳边轻声说了句:“谢谢你,廖诚。”说完在廖诚的脸颊上轻轻印了一吻,廖诚哼哼了一声,挪了挪身子又睡熟了。
第二天中午,刘沁和几个同学正在学校食堂吃午饭,突然有手机嘀嘀嘀嘀叫起来,大家面面相觑,都说不是自己的。这时坐在刘沁旁边的同学仔细听了听,说:“刘沁,是你的手机啊,声音就从你这发出来的。”
刘沁有些纳闷的一边掏手机,一边说:“不会吧,我的手机不是这个铃声啊。”
掏出来一看,刘沁乐了:手机屏幕不停的闪烁着,上面有几个字“猪,记得买冰糖。”
这天晚上,廖诚终于喝上了等候多时的绿豆汤,虽然三月天里喝热绿豆汤怎么也比不上夏天的冰镇绿豆汤,不过通过对刘沁这次实践的“检验”,廖诚对夏天的到来充满了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