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江陵卷 第三十四章游江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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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还没来得及转头,独孤顺和嵇隐也前后脚跳上了船,站在他旁边,刚好听到嵇晨的那句询问。
三人赶紧行礼。
嵇隐道,“见过父亲!”
凤鸣和独孤顺齐声道,“见过先生!”
嵇晨点点头,“行了,你们仨这是赶去哪里啊?”
凤鸣心中哀嚎,这是什么运气,怎么会碰到先生的?先生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船上?不合理啊!你一个堂堂家主出行难道不应该前呼后拥么,怎么还用轻功赶路啊?
他可不知道嵇晨的行装早就准备妥当,也预先安顿在船上,他授完课后便带着子鱼用轻功飞了过来,那一个时辰的路他也完全没必要用腿走。
嵇隐看凤鸣苦着脸,独孤顺也不吭声,只得站出来道,“禀父亲,因之痕和穹宇到江陵后一直也没机会去江陵城看看,如今江陵城危机已解,长清便带他二人去江陵城游赏一番。”
嵇晨本也没打算追究他们跑出来的行为,对他来说都不算偷跑,他向来也不拘束他们,除了每日课业外,其他时候都随意他们自己安排,不过是因为他的师长威严,让凤鸣和独孤顺不自觉便有些畏惧,尤其是每天被嵇晨罚写字的凤鸣,嵇晨在他心里就是不怒自威的严师形象,那是万不敢违逆的。
只有嵇隐最了解他的父亲,是以便将三人的目的地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凤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嵇隐,心说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就把大实话说了出来,好歹想点理由啊,他赶紧找补道,“先生,这不是弟子最近临写字帖如痴如醉,便让阿隐带我去江陵城多买一点名家字帖,也能让自己的字提升得更快。”
嵇晨看着凤鸣一脸讨好的神情,又看向面无愧色的独孤顺,道,“穹宇,你说呢?”
独孤顺面不改色地道,“是这样的,先生。”
嵇晨突然笑了,“你们啊,要去江陵城玩就去玩吧,不过如今也不算太平,你们不要随便惹事生非就行,惹了是非也没关系,你们尽量想办法自己摆平。”
听嵇晨如此说,凤鸣就大松一口气,他笑着对嵇晨道,“先生,你放心吧,我们就是去逛逛,绝不惹事生非,我会帮你看着他俩吧。”
嵇晨摇摇头,“你看好你自己就行了。”
凤鸣吐了吐舌头,在外面一放松对嵇晨胆子也大了点,见嵇晨此时好说话,便笑嘻嘻问道,“先生,您这是去哪啊,也是去江陵城么?”
嵇晨道,“我去建康,先转去江陵渡口,再从那里乘船顺长江而下。”
“哦,哦。”凤鸣心中暗松一口气,还好不是跟他们一路。
“不知先生去建康城所谓何事?”
嵇晨道,“长清的娘亲在建康,我过去接她回来。”
“哦,哦。”难怪在竹海没见到嵇隐的娘亲,因为他自己没娘,所以没看到嵇隐的娘亲一直还以为嵇隐和自己一样呢。
凤鸣感觉有点尴尬,想问嵇隐的娘亲为何出去这么久,但也知道这是先生的私事。
之后嵇晨和嵇隐三人坐在甲板上边观赏自然风光边喝茶,因为有长辈在,他们三人也不好放肆,便规规矩矩坐了一个时辰的船到了江陵城北郊。”
下了船之后,双方便分开了,嵇晨带着子鱼和几名家仆换乘马车直接前往江陵城南边位于长江边的码头,而嵇隐三人则步行从北门进入江陵。
江陵城因南面以长江为天险,是一个东西长,南北宽的长方形都城。江陵的郭城东西南北四面环绕皇城,郭城亦建有城墙,四面开设城门,东、西、北两面各开二门,南面有三门。
三人进了城后发现城里人来人往,很是繁华热闹。
自西晋灭亡,北方流亡南下的贵族、百姓与江南土著贵族、百姓融合后,虽然在初期挤压了当地百姓的生存空间,但是北方人民带来了大量先进的生产技术,南北人民共同辛勤开发江南,大力发展农业生产,推广养蚕缫丝技术,南方虽因朝代更替每个数十年便有战乱,但政权在士族内部更替,并没有引发大规模的战争,江南总体处于相对和平的时期。
