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褪色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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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7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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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少说,行云,你说说到底今天是怎么回事?”一声清咳,一位八旬老者在一个仆人的搀扶下跨进了江家的大门槛,对着江毅说道。
“六叔公?”江毅愣了一下,这老者是江家最德高望重的老人,连江大龙都对他十分忌惮,但他因为年纪大的缘故甚少出现在江家众人面前,但不代表他就不理事,每逢江家的大事或者举行大型的活动,这老者都会出现众人视线前,因此,江毅也不得不给老者几分薄面,他对着恭敬地行了一礼,才把今天义赈活动上发生的行刺事件说了一遍,又说道:“顾探长已经去追捕凶犯了,刚刚得到消息,已经捉住了一个人,叫陈三,据说是鄂州人嘉县人,三年前我们江氏于鄂州开店收地,雇了地痞流氓将他一家人赶出原地址,当时他家中老父因此而死,他与他的妻儿被迫搬去了低洼地点居住,也是今年水患,他家因为地势太低,来不及逃走,妻儿也因此死于水患,于是此次来到了鹤城,见到江家人,陡然萌生了杀意……”
六叔公皱了皱眉头,思虑了一会儿,说道:“恐怕今天的事并非是针对大龙,有人……想要对咱们江家动手了……”
商人重名誉,这等逼迫人家破人亡的理由,一旦审理,再经有心人一传,那便是对整个江家的一个沉重打击,这凶犯不止开枪打伤江大龙,反过来还要将整个江家都咬上一口。
江毅也蹙着眉,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不单单如此,要真是这样,复国会真的是为了惩戒江大龙,甚至整个江家吗?惩戒江大龙或者江家,对复国会有什么好处吗?他一时还明白,真有种想马上询问顾雷的冲动,但他知道现在还不行,他必须要先安顿好受惊的江家人再说。
“是魏家,还是巫家?不是马上就要举行布艺展了吗?他们是想让咱们江家自顾不暇吗?”大房的一位叔伯问道。
那位叔伯口中的魏家和巫家,江毅也是知道的,他们都是江家这次参与布艺展的竞争对手,同样经营着染布坊多年,在宛城也算是大商户,而且在宛城商会也占有一席之地。
六叔公摇摇头,说:“难说。这样,再去查,查那个陈三的背景,用所有可用的关系,城内城外,一直查到鄂州去,让负责鄂州那边的掌柜弄清楚三年前可曾有此事。江豪,你去查,行云,你还是继续准备布艺展的事。你不要担心,你爹那边,你娘自然会看护,我还会多派些人保护他的安全。”六叔公所指派查案的江豪其实是老管家江河的儿子,老管家这次英勇护主身亡,六叔公马上派人送去了抚恤金,并一力提拔了他的儿子江豪,让他成为了江家新任的总管。六叔公安排了江家大小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让江毅十分的敬佩,难怪江大龙都会对这位六叔公敬畏不已。
送走六叔公后,各人也不在聚集堂中,纷纷散去,这时,电话铃响了,仆人接了,递给了江毅,说道:“少爷,有人找你。”
“你好,你找谁------?”
“呵呵,亲爱的,就找你啊。这么久不见,想你了。”话筒里传出的竟然是顾雷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笑意。
“哦,是你。”江毅原本疲倦紧绷的身心在听到顾雷的笑语时,莫名地有点放松下来。
“怎么了?”顾雷似乎听出了江毅的话音里的不对劲,急忙收敛了笑意,问道。
“江大龙遇刺了。”江毅深吸一口气,说。
“你父亲?”顾雷知道江毅对江大龙没有感情,从来都是直呼其名,不然也是带着僵硬的口吻称呼江大龙为父亲,不过,江大龙毕竟是江家的家主,他遇刺对江毅如今的地位还是有些影响的,至少大房和二房肯定会刁难他。
“嗯。”
“我抓到一个行刺者,但他被灭口了,他临死前喊的口号是”扬我中华神威,复我家国兴旺”……”
“你是指行刺者是复国会的人?”顾雷的声音变得有些凝重。
“我不知道复国会到底与江大龙遇刺事件有没有关系,但顾飞后来又抓了一个人,那人承认是他干的,为了报复江家把他们一家赶到低洼地带去住,结果遭了洪水……”江毅说道。
“我明白了。”顾雷说完这句话便挂了电话。
江毅愣了愣,又想也许顾雷听了他的话,也去查这件事了,说实话,他并不希望顾雷参与到他们江家的事情里来,他不希望顾雷被麻烦缠身,他放下了话筒,叹了口气,走出了江家的大厅。
总算上天保佑江家,江大龙的腿只是被弹片划伤,医生给他做了手术,在医院里住了几天便出院了,由三姨娘薛氏搀扶着,江毅也亲自把车到了医院,帮着母亲一起将江大龙扶上了车,而不受宠的江哲只能在旁边干看着,也没想去帮忙,不过,他的眼睛十分阴郁地盯着坐上车的江毅,心里默念着:“你得意吧,得意吧,得意不了多久了。”
