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江陵卷  第四章英雄少年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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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嵇公子,你可站稳了。”
    身后传来一位年轻男子的声音,带这些成熟男人的磁性。
    嵇隐转身,身后是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年轻男子,身姿挺拔修长,颧骨较高,五官深邃,尤其是他浓黑的眉眼给人的印象极有冲击力,救下他的正是躲在树上看热闹的独孤顺。
    原本独孤顺是不打算掺和的,毕竟跟他没什么关系,虽然树下那个少年应该是他师父委托要送信的嵇氏家主的子侄,可毕竟两人并不相识,他也没有多管闲事的癖好。
    只是当看到嵇隐落败被劈飞的时候,不知为何心中一紧,还来不及多加思考身体先做出反应了,大概是觉得如此风度翩翩的公子,不想他落在地上太过狼狈吧,这世间的尘土草屑与他无尘无垢的衣衫真是格格不入,何况旁边还有一个路人可能要因此遭受无妄之灾,他也算顺手行个善吧。
    嵇隐在落下时,悄悄将嘴角的血迹擦掉了,他向独孤顺拱手施礼,“多谢公子援手。”
    而离嵇隐还有两三丈远的骑牛男子此时也摘下了盖在脸上的斗笠看向这边,竟是一张唇红齿白稍显稚嫩的少年脸,一双灵动的眼珠子转悠着瞧了瞧四周的情景,“哟,这是碰上江湖仇杀了么?”
    看着这片林子里四散的尸体和血迹,少年像是才发现自己乱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境况。大概也并不是不知吧,远远地便听到了兵戈声,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只是牛自己往这边走,他便也就是随缘看看热闹,要是有被殃及池鱼的危险他再骑牛逃跑。
    嵇隐赶紧向红衣少年施礼,“这位公子,刚才差点伤着你,惊扰了”。
    红衣少年赶紧从牛背上跳下来,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道,“不惊扰不惊扰,是我被这头蠢牛驮着惊扰了你们才是。”说着还朝正在树下埋头吃草的牛背拍了一掌,牛不满地哞了一声,甩了甩牛尾,像是在抗议身上的人在打扰他吃饭,抗议完又接着埋头苦吃。
    红衣少年只得尴尬地笑笑,“看,这就是头吃货”。
    眼下的情形并不容几人结识寒暄,嵇隐也来不及问他们的姓名以及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嵇隐受了内伤,不知等会儿能不能善了,趁着此时背对吴明彻,赶紧从怀中拿出一瓶治内伤的药,吞了两粒,边暗中运气催化药力边向两人拱手道,“二位失礼了,我与对面那位前辈正有一些恩怨要处理,二位还请赶紧离去,以免遭受无妄之灾。”
    红衣少年望了望四周,又看见对面神情肃穆的吴明彻,像是很不好惹的样子,便挠了挠头,“哦,看起来是挺不妙的。”然后不轻不重地踹了牛屁股一脚,“牛啊,咱换个地儿吃吧。”
    但是牛正专心吃草,尾巴在屁股上甩了两下,完全没当回事。
    红衣少年有些尴尬,“它吃饭的时候不太好使唤,哈哈。”
    不远处的吴明彻看着这又突然蹿出的一名黑衣男子,眉头紧锁。
    那位红衣少年像是无心闯入此地,与二人并不像是认识的样子,而且一副少年公子哥的模样,吴明彻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是刚刚突然冲出来的独孤顺,他就有些警惕了,毕竟他与萧岿一行人加上嵇隐在此缠斗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啦,这个年轻人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此,他竟然毫无察觉。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独孤顺,只见这名男子一身黑衣,五官深刻,看不太出年龄,像是十七八,但沉稳的气质又像是二十多,他知道一些顶级道家宗门,明明已是三四十的年纪,却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而很多顶级宗门弟子,三十左右便可以修到宗师境界,他有些疑虑独孤顺怕不是哪个顶级宗门里的宗师,甚至境界更高,看他刚才的举动吴明彻猜测这位黑衣男子约摸是嵇家的帮手,而且应该是个高手,竟能让他没有丝毫觉察地接近这里。
    其实刚刚将嵇隐打退之后他完全可以脱身离去,只是这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让他心中一紧,迟疑了一下,之后看那黑衣男子没有立即出手,但是他正好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时辰,再看着这天色已暗,现在追去已没什么意义,必得先召集人手,分散四处去寻萧岿的踪迹了。
    他可以在这里等山下的士兵找过来之后再吩咐下去,另外也是想到先前一战跟着他的亲兵和副将都死了,还被一个少年给摆了一道,心中有些窝火,无论如何,不能就这么轻轻放过这位嵇姓少年。
    他向独孤顺道,“这位侠士想来也是萧岿叫来的帮手了?”至于后面的红衣少年,直接被他无视了,一个乱入的小少年,根本不被他放在心上。
    独孤顺向吴明彻拱手道,“在下并不认识萧岿,本也无意插手二位的战斗。不过是见二位胜负已分,略施援手。”
    独孤顺的回答倒是让吴明彻不解了,“哦?那你定是和这位嵇公子有关了?你出现在此处是要插手了?”
