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蓦然回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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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一过,月亮升起的越来越晚,光芒也越来越黯淡,倒是满天繁星渐渐清晰起来,在古代洁净的天空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星空下的房顶上站着一个比繁星更耀眼的男人,剑眉星目、长身玉立,蓝色衣袂随风飘动,在周身萦绕出一层厚厚的孤寂,见者神伤。
“展大哥!”柔和到沁人心脾的声音自院中响起,“这么晚了,展大哥还没休息?”
“丁姑娘!”展昭转身一跃而下,脸上是公式一般的礼貌表情。
“展大哥为何总是如此多礼?”丁月华如水的双瞳直视着展昭,“展大哥是五哥的朋友,也就是月华的朋友,若是不嫌弃,直呼月华的名字就可以了。”
展昭张了几次口,最后还是只吐出三个字:“丁姑娘!”
丁月华笑了,这一笑如百花绽放,连夜色都跟着变得轻灵活泼起来,“常听人说御猫展大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就是面皮有点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展昭的脸红的堪比新煮熟的的虾子。
其实真相远不如表面看起来这样温馨和谐。
展昭今日巡街,老远就看见一个绝色美女被几个富家子弟围在中间,满脸不知所措,好心上前解围,于是认识了这位早就听说过的已经失踪了三年的丁家小姐。
“我和五哥也算是青梅竹马,对他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他不过是小孩子脾气,不管做了什么惹展大哥不开心的事,你都不要当真!”得知白玉堂赌气跑掉后,丁月华这样劝展昭。
这话对展昭来说无异于当胸一剑。
青梅竹马,起源于唐朝诗人李白的《长干行》中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这个词在21世纪人眼里不过是客观地说两个人一起长大,可到了宋人那里,暧昧程度就立刻主观地成几何级数增长了。
这个人是白玉堂的青梅竹马,温婉娴静、貌可倾城,若是和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白玉堂站在一起,不知会是怎样的绝配,怎样的羡煞旁人。想到这里,展昭的心不可抑制地抽痛起来,恨不得立刻逃开,又怎么可能亲近地直呼其名。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这里倒是隔思念心上人的好地方!”像是没看到展昭眼中的挣扎,丁月华自然地抬头望向星空,“不知展大哥可有心仪之人?”
心仪之人,自然是有的。
那抹白影究竟是什么时候刻进心底的展昭自己也说不清,迄今为止两人从相斗到相惜也不过两年,习惯了和他的争斗,也习惯了他时常伴在左右,等发现时情丝已如藤蔓般将心缠绕地连一丝缝隙都不剩了。
但是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让那纯白的身影染上一丝污垢。断袖分桃之流向来为人所不齿,况且白玉堂的心性是何等的高傲,若是被他发现了,自己又当如何自处?
许久之后展昭才轻轻回答:“没有!”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明明爱得要死,却不能承认,实在是太可惜了。
丁月华表现得毫不惊讶,或者说毫不在意地轻轻提了一句,就转了话题,“展大哥听说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吗?”
“听过。”
“你说牛郎和织女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就是不能在一起呢?”
“因为他们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触犯了天条,所以必须受到惩罚!”展昭也望向天空,声音听起来特别的空洞,“不该发生的爱情注定得不到幸福,若是从一开始就不要爱上,也许就不会是这样子了!”
“骗人,他们明明就很幸福!”丁月华不以为然地伸出手指描绘着银河的形状,“他们有相爱的人为自己守在河的另一岸,而且每年都会有那么一天,全天下的鸟都飞去为他们搭桥,让他们团聚,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幸福这种东西是要当事人说了才算的,旁人说再多都没用,谁也不能替他们去感受,所以谁也没有资格替他们做决定!”
展昭没来由地一阵心慌,这个人的眼神、声音都太清澈了,仿佛能轻易穿透一切假象,直达最真实的本质。
“展大哥,我曾经听人说过一句话……”
***
“我不去,死都不去!”茉花村丁府,白玉堂死死赖在客房床上不肯起来。
“白玉堂,枉你过去和月华关系那么好,现在她回来了你竟然都不去看她一眼,你这个不讲义气的混账!”丁兆惠愤愤不平地一脚踹在了床腿上,踹床上的人,他还没有那个胆子。
“要去你们去,等把她带回来了我再见也不迟!”白玉堂哼哼着从鼻孔里发出声音,“再敢打扰本大爷睡午觉,杀无赦!”