这几天时间里,江毅没有出门,江家的局面还是乱糟糟的,三叔公等江家老一辈常出门拜访这人那人,警察局这边,有关陈三的事情却还没有新的进展。江毅一边忙着和母亲照顾江大龙,一边还要准备布艺展的事情,既然江大龙把布艺展看得很重要,江毅想要轻松都不太可能,几乎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顾雷自那天打过电话后,就再没跟他联系了,而他也没时间再过问这件事情。
情况不知道是在哪天悄悄地发生的,而且是往糟糕的方向发展,江大龙遇刺后的第五天,江毅发现妹妹芷晴精神有些变化,像是感冒了,不断地咳嗽,而且还显得十分的烦躁,到得下午的时候,她开始发起烧来,左手撑在桌子边,想要站起来,却双腿一软,径直倒在了江毅的怀中。
江毅急忙找来了医生,医生告诉他,芷晴的确是感冒引起的,不过,也有精神上的原因,她的压力太大了,所以病倒了。江毅想起了这几个月来,芷晴为了帮自己参加布艺展,几乎没怎么休息,心中愧疚不已,在她的床边守了一夜,听芷晴说了一夜的梦话,其中有些话让他有些惊讶,他还记得芷晴是这么说的:“不行,那块布,那块漂亮的布……变色了……怎么办?我解决不了,染色剂……染色剂不对……没办法帮三哥了……”
江毅怔了怔,站起来走了几步,看着床上昏睡的芷晴,她的房间平日里都是很整洁的,这几天大概因为太忙,出了很多事,稍稍显得有些乱,江毅朝着桌上的那些试管架子,还有小本子走过去的时候,无意间望见了床脚掉下的一样东西,他拿起来,那是一小块布片,三角形,浅黄色的,上面有一道简单的纹路。布片大概是这两日才掉在地上的,没有什么灰尘,江毅将它拿进了灯下看,有些事想起来了。他记得今年夏天的时候,他还和母亲薛氏守在仓库里,芷晴欢欢喜喜地拿着那块布片给他看看,那时笑靥如花,很是开心:“三哥,三哥,你看这布漂亮吗?”
“嗯,非常漂亮。”
“三哥,要是布艺展,有这么漂亮的布片,三哥一定能拿得头筹……”
明黄色的布片……当时江毅也看过了,的确是很鲜艳漂亮的布片,可是眼下这块布片,似乎褪了颜色,变成了浅黄色了……
“傻丫头……”江毅握紧了手中的布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所幸,隔了两三天,江芷晴的病慢慢有了好转,渐渐能下床走动,而且,她一恢复了精神,立刻便开始扑到了工作上,继续调配染色剂。
“喂,你给我好好的休息!”江毅端着一盘糕点推门而入看到芷晴又在工作,脸色就有些严厉了。
“可是,三哥,马上就要到万国商会的布艺展了,父亲也受伤了,这个家的重担都压在哥哥一个人身上,我真的很想帮你……”芷晴说道。
“再怎么想帮我,也要身体养好了再说。”江毅蹙眉说道。
“三哥,我一直在调配那种染色剂,你也看见了,那种染色剂染出来的布真是好漂亮,对不对?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我没有按咱们江家常规的染料配方,没有加柘黄,用的新的方法配出来,朱砂,茜草,明矾,栀子……还以为这次拿出来会把所有的人都吓到的……”芷晴吸了吸鼻子,轻咬嘴唇,有点哽咽地说。
“什么时候开始褪色的?”江毅想了想,问道。
“就是你失踪后那一个月,根本不知道是为什么,做出来以后,我和染布厂的周老板他们也试过很多次,太阳晒,火烤,用水一遍一遍地洗,什么事情都没有,还是那么的漂亮,本来什么问题都没有,可是,到头来……它就褪色了,不知道怎么办,爹爹受伤了之后,那边终于忍不住过来说,可能解决不了,我让周老板继续试,可是,我也知道,没办法了……”
“这种颜色很难配,原料上用黄色的就少,配方稍微错一点点,颜色就差好多,根本不知道怎么调整,它就在我们无意找到的那个配方上有明黄色……”她稍稍顿了顿,眼中有泪,“没有办法了,三哥,我们会输给别人的……”
织造业发展了这么多年,其实对于现代称为色牢度的判定上也有了自己的办法,可是,芷晴找到的这个配比上,这些方法显然出了问题,或许是某种微妙比例下的化学反应正好产生了那种明黄色,当然以江毅目前的能力也无法从技术层面上解决此事。芷晴是个外柔内刚的姑娘,一旦决定了的事,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然而,她的这一年的心血到头来却是被判断成毫无意义的事,再加上劳累,压力,感冒等各种事情叠加在一起,会忽然倒下,也就不再是那么让人奇怪的事情。而对于芷晴的病倒,江毅觉得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是自己把那副担子加在了芷晴瘦弱的肩膀上,他忍不住地爱怜地揽住芷晴的双肩,说道:“也许很难胜出,但是不代表解决不了,不褪色有不褪色的办法,褪色也有褪色的办法,至于怎么做,倒还要认真想想……”
“三哥,莫非你想把褪色的说成是好的?可是,不行的……”芷晴想了想,问道。她是个聪明的女孩,知道有些时候事情也可以靠说,可以靠宣传,江毅也很有才能,跟以前那个不问事事,软弱的书生不可同日而语,还以为他想要把褪色宣传成布的特色,这种事情在某些情况下可以奏效,但放在这里,无非是拿万国商会的各位商家开涮而已。
“不是这么回事,我还有些事不清楚,主要是这次布艺展牵涉太多,各家各户都要争第一,拿到更多的好处,我们到底做了哪些事,而且,不管咱们的对手是谁,露面也好不露面也好,我们都可以利用这个让他们出来,一网打尽,所以,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在布艺展上争一争的……”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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