    独孤顺答道,“吴将军您又误会了,在下也不认识嵇公子,只是恰巧路过,便看了看热闹,等会儿还要继续赶路。”
    嵇隐也站出来说,“吴将军,我与这位侠士确实素不相识,还望吴将军不要牵累无辜之人。”
    吴明彻弄清楚几人的关系,便向嵇隐喝斥一声,“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今日老夫就替你家长辈教教你不要自视甚高,多管闲事!”
    吴明彻再次持刀向嵇隐劈来,嵇隐赶紧转身离开红衣少年和独孤顺两人,以免把两人卷入进来。而独孤顺也向后退开,找了棵矮一点的树再次蹲了上去,红衣少年也重新坐回了牛背上,盼着腿拿斗笠当扇子扇风。这六月的天可真热啊,而他又格外怕热一些,现在有盆冰块就好了,不知这附近有没有湖泊或是小溪,可以去洗个澡。
    两人竟然若无其事当起了看客,这也挺让嵇隐无语的,若不是怕牵连到这两位,他其实早就逃之夭夭了,结果这俩人还赖在这看起了热闹,其中那个红衣少年边神游边看戏还边嘟嘟囔囔。
    “哇,好剑法!好身法!妙啊!”
    “刀法也还算不错了,就是比起这剑法来低乘了些,都是仗着自己内力深厚啊。”
    “不过这位前辈太不讲江湖规矩啊,看着比这位嵇公子大一倍不止呢,这么以大欺小不合适吧。”说完还和独孤顺讨论起来,“树上那位朋友,你觉得呢?”
    独孤顺却懒得搭理他。
    吴明彻正为嵇隐左躲右闪的身法恼火着,嵇隐现在的打法跟之前缠住他时完全不一样,之前是嵇隐为了拖住他,必须得时不时主动过来接他几招,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只是凭借顶级的身法东闪西挪,用剑法抵挡残余的刀风劲气,绝不与他正面相抗。其身姿如丹穴凤舞,清泉龙跃,倏忽变化,莫知所至。
    可以说嵇隐今日能在吴明彻手下保全性命除了他精妙绝伦的剑法外,他的身法才是真正的保命关键,让他能够选择避开吴明彻的正面攻势。
    而吴明彻练的是硬功,身法上只是普通,若是嵇隐不与他正面相抗,任吴明彻那裹挟着内劲的刀式多么有杀伤力,也不过将周围的树木花草砍了个东倒西歪,如狂风过境。
    战斗中听到红衣少年的碎语更是心中羞恼,而且听红衣少年的评价知道他定也是个习武之人,不知功夫如何,但是见识是有的,于是在和嵇隐对招时,像是不小心般一刀劈向红衣少年的方向,想给他个教训。
    红衣少年倒是反应敏捷,足尖在牛背上一点,便飞跃起来躲过了狂猛的刀气,但是他身下的牛就没什么反应了,眼看要被刀风劈死,情急之下,只得赶紧将手中的草帽甩出,击中牛的屁股,牛突然感受到屁股上传来的剧痛便向前狂冲了出去。结果牛冲势太猛,这里大树又多,竟一头撞在一棵树上便倒在地上不动了。
    红衣少年惊地大叫一声,“我的牛啊!”便闪身冲过去查看,只见青牛已经双眼翻白,进气多出气少了。
    少年不禁哭嚎,“我的牛啊!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就这么扔下我而去了!这往后的路没了你,我该怎么走啊!”
