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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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不用上班,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行李头天都收拾好了。手机里是王清的短信,她说她会想我的。
    拎着包终于要走,宿舍里只有小张,这个昔日的小魔头刀子嘴,竟然倚着门框抹眼泪。
    挥挥手,懒得说再见,根本就是永不见。
    我下楼,打车,走向北京站。
    我会回来的。
    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不是为别人,只是为我自己!
    六月份的海边弥漫着懒散的气息,坐在学校大门的台阶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我几乎不相信自己在过去两个月曾经经历过那么多的事!
    可是,这是真的。因为我手里的书已经从小说,变成了考研英语单词。
    “这么悠闲?”杨燃天坐在我旁边,看看我手里的书“你真的铁了心要去北京吗?”
    “北京,上海,或者其他地方,”我看看他,然后看着马路上人来人往的车流,“我只是想让自己能靠自己活着。我怕回家以后有惰性,只有在外面做出点什么真正的能自己养活自己了,我才有脸回家。”
    “非要考研?”杨燃天问,“工作不行吗?如果你不要户口,我的办事处也能让你长经验。”
    “谢谢。不过我想靠自己的能力试试。如果不是我们是同学,你会给我这次机会吗?”
    他默然。
    “一个二流大学里二流专业出来的二流学生,就算能找到一份临时的工作,她又凭什么养活自己一辈子?”
    “一辈子太长,中间变数多着呢!我连大学都没上,不也活得好好地。”
    我看看他,的确意气风发。早年的青涩早已褪去,有着和我相仿的青春,却有我望之莫及的成熟与干练。可是,他的付出又向谁说呢?哪个人的哪一份成熟里不是都裹着浓浓的委屈和无奈吗!我羡慕他现在找到自己的路,但是我不羡慕他寻找的过程。
    我有我的选择和道路。
    “各人有各命吧?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但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些。”
    “你怎么还是那么倔?”杨燃天半撑着高一级的台阶,斜眼看着我,有点轻蔑,“上学都把你上傻了!很多女孩子直接嫁人,不也是养活自己。”
    “呵呵,我接受不了。”
    “唉!”杨燃天长叹一口气,“以前觉得你什么都不在乎,现在回头看看,你还真是传统的要命!你是真的这么在乎,还是觉得在乎这些很好玩儿?”
    他真是太了解我了。
    从小到大,我们似乎没有什么信仰,却又似乎总有一个标准。老一辈耳濡目染,继承传统,社会认知明确,纠正个人行为;下一代清楚的开放自我,放弃和创新做的轰轰烈烈。唯独我们这一代,说是创新放不下老传统,说是传统却比谁都要急于撇开。如果说上一代是黑色,下一代是白色,那我们就是灰色的中间地带。
    因此,我们的标准似乎也是可有可无:有的时候可以轻易的无视他,有的时候却死抱着不放,而这个“有的时候”却是不期而至的。如果非要解释,似乎只有“一时兴起”勉强沾边。回看这一年,我是如此清晰的注释了这个“有的时候”,矛盾的连我自己都很意外。
    我摇摇头,终于无法给出答案。
    沉默了一会儿,杨燃天叹气道:“听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自己很没出息。靠着家长的力量找了份工作,还觉得挺好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和选择,出息不出息是说给自己,不是让别人评价的。如果我能不给父母添负累,让他们放心,并能为他们养老送终,我就觉得自己出息了。你有自己的标准,没必要用我的套。”
    “你就这么点要求?我觉得你早就实现了,也没见你父母怎么为你操心。上学,早恋,高考,你都不需要别人操心。”杨燃天抽着烟,慢慢的说着,“自己管自己,还管的挺好。说不来就不来,我真服了你。不过,你总是在外面漂着,发展的再好,你父母也会担心的。爸妈就是这样,总要放在眼前才放心。”
    “在眼前了,他们还会烦。我不想按着他们的想法走,我就是这样设定的,不会再改了。”站起来拍拍屁股,“我一会儿还要上自习,要不去食堂,我请你。”
    杨燃天站起来,想了想说:“算了,怪别扭的。哪天我饿了再找你。”
    再过两天该答辩了,公子润和段姜一直没有回来,据说他们要等到答辩前才能过来。也就是说,在公司请几天假而已。
    杨燃天知道我从北京回来后,隔三差五的回来找我,或者打个电话什么的。大家说说近况,聊聊以前,时间不长,坐坐就走,发乎情止之礼,偶有碰触禁忌,亦迅速转换话题,好像无心之失。不得不承认,我有点依赖他了。
    可是,今天的我也不是以前的孟露了。而杨燃天,也快要结婚了。
    答辩前三天,正在专用教室复习,周围起了一阵骚动。所谓专用教室,就是小一点的教室专供某一个班级使用。学校里教室不足,一般不批。我们班能搞到,和公子润长袖善舞颇有关系。
    抬头一看,公子润。
    环顾四周,段姜没来。
    懒得再想,低头继续看书。
    便是这一错眼的功夫,心底还是激起一大片浪花。摩挲着书页,半天不能看进去。
    我从来不喜欢在书桌上摆很多东西,大多都整齐的码在桌膛里。但是要用的资料实在太多,一张双人的桌子,还是摆满了一半。不过,现在大家都是一个人占两张桌子,这个教室足够我们班用。
    旁边响起拖拉椅子的声音,不用扭头看,怦怦跳的心脏也告诉我谁坐下。他没说话,也没推我,只是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安静的修改起东西。灵敏的鼻子立刻捕捉到熟悉的香皂气味,胳膊肘偶尔会蹭到他的袖子,柔柔软软的能让全身变得酥麻。我小心的移开胳膊,不经意发现打字的声音消失了,微一扭头却看见他嘴角挂着笑意,正歪头看我。
    脸上是燎原大火,目光闪避之间突然看到那台笔记本。那个时侯,座机都算奢侈,何况笔记本!
