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知己难求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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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事处理完了,殷翎却也没有了丁点的睡意,待在这个房间里总觉得还能够闻道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他几乎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穿好鞋子,随便打理了一下衣衫,就趁着月色出了房门。
    客栈里很安静,他知道是唐觅早就做好了安排,无关的人今晚大概会睡得很沉很沉,他用上轻功一路奔出了客栈,可是,城里也是一片死寂,到了夜晚,城里都是要宵禁的,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人烟没有声音,月孤零零地挂在深沉的夜空中,有着说不出的清高又落拓的感觉,空气有一股冷凝的湿意,殷翎忽然觉得从方才起一直压在心上的东西似乎散去了不少,又仿佛多了些别的什么。
    忽然见到转角的地方有微弱的光影,不知不觉地就有了方向,循着光亮前进,心神一闪,大概这也是人的本性吧。
    原来转角极不起眼的地方竟然是一家街边酒肆,很小很小,招牌也很破旧,那一抹光亮便是从虚掩着的门里透出来的,一扇阑珊的门,摇曳的光亮隐隐的泄在地上,拖出斜长的影,不知不觉就让人微微弯起了唇。
    万籁俱寂的夜里意外的发现了这一出灯火,忽然就感到冷色之外的暖和,却又是异常的孤独,飘飘零零,这样的地方可以是一时的慰藉却终不是归所,明明知道却仍是眷念这一刻的安心,一切血腥喧嚣都仿佛到了别处,沉淀在这里的是一点点呵护起来的温柔。
    殷翎慢慢推开了古旧的木门。
    夜里,木头的吱呀声也显得格外的清晰,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迈出了步子,却在见到酒肆里的人时不由笑了起来,很淡很淡的笑,极适合这夜这酒这地的笑。
    酒肆里只有两张桌,一张空着,另一张…
    白衣少年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回桌前,桌子上隔着一坛酒,一只碗。少年表情淡漠,只一碗一碗地喝酒,不像买醉,像是沉醉。
    殷翎走到桌前。
    “真是有缘呢,不介意我坐下吧。”
    白衣少年没有吱声,也没有阻止。
    于是,殷翎坐下,让老板又上了一坛酒,一只碗。
    这天夜里,两人相对而坐,竟然是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各自端着酒碗,一碗碗地饮。
    独饮寂寞,对影成双,忽然间碰上一个能安静地陪自己喝酒的人,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俱是少年,俱是白衣,俱是夜空之下的伶仃萧索,投契往往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容易,整整一夜,两人虽无甚言语,少年走的时候却却留下了一样东西,是釉色瓶子装得一瓶酒。
    殷翎认得,那酒的名字叫做‘沁寒’。酿造这酒的也是个少年,出生世家,少时成名,殷翎一叹,原来也是…世间人各有故事。
    望着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的白影,殷翎摇了摇手上的酒瓶。
    “钟磬寒,我认得你了,下次见面可不要装作不认识。”笑着大声唤道,一夜的窒堵渐渐消散在微起的晨曦中。
    殷翎一身酒气地回了客栈,换了房间,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起来,一直睡到日落时分才渐渐转醒,叫人准备了热水吃食,沐浴就餐,毕后,竟然觉得是许久都不曾有过的舒爽,不禁心下暗道,酒有时候也实在是个好东西,偶尔大醉一场真真觉得人生快意尽附于此。
    这个时候,即使面对着唐觅那张憋屈的脸,殷翎也没有丝毫的不快。
    “吃了午饭没?”殷翎坐在桌前,眼也没抬,问得漫不经心。
    唐觅嘴一撇,却还是老实回答道:“少爷,我已经吃过晚饭了。”言下之意,那午饭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殷翎‘哦’了一声,竟然不再说话。
    可是殷翎不着急,唐觅这厢却开始忍不住了,“少爷,咱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殷翎仍然没有抬头,“我说你急什么?”
    “可是……”唐觅的视线投向平躺在桌上的那两封信函,这两封信来在一南一北两个地方却几乎是同时送到的,明明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可自家的少爷却像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不仅睡到日头西斜才起身,还慢悠悠地沐浴就餐,仿佛摆在桌上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什么社稷江山,什么家国天下都抵不过他大少爷洗澡吃饭重要!
    就不知他在一旁备受煎熬,简直就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呸呸呸,他才不是太监,抬眼望向悠哉的小主子,至于他们家少爷将来会不会到那个位置可就说不准了。
    好半天,殷翎才把注意力投向那两封信笺。细白的指拿起其中的一封,眼神莫名。
    唐觅心下一动。
    殷翎的目光从信上移开,转过头慢慢看向他,“你现在一定在想,原来五殿下在乎的还是明杨里的那个位置,是也不是?”
    唐觅一惊,连忙跪了下来,“属下不敢。”却显然是心事被猜中的样子。
    殷翎摇了摇头,笑了笑,把那封信扔到一边。“唐觅,就算我猜到了你也不该这么快承认不是?”
    这话里分明没有责怪的意思。
    唐觅却是满身的寒凉,这位少爷的个性实在太难猜,时而如孩子般耍赖,时而又杀伐决断冷绝犀利,也不知他到底什么时候是认真,什么时候不过是演戏?想要把好那个度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殷翎坐在椅子上,望着跪在地上的男子,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起来吧!”
    唐觅一顿,慢慢站起身,殷翎却笑了起来,“我们去塞北。”
    唐觅心下一缓,有股劲气生了起来,看来他们并没有看错人,可是转念一想,明杨的事情…真的搁得下吗?
    “塞北告急,我们早一天去,希望也就越大,至少带去皇上的圣意,就算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也能起到振奋势气的作用,至于……南苑那边……”他一脸冷淡,“有心人做事,无心人旁观,如果……真的到了那样的地步…”他语气一冷,“那也是命数。”
    唐觅却不这么想,听了殷翎的话,他只觉得这位五殿下是真君子也是真英雄,天下众生,该是难以抉择的才是,他却轻易选择了万千百姓,反而无视了那至尊之位。
    一南一北的两封信,一封,塞北告急,一封,南苑有变。
    择北弃南,岂不是以子民为重么,忽然之间,他在唐觅心中的形象奇妙地改变了。
    唐觅不知道,其实殷翎的想法从来没有那么复杂,他想的不过是,若那人想要就拿去,他痛的是,原来把不信任赤。裸。裸地放在外面会是这么清醒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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