    少年声音大情绪足,就是眼泪硬没挤出一滴来。
    红衣少年从牛身上取下自己的佩剑,悲愤道,“这位前辈真是好狠的心哪!连畜生都不放过。我今日若不能为我家阿青讨回点公道,怕是它要死不瞑目,也白瞎了我们这一场主仆缘分和我买牛花去的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了!”
    说完便拔出自己的佩剑向吴明彻冲去,迅速加入了战局,和嵇隐形成了二打一的局面。
    吴明彻对红衣少年躲过自己的攻击倒不太惊讶,本就是试探一下,如果他本事小却还话多就活该吃个教训。只是看他竟然为了一头畜生就要来惹祸上身有些莫名其妙,难不成他以为两个不到二十的少年自己会放在眼里,如今的年轻人也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谁知这少年不仅敢过来找场子,边打还边口出狂言,“这位嵇公子,我看出来了,凭你的身法和轻功造诣其实早已可脱身,都是怕我们这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被这个不讲江湖规矩的老前辈给迁怒,所以才一直在这里周旋。是我们俩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现在果然遭报应了,你先走吧,让我来对付这个老不休!”
    吴明彻听这个少年说自己不讲江湖规矩,又说自己老,还骂自己老不休,可真是气个仰倒,“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狂妄,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么?那就让我来教教你们什么叫真正的江湖规矩!”
    然而和这红衣少年过了七八招后,轮到吴明彻怀疑是不是自己对现在的江湖了解得太少了,怎么跑出来的少年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红衣少年的一手剑法也应该是一流宗门的传承,招式也是变化多端,只是剑式上不如嵇隐的流风若水剑法那么行云流水,却更注重机变,随心,少年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为应变对手的招式而随心所发,却十分干脆,潇洒,虽是随心所发,却恰到好处。
    更让吴明彻惊讶的是,少年看起来面相稚嫩,最多也不过十六七,却内力浑厚,竟能正面接住他的招式,这人莫不是个驻颜有术的成名高手。同样惊讶的还有暂时被这势均力敌的对战给排除在外的嵇隐和树上看热闹的独孤顺了,只是这两人的惊讶却不甚相同,这里暂且不表。
    红衣少年凭借浑厚的内力和上乘剑法竟渐渐占了上风,这让吴明彻心中更是肯定心中的猜测,有些担忧自己莫不是招惹上什么了不得的江湖高手。
    吴明彻借着虚晃一招,暂时退至一边,试探道,“这位公子,好俊的功夫!好深的功力!不知高姓大名?”
    红衣少年将一柄长剑负于身后,朗声道,“在下凤之痕。”其实红衣少年叫凤鸣,之痕是他的字。
    吴明彻回想了一番,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号,他虽然常年在军中,但他们吴家乃武学传家,对于江湖一些成名高手的信息还是比较清楚的。
    吴明彻又问道,“敢问阁下师承何处?”
    凤鸣道,“好说,在下师门天星阁。”
    吴明彻心中一惊,天星阁的名号在江湖上并不是人人都知道,但在顶级宗门和一些大的武学世家中还是声名显赫,毕竟江湖上近二十年封号剑圣和剑神的便出自该宗门,虽然这两人在江湖上已消声匿迹多年,但在江湖人心中这仍是一个传奇的宗门。
    “原来是天星阁的高徒,不知剑圣陆羽丰和剑神慕容清是尊下什么人?”
    “二位正是我师兄。”
    当下吴明彻再不怀疑,竟然是剑圣和剑神的师弟,二位相继封神,推算起来,陆羽丰得有五十上下,慕容清也年近四十,他们两人的师弟定怎么可能只有十六七,至少得三十上下了,不得不感慨这修道的大约都是奔着成仙去的吧。听说当年陆羽丰和慕容清都是不到二十五岁便成就宗师级高手,不到三十便以剑封圣封神,成为大宗师,这凤之痕估计也是个大宗师,内功心法说不定也已经达到了与大宗师相匹配的通体境,以自己如今仅剩不到三成的内力与全盛状态的大宗师比,那只能是自找苦吃了。
    知道自己今日是碰到了硬钉子,吴明彻也不打算恋战了,他拱手道,“原来是剑神和剑圣的师弟,久仰!既然尊下出面,今日吴某就卖你个面子,就此别过,后悔有期!”
    吴明彻转身想走,但是一群快马却快速向这边奔来,还未见人,声已先至。
    “吴将军这么急着走干嘛?好久不见,本王可甚是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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