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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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节是我自己的节日,漫长而枯燥。唯一的好处就是终于会打字,而且不用看键盘。因为我找到一个聊天室,在那里彻夜胡聊了一个晚上。从此后,对键盘不再陌生,我开始上网搜索word文档和excel表的各种使用技巧。
再上班,我觉得自己不是菜鸟了。
公司里没有秘密,我和新来的神秘大佛是同校兼同班同学不胫而走。王清跑来埋怨我没有提前告诉我,我只好把两个招聘单位不一样的原因又说了一遍。
王清到想起一件事:“露露,趁还年轻,你还是弄个北京户口是正事儿。你看你同学就很有心计,你得跟人家学学。”
我万分肯定自己在肖想那张纸片,但是这时候的嘴巴似乎没有那么大了,我依然口是心非:“有那么严重么?有户口有什么用?”
“什么用不好说,至少是个根儿啊!你总不能这么漂着吧?”
“北京漂着的人多着呢!能挣钱就好了。”
“钱钱钱,最近老听你说钱,你真那么缺钱啊?家里有事吗?”王清关心的文问。
缺吗?
记得小时候每次出去玩儿,吃了零食还想吃的时候,老妈就说没钱了。看我要哭未哭的样子,就会说,“看我给你变钱啊。”于是在大马路上,老妈拽着小小的我,跟个魔术师似的,口里念着“变变变!”诶,真能变出一块五块的。我又能吃冰糕了!一直到上高中,我都坚信,我们家不会缺钱,因为我妈会变钱。
“缺吧?”我回答,“就我们现在的工资,根本应付不了北京的花销。公司给咱们租的房子,我们一辈子也买不起。先挣钱吧!”
“可是你嫁人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孩子要随母亲的户口啊!”那时的政策还没变,随母不随父。
“能不能有人要都是问题,想那么长远做什么。”我看见何春菊进来,赶紧低下。后面也没动静,估计王清也藏起来了。
“子润,你坐那里。”何春菊忙着给公子润和常沛安排座位,对我们这里的闲聊没有注意。
我知道公子润来了以后曾经闹过一个笑话,人事部搞培训的时候,有个老同志,是个女的。介绍完公子润以后,习惯性的说:“我们小公同志……”包括陈总,赵总,刘总,还有我们的董事长,所有的人愕然而轰然。更有一些活泛的销售大声喊着,“不对,是老,老,游姐你喊错啦!”然后有人接茬说:“没错,就是小,人家比咱游姐小十几岁呢!”
从此以后,所有人都自觉地把他的姓省略,直接叫子润,倒也风雅。关系处的好的,就干脆叫他公子。他总是笑嘻嘻的应了,一派好脾气的模样。
那个常沛是MBA硕士毕业,在读硕士前做过两年销售,所以他在这里的职位比公子润要高,是高级销售经理,仅次于何春菊。与其说是应届毕业生,不如说是空降兵。
五一回来,王清就给我弄了个MSN,说公司不让上QQ,不然会更好用。
MSN的好友里,只有王清一个人,基本上是我们专用的沉默专线。
他们在那里忙活,栏下有橘色的光芒,点开一看,王清说:
“这个常沛很厉害啊!是刘总亲自面的。”
“不是个MBA吗?”
“嗯,听说要做区域销售总监。”
“我看名牌是高级销售经理啊。”
“那是暂时的,不是说要动了吗?说不定我们这片儿得归刘总了。”
我默然。那何春菊去哪里?陈总呢?
“你看陈总和赵总斗的凶,最后得利的还不是刘总!唉,我跟你说你别跟别人讲啊,关了,关了!这个常沛,千万不能得罪。”
王清真是好朋友,我心里暖洋洋的。回了个笑脸,赶紧关了对话框。
晚上是部门的WelcomeDinner,欢迎常沛和公子润。何春菊笑逐颜开,大家风范。如果不是王清提醒,我真以为从此后她有添了两员干将,而不是屁股底下多一个撬杠。
何春菊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要大家互相学习多多帮助,两位新同事也要充分发挥自己的力量,尽快的适应工作,融入到公司的氛围中来。随后,大家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很少再有人提到工作的事情。
常沛问了问基本的业务情况,被问的人总是下意识的看眼何春菊打个哈哈糊弄过去,何春菊好像没看见。几次下来,常沛便转了话题聊起学校的事情。公子润和我是同班同学的事情很自然被大家象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先说了一通缘分的问题。何春菊总结说:“今年的招聘我倒是跟着,咱们公司只在北京和XX市招人,但是规模之大,要的人数之多,在整个北京市都数得上的。而且,地方政府这次给了我们很多优惠,包括户口和名额。虽说露露和子润是从不同的地方投的简历,可是都在我们招聘的地区内,又都是以北京为目标的,能碰见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如果不是都很优秀,那也不会在这里碰到。”
“是啊是啊!”大家应和着举起酒杯。
“对了,公子,你有女朋友了吗?”问的是个同事,姓李。他的票最多,我常常加班帮他贴东西。随着我对工作的了解,有时候他把本来是他做的表格,也推给我填,只讲个大概,人就溜的没影。但是他的业绩是部门的No。1,也会来事,上下处的都很好。
“嗯……”公子润沉默了一下,说,“没有。”
我吃了一惊,五一的时候给他打电话的难道不是段姜吗?