“你——”丁兆惠这次差点真的踹上去,但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止住了,“你真的不去?”
“不去!”
“你说会不会是这只老鼠突然本性发作,怕起猫来了,所以不敢去开封府?”一直一言未发的丁兆兰边思考边说。
“丁兆兰,你少跟我用激将法!”白玉堂嘭地一声从床上跳起来,抄起画影就向外走,“五爷我这就跟你们去开封府,不就是只猫吗,我会躲?天塌下来都不可能!快点,哎?怎么还在磨蹭?!”
“五弟,你上床的时候没脱鞋……”丁兆兰瞪着一床的鞋印幽幽地说。
***
三人快马加鞭赶到开封府时太阳正挂在天边要落不落。开封府的大门前,一男一女并肩而立,谈笑风生,那画面说不出的和谐。远远看去两人就像是真正的郎才女貌,绝配天成,夕阳的余晖洒在四周,给人一种远离凡尘的不真实感。
白玉堂有点呆,不只白玉堂,丁氏双侠也呆了。
脸部轮廓还能看出三年前的痕迹,轻笑时鼻翼两侧隆起的笑纹也没什么改变,五官还是那五官,可为什么人却让人完全不敢认了呢?
“大哥,二哥,是我!”似乎是看出了眼前人内心所想,丁月华向前跨了一步,轻声说道,“五哥,好久不见!”
“月华,真的是月华!”丁兆惠欢呼起来,冲上来抓住了丁月华的手,“你可让我们担心死了,这三年你去哪儿了?怎么会变了这么多?过的好吗?怎么连个信也不给家里送?现在又怎么会在这儿?怎么认识展昭的?”
一大摞问题压下来问得她都不知道先回答那个好了。
“这个,说来话长,有机会我一定慢慢告诉你们!”丁月华表情看起来有些愧疚,“都是我不好,让家里担心了!”
丁兆兰上前握住了她另一只手,许久后才语气平静地说:“回来就好!”
白玉堂表情有点扭曲。事实上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那天醉仙楼上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可是这个人真的是三年前消失的那家伙吗?确定不是摔死了被人借尸还魂了?就算是女大十八变也该有个限度吧?
直到听到“展昭”二字,他这才想起自己跟来的目的,抬头望向展昭,展昭却别开了脸。
白玉堂有时候是有些小孩子脾气,但绝对不笨。展昭这段时间总是公事公办的样子,对他一天比一天冷淡,他不是没有察觉,可几次想问那只猫都不等他说出来就顾左右而言他,这次吵架纯属积怨已久终于爆发了。
白玉堂想问清楚这是为什么,不弄清真相就离开不合他的性格。
可是现在的展昭根本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面对白玉堂,尤其在听了昨夜丁月华的那番话后。
“关于爱情,只有两个绝对真理,爱与不爱,衡量爱情,也从来都只有两个绝对标准——爱与不爱,爱情这种东西从来都不需要有对错好坏道德不道德之分。硬是给爱情加上种族、年龄、性别、身份等等枷锁,那才是真的玷污了爱情!”
***
这天的晚餐是在开封府吃的,酒却是四大校尉特地跑去醉仙楼买回来的,今日醉仙楼重新开业两周年大酬宾,全部酒菜五折优惠。
席上丁家兄妹情绪都有些激动,尤其是丁兆惠,一圈一圈地敬酒,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高兴。
“这次我能回来也多亏了展大哥相助,展大哥,我敬你!”丁月华一双柔荑捧着细瓷酒杯,这场景是男人都无法拒绝。
展昭一饮而尽:“丁姑娘言重了,展某不过举手之劳!”
丁月华却不以为然:“展大哥心存公理,这样的好事每天不知要做多少,自然不会在意,但对我来说,能遇上展大哥是一生最大的福气,展大哥,我再敬你!”
