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花自飘零水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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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的流苏帘子微微的荡漾开来,像是一场梦幻的雨,瞧,说雨就来了雨。瓢泼的大雨打碎了洞天湖的沉静,密密麻麻的雨点像一把把利剑,生生割碎了这园子里所有的平静。
“小姐,下这么大的雨,你这样站在窗前会淋病的。天还凉着呢!”我回头对蔓儿笑了笑说:“不怕,还没那么娇贵。蔓儿,你看这雨下的好急啊!”
“是啊,说下就下了,可怜那些杏花了,昨儿还开得明媚呢,只怕这雨停了也该谢了。”
“是啊,花开已凋零。”
“小姐你怎么了?自从将军把你从外面接回来您就不太对劲儿。还有蔓儿一直想问,管家怎么忽然把蔓儿调回来服侍小姐了?这园子里的人忽然就多起来了?”
我转过身,看她稚嫩的容颜,轻轻摩挲起来,缓缓道:“蔓儿,我们在一起很久了吧?这些年你可习惯?”
她点点头道:“小姐您今天怎么了?”
“时至今日我不想勉强你,你年纪虽小但是早晚是要嫁人生子的,明日你就出府去吧!去醉魂轩找媚姨,我的钱都在那儿呢,你去取了来,就当是我给你的嫁妆。等上几年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小姐您要去哪里?上次离开醉魂轩到将军府是您也是这样赶我走的!您为什么不带上蔓儿?没有你我哪都不去!”
没有你我哪都不去?没有你我哪都不去!好蔓儿,我忽一用力将蔓儿搂入怀中,我的好妹妹,我这辈子只有信你了,你千万不要背叛我,不然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跟蔓儿一起掉了几滴眼泪,蔓儿打量我说:“蔓儿给小姐梳妆吧!”我点点头,在铜镜前坐下。
蔓儿拿着桃木梳,一点一点的梳我的长发,不多时精致华丽的百鸟朝凤髻栩栩如生。
“姐姐……幽若姐姐……”老远就听见碧落哭哭啼啼的唤我。
“哭哭啼啼的做甚?一点规矩都不懂!”蔓儿训斥道。我回将军府的那天向管家要了碧落来,蔓儿似乎不喜欢碧落,态度总是这样。
我握了握蔓儿的手冲她摇摇头,又拉过碧落的手柔声道:“怎么了?哭成这个样子?”
碧落刚才被蔓儿一吓本来已经收回的眼泪,顿时倾泻,引来蔓儿的一阵皱眉,蔓儿这个样子倒像是在吃醋,我不禁一笑。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总抱着小姐哭算怎么回事呀?”蔓儿到底忍不住了出言斥道。
“幽若姐……哦不,小姐,小姐她……刚刚宫里来人了,我……我……”
“宫里来人怎么了?又不是要你去当太监你哭什么?”
“蔓儿姐,不是的,是小姐。他们说要小姐进宫呢!明日就去,说是什么选妃,你说小姐和将军好好的,去什么牢什子皇宫啊?”
“嗨!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进宫么……什么进宫?!小姐你……这就是你赶我走的原因?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我嫣然一笑:“看这雨停了,方才还瓢泼一样,这会儿就淅沥了呢,真是神奇。”
“小姐……”
“蔓儿,这于我是好事!放心我不会丢下你。”
“小姐也不要丢下碧落,小姐去哪碧落就去哪,求您带上我吧!”碧落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着真诚,我忍不住点头道:“一入宫门深似海,碧落你可想清楚了?”碧落用力的点头,生怕我看不倒她的决心一般。
“怎么你也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吗?幽若告诉我,你真的想进宫吗?若是你现在后悔不想去,我可以帮你。”一身紫色华袍的男子负手而立,虽然刚下过雨,但他的衣袍依然纤尘不染,长发高高束在脑后,腰间的名贵玉佩闪烁着淡淡的光辉,他星辰般的眸子隐忍,一双薄唇微抿。
我嫣然一笑道:“将军多日不见,您越发的神采奕奕了,莫不是有何喜事?你瞧我这记性,今年中秋可是您和郡主的好日子啊!幽若身无长物,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送与将军庆贺,不如让幽若弹奏一曲了表心意吧,也要多谢将军这些时日的照顾。”
“你要弹琴给我听?”他似乎很吃惊也略有些喜色。
我微微福了福身,蔓儿已将琴摆好,略微调了调音,十指灵动,行云流水溢于指上。朱唇启:
夕阳下,人已在天涯
落日染红了双眼止不住的泪
你说你要走我不敢挽回
曾经许过的誓言像落花纷飞
为你美丽的笑颜我无怨无悔
你却说你要飞找你的天
只见新人笑哪听旧人哭
爱恨痴真一瞬间仿如昙花现
红尘里翻转呀转不出你容颜
深情无情都是你
从此后诀别已无言
前世里是谁负了你
让我爱上你离开你
相对已无泪
你像风像火燃烧我的梦
却也灼痛我的眼
让我看不见
为你美丽的笑颜我无怨无悔
你却说你要飞找你的天
只见新人笑哪听旧人哭
爱恨痴真一瞬间仿如昙花现
红尘里翻转呀转不出你容颜
深情无情都是你
从此后诀别已无言
琴声随着歌声越飘越远,终入云端皆不现。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宋幽若,你算是新人还是旧人呢?”