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虽然江南的纺织业还不如北方,但稻米生产已经超过北方。所谓”荆城(荆州)跨南楚之富,扬郡(扬州)有全吴之沃,鱼盐杞梓之利,充牣八方;丝绵布帛之绕,覆衣天下”,二百多年间,江南经济发展迅速,江、浙太湖流域和浙东的会稽,江西的鄱阳湖流域,湖南的洞庭湖流域,都变成了东晋、南朝的粮仓。江南的纺织业还不如北方,但养蚕缫丝技术已推广至南方各地,建康、南荆河州(安徽寿县)、荆(湖北江陵)、郢(湖北武昌)、司州(河南信阳)、西荆河州(安徽和县)、南兖州(江苏扬州)、雍州(湖北襄樊)及巴蜀等地,无不盛产绢布、丝绸,绢布的价格也从刘宋初期的一千文一匹下降至一百文一匹。另外自东汉末年开始在哀牢(云南保山)、高昌(新疆)及交、广地区(岭南地区)种植草棉、木棉以及纺织棉布也在南方有所推广。
盐、铁、茶叶、瓷器、漆器、造纸、造船等行业在南方也都蓬勃发展。
盐以江南吴郡(今浙江)海盐产盐最多,南兖州的盐城县(今江苏盐城)也有很多盐场,另自诸葛亮治蜀而发展起来的蜀地井盐亦是产盐要地。冶铁以扬州梅根冶和荆州的冶唐最为著名,并推广生铁与熟铁混杂起来冶炼的方法,可制造纯度较高的钢铁,因费工少,成本较低,不仅可用于制作刀剑,亦可用于制作农具,对农业生产也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饮茶于西汉时流行于巴蜀,至魏晋时已流行于中原士族,巴蜀和荆州为盛产茶叶的地区。瓷器如今以青瓷最为流行,青瓷的烧造技术也达到了相当水平,釉色光泽,质地纯洁,造型多样,另有一青白色的缥瓷,是青瓷的一种,瓷质不透明,但杂质少,硬度很高,青瓷窑位于会稽郡(今浙江绍兴),缥瓷窑位于永嘉郡(今浙江温州)。漆器用途广泛,百姓今多使用漆器。造纸源于西汉,经东汉蔡伦改进后,质量提升而成本降低,纸已经完全替代了简帛,江南吴、荆、湘、蜀中的造纸业都较为发达。江南水多,赣江、湘江、汉江是江南主要的水上交通路线,南方造船业发达,船只载重可达四千斤,且民间私造的大船十分之多,漕运发达。
但因大地主的田庄经济发展迅速,货物流通减少,是以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商贸是不如两汉时期的,人民的生活也不如两汉富足。因经常的战争和巨额捐税,大量自耕小农难以生存,离开固有的土地,成为流民。在流离混乱中,世家大族大量地吸收荫附的部曲、佃客以从事发展自己的庄园经济,而流徙民庶也不得不依附于世家大族以求得土地用以生产,以图生存。田庄主可以”谢工商与衡牧”,做到基本生活所需自给自足,田庄内生产的农产品、手工制品、冶制铜铁兵器与农具,在满足自用后,多余部分可用于在坊市上出售。
因手工业者大量依附于士族,与农业结合,坊市上流通的商品种类便比较少,但建康、京口、山阴、寿春、襄阳、江陵、成都、番禹,仍然是江南商贸比较繁荣的城市。
江陵不但是长江上游的政治、军事中心,也是长江上游的经济中心,所谓”荆州物产,雍、益、交、梁之会”,雍是雍州,治所为襄阳,益乃益州,治所成都,交为交州,治所龙编,梁即梁州,治所南郑,荆州江陵便是为这四州交汇之地,亦是”良皮美罽”的集散地。
不过因为十几年前的侯景之乱,江陵陷入战火,江陵的百姓被掳劫一空,西梁建国后,一直休养生息,江陵城又渐渐恢复了繁华,不过经过这一次的战乱,江陵城北边还算好,南边就受灾比较严重了,但经过一个多月的休整,江陵城又渐渐人多起来,这南来北往,东来西去的客商都在此汇聚。
此时已经未时正了,凤鸣都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也没心思看热闹,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吃饭。之前在船上嵇隐和独孤顺都稍微吃了点点心,凤鸣为了午饭来江陵城大吃一顿,忍着啥也没吃。
凤鸣嚷嚷道,“你们俩谁最后上的船,快点请我去最好的酒楼吃饭!”
嵇隐主动道,“是我晚一步,江陵城好的酒楼有几家,我嵇氏清霄楼就是一家,不如我请你们去清霄楼吃吧?”
凤鸣道,“嵇隐你也太鸡贼了吧,让你请客你就请我到你自己家的酒楼吃,你嵇氏开的酒楼的菜式还不就是晋伯伯他们研究出来的那些,我想换点别的口味的吃。”
嵇隐道,“清霄楼也有许多北边的菜式,我是看之痕你饿了,清霄楼正好离此处不远,不过你想尝新鲜的话,清霄楼旁边不远也有一家不错的酒楼,你……”
凤鸣也不等嵇隐说话,就拉着他的手往前走,“那就赶紧走吧!”