这话千真万确,能和偶像坐在一张桌子前喝酒,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已经尖叫了。可是在座的各位却不知道这些,他们听着只觉得暧昧无比,好像这两个人之间真的有什么似的。
展昭说不过他,也实在没什么心情说什么,只好接着喝。就这样才不过几杯下肚,醉意就冲上了头,整个人轻飘飘的如坠云雾。
白玉堂坐在一边盯着两人看。
听丁月华叫“展大哥”和听袁飞雁叫“展大哥”时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袁飞雁的声音中充满了快意与洒脱,让人很难把她和一般女子并列起来,丁月华的声音却是时时带着七分柔和三分甜美,极富吸引力,只是不知为什么白玉堂听了却只觉得不舒服,非常之不舒服。
这场重逢宴直至夜色深沉才结束,不巧的是马汉的弟弟前天来看望哥哥,这时候还没离开,开封府的四间卧房只剩三间,客人却有四个。
“白五侠和展护卫一向亲密,今晚就委屈您去和展护卫挤一间屋了!”平时老鼠就时不时地强占猫窝,大家都习惯了,所以这会儿公孙策理所当然地安排道。
扶着醉得快要站不住脚的展昭,白玉堂额头黑线隐隐。
(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上,公孙策和丁月华互换了个奸商特有的精亮眼神。)
***
一进屋,白玉堂便像甩开什么脏东西似的把展昭甩到了床上:“醉猫,你的窝还是留着自己享受吧,五爷我另找地方去了!”我们的冷战还没结束呢!
“玉堂……”展昭模模糊糊地发出两个音节。
白玉堂的正要跨出门的脚在听到这话后不知怎么的就不听使唤了:“猫儿,你叫我什么?”
展昭翻了个身,呼吸平缓而沉稳,像是睡着了。
白玉堂气得发抖,冲上去揪着展昭的领口把他拽了起来:“臭猫,你给我醒醒,五爷问你话呢!”
展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白兄,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陷空岛了吗?”
这猫醉糊涂了。
白玉堂无力:“猫儿,你是不是觉得我白玉堂碍手碍脚总是给你添麻烦,所以想把我赶得远远的?”
“这怎么可能?展某怎么会……”展昭急忙连连摇头,那劲道像是要把头都摇下来。
“那你今天怎么一副不想见到我的样子?”
“不是,白兄误会了!”展昭不自然地转开头,“展某从未那样想过!”
白玉堂把他的头掰回来:“真的?”
看着白玉堂贴近的脸,展昭有种冲动,想把他再拉近一点,然后吻上去。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双手扳住白玉堂的头,在唇碰唇的那个瞬间前,酒劲却突然涌了上来,展昭身体一软,倒在了白玉堂怀里。
白玉堂也有种冲动,想把他丢进门外的池塘里清醒清醒,但看着他在睡梦中仍然皱巴巴的眉,最终没能狠下心。于是只得一边认命地帮他脱下鞋子和外衣一边不满地抱怨:“臭猫,平时不是挺能喝的吗?今天怎么才几杯就醉成这样?不会是看人家丁小姐长得漂亮,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吧?”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陈醋味。
白天的展昭温和淡然,即使被气极了也不过把猫眼一瞪,或者偏开头,等再转回来时神色已经被完美掩饰了起来。此刻的他卸下了所有防备,看起来就像一个孩子,委委屈屈地皱着眉,连唇也抿得紧紧的,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似的惹人怜爱。
看着看着,白玉堂受了蛊惑似的把唇递了上去,想撬开他的唇听听里面的声音。
温热柔软的触感传到大脑后,白玉堂用了一分钟来分辨这是什么,然后又用了一分钟来思考自己该怎么反应才正常,第三分钟时,他已经在夜晚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游荡了。
我一定是久不近女色欲求不满饥不择食了!白玉堂这样向自己解释,但这种说法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吻展昭的时候他可没把对方当成女的。难道是把自己当成女的了?话说回来,从外貌上讲,白玉堂面如冠玉,确实要比展昭更女气些,可是,这怎么可能……
就在白玉堂的内心忙着天人交战的时候,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黑影闯进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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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要碎碎念:本文并不打算走破案路线,所有情节都很简单,一目了然。也许有人会不满我把丁月华写得太好,长得国色天香、武功高强又有才华,可是我想说的是,即使她如上帝一般完美,也改变不了龙套本质。
本人生平有两大怨念,一曰丁月华,一曰冲霄楼,丁月华的事好解决,找个腐女替了就行了,至于冲霄楼,坦白说,我已经有了计划,但是,暂时还是不说的好,就当是卖个关子。但本人可以保证,本文绝对是喜剧结局,不然也不能叫幸福生活观察记了。
只不过,本人到底忍受不了不真实的纯完美风格,文里难免要扯一些现实啊什么的拉拉杂杂的,两人的路也难免会有小小的坎坷和波折,但是好事多磨,幸福总是要用一点点代价来换取的,对吧?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