上班以后,他去厂部培训一周,我一直在市里呆着,除了听王清介绍只言片语,并没有和他深聊过。他和段姜……
大概我的表情说明了什么,老李很有把握的说:“撒谎,公子,咱可不能撒谎。你看人家露露的表情,都揭发你了。”老李嗜酒,说话的功夫,自己又喝了两口。我琢磨着,明天他要出差,本来答应我晚上填项目报表的,看来只能我自己填了。
“以前有过,这不是毕业么,分手了。”公子润轻描淡写的说,给人感觉倒像是不得不分手,有点黯然伤神。
旁边的小王拍拍他的肩膀,“来,兄弟,干一个。天涯何处无芳草,分就分了吧!就凭咱这条件,再找一个。现在小姑娘,只要你有北京户口,甭管你六十还是八十,成群的往你招呼。”他有些醉了,前不久他的女朋友找了一个四十多岁二婚的北京男人结婚,理由就是小王没有北京户口,现在怕也是触景生情,“我说,你看你这模样,这能力……”
“来,王哥,伤心事不提了,我陪您走一个。”公子润打断他的话,一仰脖把自己的酒喝干了。我知道他有酒量,这么喝难不倒。
“好兄弟,好样的!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找你王、王哥!”咕噜,他也喝了。
小王其实年纪不大,但是爱充老大,酒量不高却老是冲在前面,何春菊并不喜欢他。见喝高了,就对另外一人说:“你送小王先回去休息吧,唉,最近事情闹得,他也不省心。送回去了你再过来。”
宿舍不远,地下走着五分钟就到,但是送去了你不得照顾一下吗?离开这个氛围,再来就很难融入。说是回来,怕是回不来了。那人脸色稍稍有些变色,也没说什么,搀着小王跟大家笑嘻嘻的告别。
尽管何春菊一直谈笑风生,可是大家心里似乎总有个疙瘩似的,这顿饭吃的并不轻松。送走小王后不久,大家就散了。临走,老李拍着公子润打着酒嗝说:“咱公司有个政策,啊,内部政策。为了降低人才流动率,稳定军心,对未婚男女实行‘三内办法’。”
我听王清说过,隐隐约约猜着他要说什么,想着阻拦又不想张口。犹豫的功夫,就听老李说:“内部消化,内部吸收,内部管理。我看露露不错,人漂亮温柔,有点小性子也是应该的。你们又熟,干脆内部化得了。”
头一次被人推销商品似的介绍出去,我立刻扭头看别处,当自己没听见。
公子润笑了笑说:“她有男朋友了,就在北京。”
“啊?我怎么没听说。”
“不好意思呗。”
声音渐渐远了,我放慢脚步,落在后面。
是了,我是有男朋友的。我想,公子润应该很介意我和谢亦清的事情。即便那天晚上,我和杨燃天出去,回来被他很生气的“咬”了,可是话里的意思,似乎他觉得谢亦清才是我的正牌男友。
但是,我和谢亦清真的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在我的生命之河中,谢亦清是被彻底滤掉了。有些可惜,也仅仅如此。
走到宿舍楼下,昏暗的路灯有个修长的人影。公子润不知道在等谁?