    他怎么会有笔记本?莫非是张秀秀送给他的!顿时一股怒火烧的我肝胆脾胃都变成了焦溜丸子,咬紧腮帮子,告诫自己:看书,看书,不要理那个吃软饭的!
    这是第三节课,下课也就十一点多,如果傻乎乎的一定等到第四节课下课,那食堂不仅没饭还能乌压压的挤一堆人。学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几乎百分之八十的班在第四节课都有安排,反正第四节课的时候空着的教室很少。所以下课的时候,人流长龙从教室门口一直绵延到食堂门口。当年老爹曾经有幸在第四节课下课的时候站在食堂门口等我,饶是见多识广,也被这群拎着书包和饭盆的大队人马吓了一跳:“这么多人,你能打着饭吗?”
    收拾好课桌,拎着饭盆准备吃饭。
    当年入学的时候,我在卧具里发现一个雪白的布袋,比枕头小,比书包大,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布袋口还有一个抽拉的绳子,老乡来看的时候,我拿出这个东西求解,他们说:这是装饭盆的袋子,学生们人手一个。每到吃饭的时候,从教室里走出的学生手里都会拎着这么个袋子,里面丁零当啷的响着勺子和饭盆撞击的声音。
    如今,这个袋子已经成了我的习惯,无论手里拿着的是小说还是书本,另一只手肯定勾着这么个发黄的布袋。
    背着家长送的真皮小背包,里面放着随身听,带上耳塞,听着Listentothis走出教室。低着头,目不斜视。
    专用教室在三楼,是顶楼,下到二楼,有人拽住我书包。
    回头一看,“干嘛?”看见他跟了出来。心里的欢喜无可控制的向外冒,没救了!孟露,你真是一点没救了。我清楚的记得分手时的情景,可是在这明媚的海边午后,身处熟悉的学校,北京、办公室、还有斗争都显得那么陌生遥远,只有见到他时的那份欣喜依然固我。
    他伸手摘下我的耳麦,“叫你几声都不应,全楼的都听见了。”
    我看看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吵得很。再有几分钟就打铃上课了,他手里拎着一个笔记本包,似乎很沉。看见它,火气又上了。
    “什么事?”心里存不住事儿,有个风吹草动都能在脸上写出来。
    “没事不能叫你么?”他笑嘻嘻的超级厚脸皮,尤其在我说了那么多感性的话之后,我都不好意思见他,他还能装的没听见似的,“一起吃饭吧。”
    “我不去小食堂。”他和女朋友们吃中饭都是在小食堂,晚饭偶尔会在大食堂。如果失恋了,就自己去大食堂吃了。
    堂啊!”公子润推推我,“走吧,晚了没饭了。”他的举动自然的一如既往,好像中间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有在走下楼梯的时候,他牵住我的手,似乎在印证那些出现在我梦中的东西似乎也出现在他梦中?
    不做恋人做朋友?怎么说都是同学,不要闹得太僵。我如是向自己解释,并且放纵自己任他牵着。我有足够的理智说分手,但是还没有足够的勇气脱离他的温暖。
    食堂里人不多,卖饭的窗口显得干净明亮。探着脑袋一看,五颜六色的明明有很多种菜,味道却奇怪的一致,如果不是冒着热气的白米饭和馒头看着可爱一点,真没什么胃口吃饭。
    “师傅!”公子润笑嘻嘻的打招呼,掌勺师傅认得他:“哟公子啊,好久没看见你了,找工作去啦?”
    “是啊,实习去了。”他把饭盆递过去,“豆角炒肉加一个海米冬瓜,半斤米饭。”
    师傅那一大勺挖的,我都替伙食科心疼。如果这样学校还不亏的话,那就是我们的饭菜都进了公子润的盆里了。
    “你要什么?”结完帐,公子润看看还在一边读小黑板(上面是今天的菜单)的我,“我帮你打?”
    “不用,嗯,我想吃牛肉面了。”才不给你剥削我的机会。想着大师傅每次给自己那可怜的一勺,我都有去校长门口静坐的心思!
    牛肉面是单个的面摊,又大又宽的案子摆开,白嫩劲道的面团噼里啪啦的一摔,最后抖抖就成了一把面,谁也不会多谁也不会少,扔进锅里,“啪”的一声溅开一些水花,潇洒透顶。等到面熟了捞出来,浇上热气腾腾的牛肉汤,清凉凉的汤色配上些肉片香菜萝卜,呼的一下送到你面前,香香的牛肉味儿毫不客气的撞进鼻子里,馋死你不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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