“无论新人旧人都不是你的良人。”
他怔了怔:“幽若,你到底要我怎样?”
“蔓儿送将军。”我转身,留给楚尘华丽的背影。今时今日你居然还这样问我?楚尘我是不是该笑你天真?
天已微热,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宽敞的朱雀大街笔直的通向这座城市的最中心,也是这座城市最威严最充满勾心斗角的地方——紫禁城。我们这些秀女都乘了车赶往皇宫,一路上自是个怀鬼胎。紫禁城,是多么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在这里你可以狠毒,可以步步为营,甚至可以阴险,但是千万不要善良。紫禁城,是众多女子幻想的地方,也是无数红颜梦碎伤心处,一入宫门深似海。
“小姐,小姐!你看我们到了!哇!皇宫好漂亮啊!我们以后就住在这儿了吗?住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
“你小声一点!真是没规矩!真不知道小姐怎么就带了你来!将军府的下人都像你这么没规矩吗?!”
“呦!蔓儿姑娘这话说的可有点不中听啊!什么叫将军府的人都没规矩啊?感情你们不是从将军府出来的?!”
“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这样吵是让人家看我们的笑话是不是?”我出言制止这几个人的争吵,不然让人看笑话也就罢了,就怕有人别有用心,到时可就麻烦了。
管家冲我见了一礼道:“小姐说的是,是奴才想的不周。”说完又转身向刚才同蔓儿拌嘴的小厮厉声道:“不长眼的东西!回去再好好收拾你!还不快去递上小姐的铭牌!”
那小厮略有些委屈的去了。若是从前他但不会挨管家的这顿骂,只是今日蔓儿是我的人,而我即将入宫,在他眼中他日非福即贵,管家犯不着不给我这顺水人情。
今日是秀女进宫的第一天,京城内有头有脸的官家都将适龄的女儿送来,此时这里自然是人山人海,所有来选秀的女子也都无一不是盛装打扮,一时间只觉是到了六七月百花争艳。按理说秀女众多该要等好一会儿才轮到我们进去,可打发去的小厮只片刻就回来了。
管家也疑惑道:“怎么这快就回来了?莫不是你小崽子又偷懒吧?”
“哪有!我才刚一过去就有人问我是不是定国将军府的人,然后又看了小姐的铭牌,就说让小的来回小姐,说是等候多时了,让小姐赶紧进去呢!”
莫非是九王爷?管他是谁,只要不再在这太阳底下候着就行!
“既是如此那就请管家回去吧。”说着忙让蔓儿取了定银子给管家。
“这怎么好意思呢。”
“管家这是哪里的话,这些日子还多亏了管家的照顾呢!再说您还让碧落跟了我来。”
“那奴才就谢小姐赏了,奴才这就回了,小姐自己多加小心。”
“管家慢走!”
我携了蔓儿和碧落刚走了几步,便有一老公公迎了上来,衣着打扮该是有品级的。他冲我施了一礼道:“姑娘可算来了,咱家在此恭候多时了。请姑娘随奴才来。”
我盈盈还了一礼道:“有劳公公。”
他又连忙还礼道:“不敢,奴才可受不起姑娘的这一礼。”
我也不做声,只跟着他从偏门进去。他带我兜兜转转最后停在一座宫殿门前,朱漆的大门,如想象般华丽丽的寝宫,上面赫然写着延喜宫。
他又迎我进去,已有宫人引了路,微风吹着珠帘摇晃的人心都慌了。
老太监又笑道:“还请姑娘暂时在此委屈几日,待选秀一结束姑娘另有去处。那几个是宫里的姑姑,还是懂些许的规矩的,以姑娘的资质本来是不用的,但这皇宫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呢,还是请姑娘学学,总没有坏处。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让这小喜子去告诉奴才。”
“多谢公公。”
“那奴才告退。”
“公公慢走。”我冲他微福了福身道。
那老公公冲我意味深长的一笑,接着倒退了出去,给我做足了礼节。我但笑不语,回身又给那几位姑姑见了礼道:“幽若初来乍到,若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几位姑姑海涵。日后还要仰仗姑姑。”
为首的姑姑连忙虚扶了我一把,赔笑道:“姑娘言重了,您这一礼奴婢可受不起,您是主我们是仆,您这不是折杀奴婢么。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我笑了笑,给蔓儿递了眼色,蔓儿会意赶忙掏出银子打赏几位姑姑。她们起先是不收的,但我有和颜悦色的劝说了几句,她们也就将公正廉洁的戏码收了起。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也不假,转眼这延喜宫就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进宫前我特意让蔓儿去了趟罪魂轩,将我存在媚姨那的钱都取了出。
转眼已经十多天了,常姑姑告诉我最好不要出这延喜宫,其中道理即便她不说我也明白。我如今的身份自是不便在皇宫中行走的,不是正式册封的妃子,却住在嫔以上才能住的延喜宫,虽说是秀女,可又是有些不一样的,只好安心等待,平日里学学宫中礼仪。
这一日日头正毒,闲来无事便往床上一歪。
“小姐小姐……呦!您睡了啊!”碧落略有些失望的说。
我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似笑非笑的说:“你这小丫头!这么一老叫喊我还睡得着吗?当心蔓儿听见了又要挨骂了!”
