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两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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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的民工虽然是轮流,家家则是无可奈何地应对,初来乍到还不太清楚,一俟干上活了才知晓了一些根蒂。
我们队派来的五个人有两个就有点毛病,类似我们队这样派遣的人比比皆是。
路上我就觉得人和人合得来也确实都需忍耐。
高老头特别的倔强,动辙就发火,一路地骂骂咧咧,不是骂分配民工的不公道,就是说为什么每次民工都叫他去,春天他就去过三干渠,去年他还去了盐湖,家中人还说要他早点回来,好好地干,冬天还要去打碱。一年四季不断地外出,有时还让他顶替别人的差事,他都干腻了、烦了。
吃饭的时候,他如果情绪好,还和大家分匀吃,一人一碗,不分你我。要么他就不和大家一起吃住,一个人另起炉灶,说什么你吃的多他吃的少,这也是不公平,大家在捉弄他,看见他不精明,糊涂,还说我们都不是好人,笑他,让他出乖露丑、丢人现眼。他一个人自己胡乱地猜忌、怀疑这怀疑那,反正什么也不合他的味。有一次他竟然一人霸住了饭盆,生硬说他吃得少,别人欺负他,不叫别人吃,他一个把一盆饭囫囵吞枣地下了肚,大家眼睁睁地看着也无可奈何。
要么他就胡乱地吹,说他能吃多少,每顿饭吃几斤几碗,说某年某月他一个人和人家打赌,要是谁能吃进去四十张馅饼就白吃,结果他吃了四十八张,还是人家竭力阻拦,害怕把他撑死,否则他说吃五十张馅饼没问题。还说他在某工地,一次挑八百斤的土担子,一天能担出二十方土。别人总是带信不信,不过总好听他胡乱地吹,故意激他胡诌。一路上除了吹就是和大家闹别扭,好几次话说得不投机,他就要打退堂鼓,执意地要回去,不是大家拉扯威胁阻拦他就当了逃兵。
就连走路也是有他的说法,不是嫌别人走得慢就是说路程太远,要么他一个人在前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要么就不走了,躺在路边歇息,睡开了大觉,不过同行的人知晓他的脾气没管他,结果他没过多久又赶上了队列,大家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高麻烦,凡事都肯出乖露丑、寻找麻烦,因之就有了这样的绰号。
另一个人姓闫,也是人称闫麻烦的,四十开外年纪,略有罗锅耸肩,两只又小又圆的眼睛总是瞅着前方,看别人总是以一种怀疑的眼神,害怕上当受骗,恁的事情他也否认、猜忌、怀疑,从未相信别人,无论什么事情也必须他自己亲自就范,而且干什么都特别的慢,慢慢叫烦,叫人无可奈何。
一次外工的派出就有两个麻烦,可想而知民众对公差的应对态度。只有无可奈何了,才派出像我们这样幼稚无知的“糗人”来充当替罪羊。
两个麻烦成了人们的笑柄,每每干起活来总是不能得心应手。一个是动辙就发火、毛燥,甩了挑子骂娘,不是嫌铲的重了多了,或者两个筐子不般重;要么就是嫌天气不好,太阳炎热、汗水淋漓,热得不能干等等不一而足。亦或是品头论足,埋怨别人分配他来干这类脏活苦活累活,总是骂天不公,人心不公。干得实在累了就甩了挑子坐下喘息、抽烟、骂娘,一坐就是半个小时,再要叫他干也忒难,推三阻四找借口,胡搅蛮缠,说什么“吃得饱、歇得到,要做营生阳婆落。”若要是眼见得日暮西山,他就又会另辟蹊径地说“明了营生做不出,黑了的觉睡不醒。”只有他的情绪来了,才能一鼓作气干一阵子,像一阵风,还少不了别的激励、夸奖、腾架,实足的个二百五。
那个闫麻烦更叫人骂笑不得,干起活来忒慢,拿稳拌齿,象个书生、呆子,要说他呆若木鸡也并非皆是,只是故意地酸文假醋、矫揉造作。执锨也要个姿势、动作,一抬一落,一起一伏,一张一驰,像个木偶人,机械运动的物体。铲土要铲得四四方方,齐棱界线,入筐要入得干干净净,铲满要拍得光光平平,慢得叫人急不可耐,尽管你着急,他却丝毫也不急,甚至没有丝毫的反应,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却慢得像爬行的蜗牛,刮土慢还说别人铲得不好看、不齐整、不干净,连同铲过的土坑也要平整得四四方方,说什么这才是方子,土方要得是长宽高,什么好丈量、好评估,好。。。。。。一大堆的理由,陈芝麻烂谷子,大道理讲得头头是道。
一俟换了班,要他去挑那就更甭提了,挑土要的是姿势、架套,首先是比划一番,抖擞了精神,振作了力量,然后像照着镜子,看看自己的行头,腿脚的姿势,手和扁担的角度,两个箩筐的远近位置,一旦不对他的味口,就非得重新排列一次,每次都是如此。铲土的人等得不耐烦了,不得不出口不逊,或者训斥搡打,那他就更麻烦起来,一次不行还生硬又要来一次,排列时还要将你铲进去的土倒在地下,让你重铲,铲满铲得好看,拍得光洁,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两个箩筐基本一般,这样他才会乖觉地挑过去,纯粹像是挑毛病拣刺,磨道找驴踪,给洋鬼子干活——磨洋工。
最让人不敢和他叫劲儿的就是一俟他累了,那就没治,他就会推三阻四地去大小解,一去就是个把钟头,有的人耐不急了,去看,你瞧是个什么样子?闫麻烦猫着腰往前走,眯缝着小眼弓着背像爬山的老翁,一步一摆,躲着脚下的土块,生怕绊了脚。绕着一个又一个的半圆,每每脚出一步必得稳稳当当,不比那盲人行走快捷丝毫。土地上尽是男人,他还似乎害怕别人瞧见,哪怕是解小手,也总是躲得远远的,在无人的旷野、山土坡的后面,偏静的背静旮旯、小渠边沟沿旁,又要平坦,又要好看,光线充足,温暖安全地下结实。最讲究的真另你不不可思议,先是解开裤带,一只手提着裤子,另一只手提着裤带一定要放在个好地方,首先是平整干净,其次要放置端正,放成一条垂直的线,放好后提着裤子三次两次地去照,三点连成一线,必须垂直,一旦稍有弯曲,那就不成,再去摆弄垂直,直得像一根棍子、一把尺子,方才放心地去解手,解手的地方更是讲究,三次五次地选择,然后才会蹲下来,一蹲最少也得半个小时。解完了手又是一番令人繁琐的动作,先是抖衣服,连同身上的内衣、外衣,抖、拍、打、吹、看、照、擞,像是车轮战术,然后才去寻找他的裤带,一旦有人动了他的裤带或者摆放的不再端正,那就开始了诅咒、骂娘,或者祷告,嘴里不干不净,念念叨叨,什么阿弥佗佛,不该了、不好了、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挨枪子、吃毒药等等。。。。。。一连串的咒语,梵文褥节、陈词滥调,闹得人骂笑不得。
尤其是两个麻烦闹开了别扭,一个看不惯一个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