嵇隐带着凤鸣和独孤顺来到东市的醉意居,一座三层高的大酒楼,位于坊市正中心的位置,此时已过了饭点,但醉意居内居然人还不少,都是一些衣着还不错的商贾或富家子弟在大堂里吃饭,至于有身份的世家子,都在二楼和三楼的包房。
凤鸣三人直接就在大堂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一位店小二见三人穿得也还不错,十分勤快地上前招呼。
“三位客官,可要吃点啥?”
凤鸣道,“说说你们这的招牌菜都有些啥?”
小二笑着道,“我们醉意居的招牌菜可不少,五香羊肉、爆肚仁儿、红烧肉、水晶肘子、蜜蜡肘子、炸绣球、烧鹅、炸排骨、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栗子鸡、清蒸翅子、什锦豆腐,另外我们醉意居的酒也是远近知名的。不知客官您想点哪些?”
凤鸣听着都有点流口水,直接道,“都来一份儿吧,再上两坛好酒。”
小二以为自己听错了,向凤鸣确认道,“客官,小的刚刚说了十几道菜,您确定三位吃的完么?”就算吃的完,付得起钱么,但这句小二只敢在心里嘀咕,能上他们家酒楼吃饭的非富即贵,再说嵇隐三人穿得也还算不错,小二也不敢怠慢,可不要随便得罪了贵人。
凤鸣直接挥手赶人,“快去吩咐你们家厨子上菜,小爷我要饿死了,做好一份上一份。”
小二不敢再多言,只得点头哈腰,边应声边往厨房走,“三位客官,请稍等,小的马上让厨房去做。”
很快之前小二说的菜很快被一盘盘端上来,但往往下一道菜端上来之前,上一道菜基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毕竟不止凤鸣恶,嵇隐和独孤顺也没吃多少东西,十七八的大小伙子,又是练武的,可不能吃吗。
不过等到上了七八道菜之后,三人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了,主要是嵇隐和独孤顺的速度慢下来了,两人边饮酒边吃点菜,凤鸣还正吃得起劲,他边吃还要边点评,“这个排骨好吃,排骨炸得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肉香四溢,好吃。”
“这个清蒸八宝猪也好吃,江米酿鸭子也好吃。”
反正在凤鸣嘴里就没有不好吃的。
等凤鸣也吃了个七分饱的时候,他也有闲心和两人聊天了。
凤鸣将之前在船上就像问的问题问出来,“阿隐啊,你娘怎么不住在竹海里啊?”他们在竹海都住了一个多月了,嵇氏的女主人居然还没见过面,害他还以为嵇隐娘亲过世了,都没敢问。独孤顺虽然没问,但心里也有些好奇。
嵇隐道,“这个可能说来话长。”
不过反正现在也没事,两人都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姿势,嵇隐也只得给他们说道。
“我娘亲她出身清溪涧妙音阁,乃”竹林七贤”阮籍后人建立的宗门。阮家还有人在朝廷为官,虽然不算最鼎盛的世家,但也一直绵延不衰。因中原如今佛法兴盛,建康四周佛寺无数,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其实指的只是建康城的寺庙,整个南朝寺庙有上千所。江南江北不仅和尚尼姑崇佛,许多世家子弟也崇佛。
阮家原本兼修道儒,后也转修佛法,阮氏有一女子因修佛终身未嫁,阮家便帮她建了一个宗门名妙音阁,专门招收信佛的俗家女弟子,宗门的掌门便都由阮氏的女子担任,继承妙音阁未来阁主之位的阮氏女子不得外嫁,只能招赘。
我娘亲原本是妙音阁的圣女,后来继承了阁主之位,平时都是住在建康城外的妙音阁中。”
凤鸣好奇问道,“啊?你爹娘成亲后不住在一起,还分隔这么远啊。”
嵇隐一直没跟两人说起自己的娘亲,便也是因为这其中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因由,但既然凤鸣问到了,嵇隐也只能给他们解释,“我娘亲作为妙音阁圣女是不能外嫁的,但我父亲作为嵇氏族长也不可能入赘阮家,他们一直没有成亲,每年春节的时候我和父亲会去娘亲那里小住一个月,而每年中秋,娘亲也会到风临竹海小住一个月。我父亲便是去建康接娘亲过来过中秋的。”
两人知道个中缘由后也是极为惊叹,嵇隐爹娘的关系也是突破了一般的世俗礼教,让人无法想象。
凤鸣脑中想象出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道,“你爹娘一定特别相爱,但却因为彼此的责任不能相守,只能如牛郎织女一般每年短暂相会。”
嵇隐淡淡道,“或许吧。”
三人正吃着饭呢,突然从二楼传来一个声音,“阿顺,凤少侠,嵇公子!想不到在此遇见三位,真是巧了。”
三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竟是齐王宇文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