“孟露。”他迎过来。
“嘿,怎么没上去?”我打起精神。
“喝多了,吹吹风。”他还是笑嘻嘻的,让我没有一点被特别对待的感觉,真是恼火!“陪我走走吧,这周围我不熟。”
“嗯。”
走出去很远,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低头溜达着。
“你怎么变得不爱说话了?”公子润问。
“没有啊,可能被烟熏傻了吧?”我踢着小石子,手臂碰在他的胳膊上,隔着薄薄的衬衣,热度清晰可感。可能他醉了,也可能晚上天凉,五月的北京,我觉得有点冷,连带着说话都不利索。
“冷吗?”公子润听出来,“要不找个地方坐坐吧。”
坐下更冷,不是身子冷,是心里,发抖的那种。
“不用了,走走就好了。对了,段姜怎么样了?没听你说过。”
“哦,她去首钢了。他们办公室正好需要一个写字好的,虽然别的差点,但她会来事,又有特长,很幸运。”
“哦,那你们……”
“我从上海回来的时候就说好分手了。这次推荐……其实我只是觉得她合适。毕业了,找工作都不容易,无论你也好她也好,有机会能帮的上的我都要试试。那天我说的话,挺过分的,你别介意。”他说的很真诚,我信。
“没有,我小心眼儿了。我不该乱说你的,对段姜也不好。说完我就后悔了,又不好意思道歉。”
公子润笑了,“你呀,道什么谦啊!在学校你帮我那么多忙,如果不是你,段姜根本不可能继续在学生会的工作,更别说现在能去首钢了。”
话说开了,心里好受很多,好像也没那么发抖了。
“嗯……你……嗯,杨燃天去学校找过你,知道吗?”公子润絮絮的说,“楼下阿姨说的,说你小叔叔来好几趟了,找不着你挺着急的,让他找我,问我有没有见。我就知道是杨燃天。他后来找到你了吗?”
“他去找你了?”
“没有。他找我干嘛,你的电话手机他不都有么。再说这里没你,他可以去你家,还用找我干嘛。”
我貌似可以理解成酸溜溜吧,不知道真的假的,先小小的得意一把过过瘾。
“嗯,他找我了。劝我留家里,他可以帮我联系国家机关什么的。总是家里好办事吧!”
“那你怎么过来了?”公子润欲言又止。
“公司派过来的,我也想见识见识,可能有一天还要回去吧。”我想起谢亦清,想起后海的碎波,心突然疼了一下。
“见谢亦清了?”公子润低声问,停下脚步。旁边是座街边花园,没有灯,这个时侯很安静。
“见了,在后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吵了一架,彻底掰了。”
“他不是有女朋友吗?怎么还找你。”公子润的立场很不稳,我理解是由于我这里颠三倒四,让人没办法理出一个比较明晰的线路图。
“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他女朋友太强势,有些话不方便说;也可能我们是同学,不需要拐弯抹角。”
“他想脚踏两只船?”公子润声音略高。
我只能摇头,“他就把我当成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也许比朋友多一点吧,但是肯定不会是女朋友。那天他喝多了,说了很多抱怨的话,我也在气头上,就骂了他一顿。然后他就不理我了。”
呵呵,公子润突然笑了,笑的很开心,“被你骂过的人很少再理你的,我——”他指指自己的鼻子,“除外。”
我想起自己骂他是井底之蛙,还抓着母蛤蟆炫耀也忍不住乐了。
公子润笑了一会儿才说:“其实你骂的对,我那时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后来去了上海,才知道世界之大,世事之繁,不是我能理解和穷尽的。”
看来他感慨良多,我貌似也曾有类似的感慨,只是不如他贯彻的彻底,所以现在他有户口,我没有。我们之间要论输赢,这一局,我负他胜。
公子润似乎有些紧张,有点不连贯的说:“孟露,你、你那天为什么告诉我……那个……你和谢亦清……”他没说下去。
我想起那次他咬我,然后问我是不是第一次,估计他已经知道我和谢亦清没有烂七八糟的事情。
“我喝醉了。”我想搪塞,但是嘴巴似乎又变大了,“我也不知道。就觉得很衰,很惨,傻了吧唧的让人看了笑话。既然看了笑话,那就索性让人看个透,有没有的反正说出来都没人信。”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公子润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晚风,有点沉醉的味道,“为什么只告诉我?”
我疑惑这句话的含义,抬头看他,今夜月色明亮,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酒味有些浓重,却不影响他对我的诱惑,又或者我被那酒味熏晕了,我脱口而出,“我觉得你似乎有点喜欢我,我怕真是那样,你会不能接受我和谢亦清的过去,倒不如在这之前说出来。大家都好选择!”我的眼睛酸酸的,鼻子有点不通气。意识好像从身体里脱了出来,站在旁边跺脚大骂这个不争气的大嘴巴:说这些干嘛,说这些干嘛!不是让人笑话吗?!笨蛋,笨蛋!
如果我的意识可以对□进行实质性打击的话,我现在已经被打的体无完肤了。可是那个笨蛋的我,只是仰头傻呵呵的站着,看着,等着……
“我被你吓到了。”公子润伸手拂去我脸上的头发,“你把我吓到了。孟露,以后不要再和别的男生来往了。”
这句话似有所指,如果再加上他的动作,那就全明白了。
他吻了我。很轻柔的,但是很舒服的吻。
我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