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灵虚观  第九章 经年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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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些年来,清衡很少下山,仅有的那么几次,也是因为少了几种佐料被师傅赶下山跑腿的。
    那时总是会带着清觉一起,清觉仍是有些怕生人,只是一路地牵着清衡的手,看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时稍稍地停下,这时候清衡就会拿出多出来的银子买给他,很小的小面人也会让清觉乐呵好半天。
    清衡这次下山来却不是因为师傅,而是因为皇甫行。
    皇甫行是个沉默的人,带有气势的那种,这几年甚至于渐显得有些严肃,有些威严的感觉。这跟他的身份是分不开的,清衡从来不把他当作孩子看,现在他也不是孩子了。
    今天是皇甫行笈竿的日子,也是他离开灵岛的时候了。将近四年的时间,这个少年的锐气更加显现出来。
    四年内,清衡也不怎么经常与他见面,大约一两个月偶尔见上一两次,也有这么几次是皇甫行刻意去找他的。这关系也就这么不冷不热的维持着,直到今天皇甫行又到厨房找他说今天要离开灵岛,让清衡陪着,清衡不好回绝,跟佑景请了个假就出来了。
    一路下来,清衡没说什么,倒是皇甫行时不时的说上几句,不似平时的他,清衡“嗯”声应着。
    “此后,清静要多承你的照顾了,再几年我就会带他回去的。。。”
    “嗯。。。”
    “有很多事等着我回去做,。。。我不想走的,清衡。。。”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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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会想我么?清衡?”皇甫行轻声问道。
    “嗯,会的”这里能让他上心的人不多,皇甫行并不是其中之一,但清衡还是敷衍的应着声。
    灵岛只有一条街,街上的铺子也不多,一家没什么人光顾的小茶楼,一家老字号的药铺,盒沿街的小商贩们,并不十分的繁华。
    清衡想,今天是皇甫行的生日,认识这么长时间也该送些什么给他,于是问道:“你生辰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皇甫行略带惊讶的眼神看着他道:“你要送我东西么?”
    “嗯,生日嘛,要有礼物的。。。况且你也要走了,”清衡仍是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皇甫行沉默半响道:“那。。。我要你的一截头发。。。可以么?”
    皇甫行说的时候很认真,带着期望和豁出去的表情,这让他看上去像一个正常的少年那样,表情生动了起来。
    但是。。。
    “头发?”
    清衡吃惊的看着他,他知道这里的风俗是把头发送给心仪的人装在香囊里,这叫做“长相丝”,有长相厮守的意思,是情人间的一种约定,他曾在佑景的腰间看到过。
    这是什么意思?皇甫行不会有那种想法吧?
    “叮---”
    “这礼物我收下了。”
    还没等清衡反应过来,皇甫行已经用软剑削下清衡颊边的一簇发丝握在手中笑起来说道。
    清衡从没见他这样笑过,这人身上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这笑有种小孩恶作剧得逞的感觉,有种莫名的兴奋。
    清衡未曾试图去认识皇甫行,所以也从来不了解他,他对皇甫行的这种举动感到不解。
    “为什么?”清衡问皇甫行,同时皇甫行也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此时的清衡已有十二三岁,相较与四年前的他,现在则是更加的出落了,清衡从来不梳头发,佑景他们也不说他,本想剪成像前世的短发,可是清觉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不该剪的”其清衡也就随它去了。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散在脸旁,在皇甫行眼中面露疑惑,偏头看他的清衡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剑放在他的颈边下不去手的时候?看他对清觉露出笑脸的时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皇甫行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早已沦陷。
    清衡很是不解的望着这个对自己发愣的少年,他映像中的皇甫行是沉默的,威严的,甚至是霸气的,不会这样的懵懂。他今天很反常。
    清衡迟疑的迈出脚步继续往前走,刚走出一步就一把被皇甫行拽回身抱住。
    “我明白了,清衡,也许我还不够了解你,也许我还小,但是我绝对不会放开你了”皇甫行大声说道。
    随即放开清衡的肩,双手捧着清衡微愣的脸庞,眼带笑意而霸气的说道:“你是我的!清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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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我的,清衡!”
    清衡耳边还回响着一个时辰前皇甫行说的话,他知道皇甫行表达的意思,可是那时的清衡并没有做任何的反应,他试图去跟皇甫行解释男人和女人才是正确的,却想起自己也从未去接触任何一个女人,不知从何说起。
    代沟,时间和空间都有代沟。
    他不忍去打破皇甫行的笑脸,最后,临上船时,他还是忍不住对皇甫行道:“我是我自己的,皇甫行。。。你还小,不懂。”
    “很久以前你就是这样,为什么明明比我要小却总是以一种大人的口吻说话?什么叫我不懂?我会证明给你看的!等着我,清衡。”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上船了。清衡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和渐渐远去的孤帆久久不能离去。
    孰是孰非,此后自有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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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开始下起雨来,毛毛细细的,在这样的夏天是很少见的,小小的渡头在烟雨中弥漫至消失。
    清衡心里很乱,有股莫名的烦躁,他不想很快回观里。于是就着雨下大的趋势走到路边一个亭子里。
    这种八角亭在岛上很常见,每隔几里路就会有一个,是专给路人歇脚躲雨用的。
    进去的时候里面坐着两个人,带着草帽,低着头,看不到面貌,一旁的箩筐里装着些小玩意。看样子是街上的小贩收摊了,清衡扫了一眼也没仔细看。
    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背靠着红色亭柱,一条腿曲起搁在沿上,另一条随意的挂着。雨渐渐的大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清衡看着远处的筑山和在雨中更加模糊的灵虚观,神情恍惚起来。
    清衡不喜欢下雨。从小时候开始,记忆中的雨天都是不开心的:父亲离开时,三岁的他试图去挽留,却只得到父亲的一个拥抱和漫天地的雨水。很多年后他仍然记得那时的雨点很重很重,砸在身上生疼生疼的。
    等到他刻意地去忘了那种疼痛时,十八岁,母亲又于一个雨天安然病逝,站在雨中的感觉比小时候更加强烈。雨点似乎化作冰针从皮肤从四肢扎进来,扎到心上,就这么顺着血管蔓延开来,又从眼角化开,流落,身体就成了一个转换器,漫着天的不是雨水,是泪,是痛。
    后来的后来他不曾再流泪。他也刻意去避免让自己流泪的人出现,“想让自己不被拒绝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拒绝别人”以后的多年间他拒绝了很多人,能成为朋友的,能成为恋人的。。。
    人,是不是有多少的牵挂就有多少的痛苦?!
    那么,他没了牵挂,是不是就没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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