碧落呵呵一笑:“蔓儿姐姐这不是没在么,不然我哪敢啊!”
“你这丫头就会欺负我是不是?看我怎么收拾你!”我说罢笑着就去搔她的痒。
碧落娇笑着躲开了,“好姐姐饶了我吧!奴婢是有重要的事要说呢!”
我正了正衣,端坐在小炕上,大有你说不出个所以来就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的架势。
碧落收起了嬉笑,道:“奴婢刚才听张公公说明日就是殿选了!要小姐好生准备呢!”我不由一怔,殿选,这么快?张公公就是那日引我来此的老太监,他的话应该不会错。
“奴婢给姑娘道喜了!”正说着又进来一人,正是常姑姑,这延喜宫目前的管事。
我不动声色的道:“姑姑何出此言?”
“明日就是殿选了!姑娘就要见到皇上了!这难道不是喜事?以我们姑娘的才貌,封妃封嫔自是不在话下,说不好还能当上皇贵妃呢!”常姑姑说得眉飞色舞,就好象是她自己参选一样。
那与我有何干?不过是他人的一颗棋,进退哪里由我。我淡淡的道:“知道了,还请姑姑帮帮幽若,好好帮幽若打点一下才是。”
浩浩荡荡的仗队从庄严的有点阴森的皇宫穿堂而过,层层筛选后也就剩下二十名秀女,自是各个人中龙凤。各自乘着软轿前去。会是怎样的心情呢?大殿里坐着的是自己将要奉上一生的夫君,自然还有自己夫君的正妻,毕竟自己要嫁的人是当今的皇帝。会希望自己的夫君年轻俊朗,会希望当今圣上是个怜香惜玉的君子,也可能希望自己的夫君只要四肢健全就好。
但是无论怎样都不会是我此刻的心情,我真的希望当今的圣上是个心志不全的傻子,最好他还是个听信谗言的昏君,那样我是不是可以轻而一举的,让曲国百年基业断送在世祖曲灵西熙的手上?想到这儿,我不禁微笑了一下。
“那是谁啊?她好漂亮啊!奇怪,怎么从来没见过她呢?”一个着杏黄衣衫的娇俏女子说。
她旁边稍大一点的紫衣女子打量了我几眼说道:“是啊,妹妹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从来都没见过呢!她是?”
那几名女子中最高窕的一名女子撇了我一眼,道:“楚幽若!定国将军的妹妹。”
“雅菲姐姐你怎么知道?莫非你和她认识?”依然是那个着杏黄色衣服的可爱妹妹问道。
“我堂堂相府千金怎会认识她。”她有些轻蔑的望向我。原来是右丞相的女儿。她接着说:“笨蛋,定国将军的妹妹不是也参选了,这些时日你可曾见到?”旁边的一干女子恍然大悟。
“姐姐你好聪明啊!”杏黄女子赞叹道。
古雅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与理会。
我的身份本就瞒不住,今日在场的女子真正不知的会有几人?只是大家都不说并不代表不知道。这个古雅菲,我只能送你一个字,笨!
放眼望去,这一朵朵如花般娇艳的美貌女子,或温婉,或楚楚可怜,或娇艳,养在深闺里的女子,该是无须忌惮的,我真正的对手只有曲灵熙。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众人闻声跪倒一片。只听有个极动听的声音说:“都起来吧!”那声音好听极了,就象在幽幽的山谷听到空灵的风语。只是这声音怎会如此耳熟?
不容多想,只得跟着众人道:“谢皇上!”
“妹妹们都别太拘束,随意些好。”说话的是皇后,她原本是当今圣上在做太子时的正妃,皇上不见得多喜欢她,但也一直没什么大错,也就理所应当的做了皇后。眼前的这位皇后本就比皇帝大几岁,如今也该有三十了,但仍然美艳动人。
“皇后所言极是,都抬起头来吧,别象犯了什么错一样。”这样温柔的皇帝让原本忐忑的秀女们都安了心,缓缓的抬起头。
怎么是他?