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恋殇(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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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笔提起来,又放下,然后又再提起……
信纸上仍旧没有一个字,白云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他放下笔,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他喃喃地说着,手却已经紧紧地抓住了衣襟,如同是在揪着那颗不堪疼痛的心。
温热的泪水落在了信纸上,一滴,两滴……
到他发现被浸湿的地方晕成了一大片的时候,他就把信纸揉成团,扔在了地上,只是刚想用另一张纸写的时候,眼眶里没能蓄住的泪水,又再打湿了它,他只好又将它揉成团,扔在地上……
一定是要用一张干净的纸给她写信的。眼泪的印迹只会牵绊她,所以,他要带走,留给她的一切。
失魂落魄地回到相府,乌瑟玛觉得身上的力气好像在一点点地流失,每走一步,都好像是踩在云端,轻飘飘地,随时都有可能跌倒。
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收到他写来的信。从乌克善的眼睛里,她几乎已经可以看到,这封信的内容了。只是,自己是需要去面对属于自己的结果的。接过了信,她就回到房间便把自己关了起来。
“瑟玛,你好吗?”
只是看到第一句话,好像就有一种恍若前世的感觉,她的眼眶有些酸涩,可是却哭不出来。
“对不起,对你的承诺,我做不到了。我们最后唯一能为对方做的,就是忘记。答应我,不要伤心,以后的日子要过的幸福,我们最后的约定,就是忘了彼此,各自生活,儿孙满堂。直到死去,也不要再提起对方了。
你是我在西罗最美好的记忆,可是我也要把这记忆埋葬在这里了。鸳鸯佩我也放在了一个永远不会被你看见的地方,没有念想在身边,我相信,遗忘对我们来说就会变得容易。
不说再见,因为不会再见了。信看完之后,也要烧了,遵守最后的这个约定,就是我们唯一能为这段感情所体现的忠实了。
保重。”
没有落款……他把记忆都带走了,连名字,也不要让她看最后一眼。是的,她不用再煎熬在选择之中,可是,最后的一丝力气,好像也被抽走了。
她一步步走到门口,打开门,玉哥正候在外面。
“把这个,”乌瑟玛的声音有些虚弱,她把紧紧捏着的信递到玉哥面前,“烧了吧……”
然后,她转身又朝房里走,可是没走两步,就忽然身子一软,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乌瑟玛生病了。
从来没有得过大病的她,这一次,竟然昏睡不醒。
而最让乌克善没有想到的是,在自己焦急万分的时候,慕兰凝竟然派来了宫中的御医会诊,并下了谕旨,若是医不好乌瑟玛,整个御医院的人就都要遭受重罚。
对于瑟玛,陛下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乌克善暗暗忖度,发生了这件事,她对顾西楼都下了这样的重刑,可是对瑟玛,却只字未提,还会派人送来白云深的亲笔书信,现在又如此关心她的病情……难道,只是因为他们乌家在西罗的影响力吗?看来,女王的性情果真比想象中的,还更难以揣摩,但愿将来不要有更大的麻烦才好。
终于在会诊之后,御医们得出了结论,乌瑟玛是由于心中郁结难舒,才会引致身上的新旧伤一起诱发伤寒病症,而如今昏睡不醒,则是因为心力劳累所致,虽然可以用针灸使其苏醒,但若是要根治,只怕还是要宽心为上。
果然,在针灸之后,乌瑟玛便渐渐清醒了过来,只是眼中的神采却十分黯淡,不管谁和她说话,她都只是呆呆地看着绣帐顶那些零落的碎花绣,不发一言。
乌瑟玛醒了之后,她的恩师储关涯也来看过她,可是,无论是多么入情入理的劝说,她依旧还是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第三天,玉哥再次走进了乌瑟玛的房里,只是这一次,她手上拿着的是一枝竹箭。
“小姐,”她抿了抿嘴唇,把竹箭放在了乌瑟玛的手里,“这是顾大人派人送来的。”
手指忽然动了动,她握住了那枝箭。
玉哥不禁松了一口气,小姐终于有反应了。她擦了擦眼泪,转身走到门外关上门,坐在了门口。
乌瑟玛侧过头,看着手中的竹箭,眼眶渐渐泛红。
小时候学习射箭,常常觉得很辛苦,顾西楼为了鼓励她,所以亲手做了一枝竹箭,还特意在上面画上了好看的纹饰,送给她,让她要把每次练习射箭都当成一种享受,所有的乏味就都会变成乐趣。
这是他的鼓励……可是,她又能为云深,为西楼,还有为自己做些什么呢?胸口一阵绞痛,泪水便终于簌簌地落了下来。
玉哥候在门外,房间里依然久久地没有动静,过了好一会儿,门忽然被打开了。
乌瑟玛穿着水绿色的单衣,长长的头发散在脑后,眼眶有些红肿。玉哥第一次看见她这样憔悴的脸色,可是她的眼睛里,却已然回复了神采,只是……与过去稍稍有些许不同。
“玉哥,”她开口说道,“我饿了。”
“我马上去做吃的!”玉哥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姐你真的没什么了吧?”
“我能有什么?”她淡淡一笑,“日子总是得过下去的。”
清凉的风穿堂而过,乌瑟玛的裙摆被不断撩动,那一刹那,看着她的脸,玉哥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姐,是浴火重生之后的另一个人,只是,是真的重生吗?
这一年,慕兰凝二十二岁,乌瑟玛二十一岁,萨莲月满十九岁。
西罗国三个最位高权重的女子先后失去了生命中那段初遇并且刻骨铭心的爱情。
她们都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固定在了她们心中所规划的轨道上,不会再有波澜,也不会再有感伤。因为她们,是天下最心如止水的女人。
可是她们谁也没有想到,六年之后,命运的轮盘,竟然再次发生了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